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語成讖
意識逐漸模糊，耳邊響起陣陣轟鳴，眼前的景象，似乎隨著這火焰也漸漸燒掉，最後只餘一片漆黑。
「咚！」肉體撞擊地面的聲音傳進李袖的耳朵，緊接著便響起來太監宮女們緊張的聲音，李袖扭頭一看，李擎倉竟暈了過去「快，快請太醫！」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商討了半天，仍未找到能讓皇上蘇醒的辦法，更未找到病因，他們不知，李擎倉只是再次陷入了夢境。
「醒醒，醒醒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關心的傳來，李擎倉猛的睜開眼睛從桌上彈起，倒把面前人嚇得不輕。
「你幹什麼啊！」那人不滿的嬌嗔出聲，手上努力清理著因驚嚇而灑在身上的茶水。「好心好意叫起來來免得感冒，沒想到倒是弄了自己一身茶水。」
李擎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人，不曾有半分離開，他沒眼花吧，無憂，他的無憂回來了！
「喂！」風無憂用手在他面前晃晃，見他沒有反應，便更大幅度的晃了晃「喂！不就是睡了一覺嗎，夫君你睡傻了啊！」
回過神，李擎倉一把將眼前人死死摟進懷裡，大力到彷彿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風無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好儘力掙扎「別動！」李擎倉在她耳邊無力的吐出話語「讓我抱一會，不管你是不是真實，都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
聞言，風無憂掙扎的動作停滯了下來，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李擎倉的後背，眼神疑惑「既然知道了我只是夢境中的幻覺，為什麼還是如此。」
沉默了半晌，李擎倉放開「風無憂」，眼睛卻依然停留在她身上無法離開「當失去后才發現，原來我早已中了毒。」
「中毒？」「風無憂」的疑惑不僅沒有解決，反倒加深。
「那是一種奇毒，腐骨噬血，令人癲狂。」李擎倉的眼神依然沒有離開片刻，縱使這個「風無憂」的各種行為舉止都風無憂有太多差異，但他仍無法離開視線。
「哦？世上竟有如此厲害的毒藥？」「風無憂」眼中出現渴望的神色。
「那種毒名為——風無憂」話音未落，李擎倉抽出腰間軟劍，一劍便刺穿「風無憂」的心臟。
「你……」「風無憂」被刺，幻境也逐漸坍塌。
「李袖曾告訴我，幻境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打破陣眼，而這陣眼，必定是自己心愛之物或人，那麼我只好如此破陣」李擎倉知道，外面還有人在等著他，等著他一起找到他的風無憂。
五感漸漸恢復，身體也徐徐有力氣注入，用力睜開眼睛，環視一遍跪在自己床邊心驚膽戰的御醫們，李擎倉突然覺得其實幻境也蠻不錯的，起碼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趨炎附勢，沒有心心驚膽戰。
李擎倉抬手捏捏眉心緩解頭疼，又揮揮手讓御醫們退下，現在他只覺得心煩意亂，此次能從幻境毫髮無傷的回來，終歸只是運氣好罷了，倒是這幻境相隔還未三日便再次找上他，已經等不及了嗎……
「皇上。」李袖走上前，在幾處穴位上輕輕按壓，李擎倉頓時覺得心神一片清明「可是又被幻境魘去了神智？」
「沒錯。」李擎倉放下手，眼中一片空洞，半柱香后他看向李袖，而就在他與李袖對視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內心深深地絕望「李袖，你說幻境與現實究竟有何分別，不管是幻境還是現實，我都能觸碰到無憂，那麼又有何分別。」
李袖不知道李擎倉究竟遇到了什麼樣的幻境，但她可以肯定，他必然見到了幻境中的風無憂「幻境便是幻境，名為幻，自然是不存在於世間，皇上還是應分開才是。」
