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獻祭
神壇是一種石質材料做成，灰濛濛的顏色，看上去粗糙而冰冷，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感覺。
皇后祝禱的時候，右手撫在心口，左手則是輕輕搭在神壇上。
白皙修長的手指，美麗而纖弱，與石頭神壇的冷硬形成鮮明對比。而隨著祝禱的進行，彷彿有一股力量從石頭上發出，讓皇后美麗的手指也染上了冰冷氣息。
月無痕站在旁邊，從祝禱一開始就摒住了呼吸。
磅礴而蒼茫的氣息，從天而降，籠罩在宮殿的每一個角落，也籠罩了她。
在這股力量面前，月無痕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甚至，延伸感覺到人類的渺小。
那是神的力量！
高高在上的，不可觸摸的存在！
「神，是什麼？」
月無痕望著虔誠的皇后，心裡默默思考。
在她的前世，地球上，神明存在於各個民族的神話傳說之中，存在於寺廟殿宇、神職僧侶們的繁雜儀式之中，虛無縹緲，更多是作為一種精神慰藉而存在。
可是，在這片光怪陸離的天索大陸上，卻真的有神存在。
在馮家密室所見到的夕日神分身，以及聖羽神的鏡像……他們會發怒，會發動攻擊，會與人互動溝通，這完全超出了月無痕本來的認知。
這裡的神，是實實在在的！
他們甚至有各自的地盤和勢力劃分。
所以，天索大陸的神明們，到底是什麼呢？
「聖羽之神在上，您忠誠的僕人向您獻祭！」
皇后突然直起身子，高舉雙手朝向天空，大聲高呼。
她的眼睛變得空洞虛無，整個人彷彿都在一種恍惚的狀態，口中開始吟誦古怪的音節。
那音節帶著奇怪的韻律，聲聲敲擊在月無痕心上，使得月無痕感到心跳加快，血脈急速流動，非常不舒服。
籠罩在上空的龐大力量，卻漸漸變得強大起來，幾乎壓得月無痕透不過氣。
太子赫連祁也站在不遠處，月無痕看到他身體已經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冷汗淋漓，顯然是在苦苦支撐著。
「嗚——」
一聲高亢的吟唱，突然出現。
帶著無盡的蒼茫氣息，回聲久久盤旋不去。
皇后臉色潮紅，更加快速地吟誦音節，身體也開始劇烈地顫抖，彷彿在抽風一般，看起來非常詭異。
而後她突然站起，繞著神壇旋轉起舞，轉了一圈又一圈，像一隻不知疲倦的陀螺。
足足轉了有半個時辰，她的腳步才漸漸慢下來，而空中那股龐大的力量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弱了，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神壇上供奉的一杯清水，變成了乳白色。
皇后拿起清水，用指尖蘸著，在額頭上畫了一個兩頭尖尖的奇怪符號。那符號光華一閃，水跡瞬間消失，乳白色的印記卻留在了皇后眉心。
她將剩下的水全都喝下去，將金杯放回神壇，便軟軟跪倒在神壇面前，身體完全癱軟下來，昏沉睡去。
「母后？」
「皇後娘娘！」
月無痕和太子不明所以，深深擔心。
這時候，皇后的一名貼身宮女走了進來，說：「不妨事，娘娘休息一陣便可以恢復了，獻祭是需要消耗體能的。」
宮女是從神殿總部跟皇後來到楚國的，她說無事，月無痕和太子才放了心。幫著宮女將皇后抬進卧室去，皇后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才悠悠醒轉。
她臉色有些疲憊蒼白，於是眉心之處的乳白色符號，便顯得更加鮮明。
坐起來，皇后微微地笑了笑。
「你們不必擔心，所有事情，都可以解決了。」
當她下了床，走到梳妝台邊整理儀容的時候，月無痕突然看到她腦後的幾縷頭髮，竟然像雪一樣白。
而之前，她的頭髮可是非常美麗光滑的，宛如少女，一根白髮都沒有。
「您的頭髮……」月無痕非常驚訝。
皇后側過身，在鏡子裡面照了照，點頭笑了，「這是羽神的恩賜。聖羽之神接受了我的獻祭，收取我二十年壽命。」
月無痕皺眉。
昨夜，皇后竟然用生命獻祭？！
「母后，這是為何？」太子赫連祁感到無比心疼。
皇后溫柔地注視著兒子，「我用二十年壽命，請求羽神的眷顧。這，便是被神眷顧的印記。」
她輕輕撫摸眉心的乳白色印記，頗為自豪。
「祁兒，不是每一個獻祭之人都會得到羽神的恩賜。如果不被神認可，就算是獻祭全部的生命，羽神也不稀罕。」
「可是，您為什麼要求神明的眷顧？」月無痕不明白皇后在想什麼。如果要神眷顧，當初，她又為何離開神殿，來到這偏遠的楚國呢？
「緋月天相，世間不穩，楚國雲集了各方勢力，正是多事之秋。祁兒，你是皇儲，未來的楚國是你的，母後會幫你守護它。任何勢力，都不許在此恣意妄為。」
皇后的臉上露出幾分堅定。
恰在此時，宮女進來稟報，「皇後娘娘，姜氏家族派人前來，請您將月小姐送出宮去，交給他。」
皇后道：「看看，這就有人來了。既然是有求於我，那人為何不來見我？」
宮女道：「那人並沒有進宮，是在宮門前吩咐傳話的。」
月無痕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來的是誰，架子可是真夠大的。她昨天傍晚竄回京城，今天姜家的人就打聽到她的行蹤找過來，也算是有本事。
「我去會會此人。」她舉步朝外走。
皇后卻叫住了她，「孩子，你只管在這裡，不必出去。來者無禮，我們不必理會便是。」
皇后命宮女擺飯，帶著赫連祁和月無痕一起用餐。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楚皇突然派人送了幾盤新鮮菜肴來，說是給皇后加餐。
「娘娘，宮門外姜家之人已經傷了咱們許多侍衛，宮廷坐鎮的高手出去，也被傷到，姜家那人說，若是再不見月小姐出去，就不只是傷人那麼簡單了……娘娘您看此事？」來送菜的人說得小心翼翼。
這哪裡是加餐啊，分明就是請皇后解決問題。
皇后淡淡地笑了一下，「陛下是想讓我把月小姐交出去，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