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防不勝防
第一百零五章 防不勝防
那鬼娃娃倒在地上,這畫麵看起來似曾相識。
“他怎麽了?”趙老師探出腦袋,看著那鬼娃娃。
“應該是他媽說的病吧。”
邱山遠低著頭正思考著。也不轉臉看我們,隻是張了張嘴巴,作了回答。
“犯病了!”
趙老師拍了拍手,“這感情好。”
我看著他說,“真沒同情心。”
李布衣也跟風,“就是。”
“你倆夠了啊。”
趙老師一副“你們都是那麽想”的表情。“我們是人,他是鬼,畢竟人鬼殊途,有道是——”
“鬼怎麽了?你種族歧視嗎?”李布衣打斷了他的話。
“哦哦。抱歉,你也是。嗯,你不算鬼,我把你當成同類了。”
“哼。”
得了。又跑題了。
“還是先看看這鬼娃娃吧。”
鬼娃娃是我的專屬名詞,隻有我這麽叫他,其他人或許都不愛搭理他。但鬼娃娃卻是很給我麵子地衝著我喊了一句,“拍皮球。”
我又鬱悶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他?老娘青春靚麗哪裏會像一個球呢。沒見識的鬼!算了,他才那麽小,不跟他計較了。
邱山遠聽到鬼娃娃的若有若無的聲音,臉色突然一變,“竟然是這樣。”
我不喜歡道士的原因,或者說是我不喜歡其他領域的人的原因,是因為我老是搞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好像和咱們雖然同處在一個世界,但卻是一人在山的這邊,一個在海的那頭。
“什麽意思啊?”
“別打啞謎。”
“咋了?”
我們三人一人問了一句。但顯然邱山遠沒有回答我們的意思。他原本站靠在牆邊,又蹲下身子。將鬼娃娃的手拿起來,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
邱山遠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他說。
鬼娃娃雖然剛才念叨了一句,但看來還是很虛弱,眼睛都睜不開。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似的。我對疾病不太了解,唯一確定的是他不像我們村子年齡最大的三爺爺一樣是中風。
“怎麽沒反應呢?”
邱山遠小聲嘀咕道。
“這是要什麽反應啊?”李布衣在我耳邊說著話。弄得我耳朵癢癢的。我急忙靠近了趙老師,趙老師沒發覺我的異常,隨意接口道,“孤單的道士與孤單的小鬼。唉,一段虐戀。”
邱山遠瞪了他一眼,“虧你還是個大學老師。”
“別用大學老師標杆我好嘛。我除了是大學老師以外,我還是年輕人,我今年才25。”趙老師很自豪。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才25啊。”
“才?”
“對啊,看著都有三十了。你不知道咱們班花癡女大多覺得你比較成熟。換句話說就是年齡比較大。”
趙老師看著我,再三確定我不是在故意損他後,開始變得異常鬱悶。“不是吧?”
衛生間的燈光很亮。因為是酒店,所以燈光很曖昧。這光卻突兀地渲染了一種悲涼的氣氛。當然要算得上趙老師那張崩潰的小臉。
“接受事實吧。趙大叔。”邱山遠打擊他。
趙老師欲哭無淚。將頭倚在牆上。
我理解這種明明二十來歲偏偏長相是三十多歲的人的心態。啊呸,我理解個毛線啊。我隻能說我理解明明二十來歲卻經常被人當成十幾歲姑娘的心態。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邱山遠叫我,“鳳凰,你來試試。”
“試試什麽?”
“我剛才做的事啊。”
他對著我說。理所當然的模樣。
“不會有危險吧?”
作為一個怕死的家夥,我問出這樣的話很符合我的人物設定。“肯定不會,有我呢。”邱山遠笑著露出他的大白牙。白色的牙齒在衛生間曖昧的燈光下變得——有點黃。
我不為所動。
畢竟每次邱山遠或是李布衣所說的“有我呢”,那故事的走向肯定會相當波瀾。我下意識又看了看李布衣。
這倒是給李布衣了鼓勵,他衝著我說道,並且拍拍胸脯,“沒事的,還有我呢。”
滿臉透露出濃濃的自信。這濃度,都讓我有點難過。
“可能能幫得上這小鬼吧。”
邱山遠沒再看我,那地上的鬼娃娃仍舊痛苦地倒在地上,突然又一陣抽搐。
“要不鳳凰你——”
本來最幸災樂禍的趙老師也來勸我。“到底還是個孩子。”他說。
“娘子,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李布衣這個腦殘粉對我說,不過,眼角的餘光時不時也看向那個小家夥。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近人情了。
“好吧。怎麽幫?”
我問道。
邱山遠便給我示範了一下動作要領。
“這是要給他當皮球嗎?”