「可誰又能說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就是現實，幻境與現實其實並無區別吧。」李袖聞言雙目因震驚而張大。她沒想到李擎倉竟在無意中說中了事實。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李擎倉臉上，李袖胸口不知是因慌張還是氣憤劇烈的起伏著「我沒想到無憂竟然愛上的是你這樣的懦夫！」說罷甩袖離去，獨留李擎倉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皇上！望您三思吶！」次日朝堂，秦澄再次提及廢后之事，做完皇后所住鳳鸞宮被大火焚毀的事情已傳遍京城「天降大火，必為不祥之兆啊！望皇上三思吶！」
秦澄帶頭跪下，身後百官亦跪下請命「望皇上三思！」
李擎倉靠著龍案，手指輕捏眉心，似是思慮了片刻，便揮揮手「就依你們的意思辦吧，朕乏了，退朝吧。」
「謝陛下！」秦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鳳鸞宮的那把火就是他派人放的，若不敲打李擎倉一下，他可就要覺得這皇帝是好當的了。
回宮后，李擎倉剛剛合上書房門，李袖便從內走出「如何？」她問到。
「他們果然再提了廢后一事，這次我便順他們意，就讓他們去做了。」李擎倉坐下回到，如今所有的計劃都已實施，只差最後一步……
「這最後一步我來吧。」李袖走到龍案旁，將一枚玉佩放於桌上「皇上平日里便帶著這玉佩，定會有用的。」
「不行！」李擎倉猛然站起，這最後一步有何等危險他光聽李袖的講述便已冷汗直冒，現在要他看著李袖獨自面對，身為一個男人，他絕做不到。
李袖聞言一頓，本已準備離開的步伐重新轉向李擎倉，面色冷峻「李擎倉，你應該知道，我是最合適的人選，除了如此別無他法。」她直視他的眼睛，絲毫不加畏懼「難道你想讓計劃失敗嗎？那我這一番苦心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番話，便已將李擎倉的的退路堵死，毫無餘地。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李擎倉重重跌回龍椅，那隻靈性異常的波斯貓不知何時已停在書房門口見到李袖「喵~」的叫了一聲，李袖抱起它，步伐堅定的向前走去。
時隔多年後，李擎倉放才得知，當年見到的李袖的這一瘦弱的背影究竟背負了多少東西，以至於後來她曾一度瘋癲成魔……
第四百九十四章盛宴
盛大的典禮在神武國的皇都舉行，人人都在稱道前段時間鳳鸞宮所發生的事，昔日鳳鸞宮，今日成塵土，彷彿這便是上天下達的旨意，要當今皇上廢皇后，立貴妃。
李擎倉孤身站在城樓上，望著下方的人山人海，無憂最喜歡的便是熱鬧了，要是她看到這麼多人，一定會很開心吧……不，還是不要看到的好，若是被她看到我立別的女人為後，那該多傷心。「唉……」李擎倉重重的嘆息一聲，繞是城樓下人聲鼎沸，在他心中也難激起波瀾，身處高位又如何，沒有良人相伴，孤寂一生，縱使有再大的權利，再多的金銀玉石又有何好處，還不是要夜夜獨自咽下孤獨，與一柄燭台相伴。
「小輝子，你說，無憂會不會真的找不到了。」距離他回宮已有半月，可即便是他和李袖二人拼盡全力去找尋，卻仍沒有風無憂的下落。
「皇後娘娘吉人天相，定會安然無恙的。」作為離一國之君最近的亦是相伴最久的人，他發現自從皇上這次回宮后，精神便大不如前，而皇後娘娘也並未一同回來，這讓一向敏感的他察覺到了其中必定另有隱情。可他沒想到，這次皇后竟然失蹤了並且是全然沒了蹤跡。而皇上也日日神情恍惚，常常夜不能寐，即使是睡著也常有噩夢纏身，並時時大喊皇后名號，醒后又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盯著手中幾塊殘破的衣物碎片。皇上也從不讓人動這些碎片，前些日子有宮女收拾屋子時險些將這些碎片丟掉，皇上下朝回來在屋內遍尋不到，審問過宮女后才得知這些碎片被收去了處理垃圾的地方，當時皇上便賜了那宮女毒酒，他清楚的記得，那天的皇上渾身流露出的殺氣，彷彿能逼死眼前的任何一人！那是何等的可怕，宛若殺神降世。
