第79章 坦誠
第79章 坦誠
接下來的一整天里，路西亞又迎來了一大波上門的訪客。
夏玻利利剛出門不到半小時，瑪莉卡女王的一名貼身女官便也造訪了瓦雷利亞宮，充分表達了女王對路西亞昨天行為的肯定與勉勵后留下了大批稀奇珍貴的寶物，其中甚至包括一種戰王葛孚雷昔日留下的古老葯浴配方以及大量配套藥材。
據那女官所說，只要長期堅持按照配方進行葯浴，即使是肉體天賦本就極為出眾的半神也可以從中受益，女王特地叮囑他要按期使用，藥材耗盡後會再給他送來云云
相較於一直視路西亞為黃金律法阻礙的拉達岡，瑪莉卡女王從一開始就充分表達了對他的善意，此時進一步示好，路西亞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同時請這位女官轉達自己對女王的感謝之情。
待到使者臨走前，路西亞還裝作不經意地露出了拉達岡賜予的黃金令牌，女官看后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淡笑著告辭離去——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也都知道出於立場問題，路西亞絕不可能真正跟拉達岡站到一邊，這一小小舉動只是為了向女王展示自己的坦誠罷了。
不過既然是「展示」出來的坦誠，路西亞心裡當然還是對那位他根本看不透的女王抱有十二分的戒備，所以當不久后蘭斯桑克斯親身造訪時，他第一時間領著對方來到倉庫，仔仔細細檢查起了女王送來的配方和藥材。
「我說你啊.瑪莉卡陛下就算真想害你也得換個辦法吧，還能直接在禮物里給你下毒嗎？」蘭斯桑克斯被硬拽著檢查完一遍后無奈地說道。
「嘿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路西亞臉上絲毫不見愧意，「再說了，這次那位女王陛下專門把蘭斯姐你請出去，把我留給拉達岡，不也確確實實擺了我一道么？」
蘭斯桑克斯聽著他害人防人的論調，迷糊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也不知道你在哪學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話，聽起來偏偏還挺有道理！」
見路西亞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她嘆了口氣道：「關於你這次遇到的事情，我在羅德里亞已經問過瑪莉卡陛下了，起碼就目前來看，她仍然將天空城視為不可或缺的臂助，這大概是因為她和拉達岡陛下的衝突日益劇烈的緣故吧。」
「按她的說法，這次既是想借你之手，將卡利亞那三位天賦異稟的半神留在王都培養，也是對你的一次歷練和考驗。」
路西亞一時怔住，「她？考驗我？」
他本能地想說我又不是她兒子，她多管閑事考驗我幹嘛？
硬說起來卡利亞那三兄妹也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她還真就那麼熱心，非要把人拉來羅德爾搞義務教育？
然而回憶起自己來到王都以後女王的所作所為，再聯想到日後她砸碎法環，向黃金樹發起叛逆，最終還被那疑似命定之死的長槍貫穿，懸挂在石舞台之上的一系列事迹——他忽然莫名地信了幾分這個聽起來無比彆扭的說法。
他猶疑了一陣，看向蘭斯桑克斯道：「蘭斯姐，她有說過為什麼要培養我們這群半神嗎，還有，你真相信她的說法么？」
「我？」蘭斯桑克斯思索了片刻，道：「你還記得在迪可達斯上空，我曾對你說過，希望你成為引領古龍王朝的新王嗎？」
「當然記得。」
「送你來羅德爾的事情我當初也與瑪莉卡陛下談過，上次在羅德里亞，她又提起了一句相同的話——她說，她想要的是無數引領這個時代的英雄。」
路西亞不由愕然。
「單從個人魅力上講，瑪莉卡女王確實能夠取得無數人的信任、效忠，甚至是效死，這種魅力並非來源於她的外表亦或權位，而是源於她超脫國別、種族乃至信仰的眼光和包容天下萬物的胸懷。」
蘭斯桑克斯感慨地說道：「曾經拉達岡陛下在利耶尼亞與卡利亞王朝化敵為友時，雖然彼時的他還只是一位英雄，我卻一度認為他也有著和女王一樣的胸襟，可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他終究距離女王差得太遠。」
路西亞想了想，道：「所以說，蘭斯姐的意思是，你相信她？」
不料蘭斯桑克斯卻搖了搖頭，「我願意相信她，就像弗爾願意相信葛德文王子一樣，但這不代表我可以就此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路西亞被繞得有些迷糊，卻聽蘭斯桑克斯繼續道：「換作當初古蘭桑克斯大祭司還在的時候，我說不定真願意效仿弗爾，和她成為一對彼此毫無保留的至交好友但大祭司已經不在了。」
「十年以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被當作天空城的選擇，古龍蘭斯桑克斯可以輕易地信任一個人，但天空神殿祭司蘭斯桑克斯不可以。」
她直視著路西亞的眼睛道：「路西亞，當你背負起一個王朝的興衰之時，你就失去了以個人好惡判斷是非的權利，聽起來也許像是一道討人厭的枷鎖，但這就是為王的使命。」
「過去的十年由我暫代了你的使命，如今你既然成長起來了——」她忽然在路西亞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又順勢將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這些事情，以後就要由你自己擔起來，明白嗎？」
「明白.就是蘭斯姐你剛才掐得太疼，害得我差點忘了。」路西亞一臉生無可戀地答應道。
「哦？」蘭斯桑克斯眯起眼眸微笑道，「看來你的龍王之體在我的破滅之爪面前不堪一擊，還要好好修鍊啊！」
「.」
「好了，不開玩笑了，」她笑著搖了搖頭，「我給你的答案就是——不相信，至少不能全信。」
「就像你一開始說的，如果她真有那麼坦誠，為什麼不在去羅德里亞之前提前和我通氣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路西亞沉吟道，「總之，我們還是要多一分防備。」
他心中還有很多考量是不能對蘭斯桑克斯提起的，從後世發生的一切來看，女王在這一時期確確實實在傾盡心力培養下一代半神，否則也不至於出現破碎戰爭時期諸多強者百花齊放的盛況。
然而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所謂的培養引領這個時代的英雄，還是宛如養蠱一般培養一批幫助她掙脫無上意志束縛的棋子，沒有任何人能夠給出答案。
畢竟諸位半神中最優秀的「黃金」葛德文就那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黑刀之夜，而看似光輝偉岸的瑪莉卡女王也在王都之外的戰場中留下了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箴言——
「半神啊，我可愛的孩子啊。」
「你們能成為任何存在——能成為王者，也能當上神祇。」
「但是當你們沒有成為任一存在，就會被拋棄」
「並且，成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