我一眼便洞察他的意思。他趴下,將鬼娃娃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這如果說我還看不明白的話,我就白白活了十九年了。
“嗯。”
邱山遠兩眼看著我,直勾勾的。像是我要拒絕就直接把我頭割掉做球一般。
李布衣見我停下躊躇,“你要不願意就算了。反正聽他媽說的,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嗎?”李布衣開始為我找台階。
但不知怎的,他如此說,我就越發覺得我應該幫幫這個小家夥。就像電影《遺願清單》一樣,一個人如果快要死了,那他的願望應該能夠優先滿足吧。
我趴了下來。
拉過鬼娃娃的手,放在我的頭上。
他的手特別冰,跟死人沒兩樣。好吧,他就是個死人。
“然後呢?”
我低著頭,問道。
啪嗒。
突然之間,有人在我頭上拍了一下。
“喂?誰幹的?”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李布衣在整蠱我。
“是不是你?李布衣!”
“冤枉啊。”
“趙老師是不是你?”
“你猜。”
“邱山遠是你了?”
“不是。是這個小鬼。”
啪嗒。
又來了一下。
啪嗒啪嗒啪嗒。
三連擊。
這小爪子在我頭上拍了三下。我是第一次被“人”當成西瓜一樣來敲我的腦袋。
我抬起頭,看著這鬼娃娃。
鬼娃娃猛然睜開眼,對我笑,“皮球。”
啊。
我叫了一聲。
這一個突然把我嚇了一跳。
啪嗒。
他又拍了一下。
我的叫聲孑然而止。
“敢欺負我!”
還真是被你當成了皮球拍了啊!反應過來之後,我便站了起來,“啪啪啪”照著他屁股,打了三下。正當我打第四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的反應有點過猛。
回過頭來,看著那三個家夥,他們都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我有點難為情,“其實我也沒有很暴力啦。”
“誰管你暴力不暴力啊。”趙老師說。
“我平常很淑女的。”我羞澀。
“我知道。”李布衣心不在焉地點頭。
“我——”
邱山遠打斷了我,已經開始給那小鬼檢查身體了。
“皮球,皮球。”
鬼娃娃顯然很是懼怕道士,掙紮地往我這邊爬。哦,至於他現在為什麽用爬的,我想,大概是真的受了很嚴重的病吧。
不過這小鬼也是哈,一點也不跟我記仇。我打過他好多次了,而且有一次還用符咒傷他——可能他是想有朝一日,徹底找回來吧。
“別吵!”邱山遠怒道,轉而又輕聲說,“再吵沒皮球了。”
鬼娃娃這才不掙紮了。
那眼睛如果不是全黑的話,大概會呈現出些許的萌態。大眼睛還在四處找我。
“娘子,我覺得他把你當他媽了。”
“那還是算了,他對他媽一點都不好。”
“不孝子。”
“——”
趙老師聽得雲裏霧裏,“你們在說什麽?”
“唉。”我看著他那懵懂的表情,頓時心情亮堂起來,“我還是給你還原一下最真實的捉鬼版本吧。”
我白了一眼李布衣,“他就隻會吹牛。”
趙老師也哀怨地看了一眼李布衣。“我都當真了。”
於是乎,我作為中文係的高材生,花了十分鍾的時間,將事情講述了一遍。
趙老師聽得不時點頭。
“這麽說,這個小鬼還真是個不孝子啊。”
他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不過這也許和那母親的溺愛有關係。”
邱山遠不知道是不是接觸過醫生這個行業,總之他所謂的檢查身體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隻是拿出了一張張符咒,然後口裏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我們都沉默地看著他。也看著那個長不大的鬼娃娃。
“你們說,他和當初那個孕婦口裏的嬰兒是一個人嗎?”
趙老師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怎麽可能?”
我反問一句。又覺得好像沒什麽不可能。訕訕閉上了嘴巴。
“應該就是一人。”
李布衣點點頭。
“那嬰兒怎麽還能長大啊?”
我看著鬼娃娃。這少說也有五歲了吧。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有很多難以解釋的。”邱山遠說,“他是當年那個嬰兒。那個孕婦就是他的母親。”
“但我想,他母親為了能讓他長大,一定吃了不少的苦。而且,這事情不像我們看起來那麽簡單。”
邱山遠站起來,骨頭劈裏啪啦作響,“越來越有意思了。”
鬼娃娃瞪著迷茫的眼睛看著我們幾個。最後定焦在我身上。
“皮球。拍皮球。”他嘴裏念叨。這仿佛成了他活著的唯一希望。
“那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我問道。
邱山遠看著我,幽幽地說,“在一個人總結性發表結論之後,不要問為什麽,因為我現在也不知道。”
我靠。
我們三個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