在那之後，在沒有人敢動這幾塊碎片，可小輝子幾乎日日侍奉在李擎倉身側，眼力自然不凡，就在李擎倉望著這些碎片出神時，他瞥見一眼，那布料分明便是皇后最喜愛的，那麼這一切，似乎就都說的清了，皇後娘娘根本不是重病纏身無法見人，而是根本不在宮裡！而且很有可能遭遇毒手，這也難怪皇上近日心神難安，兩個有情人卻被分隔兩地，這該是多大的痛苦啊！
「這座城已束縛我與無憂太久，是時候整治一番了。」李擎倉眼中迸射出殺機，強烈的威壓震得小輝子險些跪下。原來在不知何時，皇上已成為皇上。
李袖坐在梳妝台前，鏡子映出眼前人蒼白的容貌，沒有半分血色，貼身的婢女也一臉傷感的為自家主子盤發，絲毫沒有一點上位的喜悅。
「雨兒。」李袖喚到，原本悅耳的聲音，現在竟添上了幾分虛弱與嘶啞，若是被哪些有心人聽到，怕是又要產生些無趣的閑言碎語「今日可是大日子，過了今天我們的計劃便是成功了一半，怎麼能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的以為我如何苛待了你。」
「奴婢不敢。」雨兒慌忙下跪「奴婢只是不知為何小姐這幾日臉色奇差，看著小姐虛弱的模樣雨兒心裡也不好受啊！」
「我說過，我不需要動不動就下跪的奴才。」李袖轉身看著因害怕而發抖的雨兒，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的透明「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一切，其他的便不要再亂想！倘若因為你而影響到了大局，我必不會留你。」
一旁伏案休息的波斯貓適時的「喵」了一聲。李袖伸手包過貓，轉過身去繼續面對著鏡子，但卻看著懷中波斯貓柔順的毛髮，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典禮快開始了，雨兒，還不趕緊為我將著儀容整好？」
「是。」聞言，雨兒趕緊站起，繼續細細為李袖整理儀容。
「待會多上些胭脂吧，這幅病容還是莫要讓別人看到說去閑話」雨兒將將為李袖盤好髮髻，便聽到李袖疲憊的聲音傳來，比起方才的還要虛弱幾分。
「是。」
只差一步了，絕不能在這裡倒下。
「恭喜秦大人了！」某朝臣一臉諂媚著向秦澄道喜。
「說笑了說笑了，今日可是皇上的大日子，老夫何來喜事一說？」秦澄假意的推脫，實則早已心中暗笑百次，不管你是什麼，即便是皇帝，還不是得照樣乖乖聽我的話。
「秦大人心繫社稷，事事為皇上考慮，可皇上卻不理解大人苦心，事事與大人作對，實在是愧對先皇啊！」某朝臣繼續拍馬屁，當前左丞相秦澄秦大人可是朝中不可動搖的一棵大樹，就連皇上也得給足顏面，若想自己飛黃騰達，那必定得好好巴結一番。
聞言，秦澄心花怒放，但又不好表現出來，便故作深沉道「此話你我二人說說便罷，切不敢肆意傳播。」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是在下考慮不周，讓大人見笑了。」某朝臣連連附和，活像條搖著尾巴的狗。「只是恕下官笨拙，至今仍未想出大人這麼做的原因。這蘭陵王一向與皇上私交甚好，若是貴妃娘娘當上皇后，那蘭陵王豈不是要和皇上一起對付大人？」
聞言，秦澄捧懷大笑「想不通才對，若是老夫的想法都被人猜了去那又豈會有老夫的容身之處？」秦澄拍拍面前卑躬哈腰人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蘭陵王與皇上私交甚好不錯，但李貴妃不論如何說，都是蘭陵王最疼愛的女兒，而皇上深愛皇后是眾所皆知，那如果他女兒在冊封禮上遇刺，那他會怎麼想，深愛別的女人的皇帝要將自己不愛的女人立為皇后，那原皇後會怎麼做就不用我在明說了吧。」
「所以蘭陵王一定會以為是皇上授意！大人此計甚妙啊！」某朝臣恍然大悟「這樣一來蘭陵王與皇上之間出現隔閡，甚至還會牽連到風家，如此便可一石三鳥，大人神機妙算，下官深感佩服啊！」
這看似平和的表面，背後不知有多少暗流偷偷翻湧，不過浪若是太大，舟便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