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老嚴的告誡
當時,我正趴在旅店的床榻上休息。不久之前,地下防空洞里的那場爆炸,幾乎將我大半個背部全都給灼傷了.
儘管曉雪已經對傷口進行了緊急處理,可依舊疼的厲害,整個人趴在床鋪上面,才能勉強入睡。
正在我嘗試將村莊里發生的事情全都串聯在一起的時候,企圖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時,丁倩倩卻突然敲開房門,找到了我。
更令我訝異的是,丁倩倩竟然帶過來一個老朋友:老嚴!
多日不見,老嚴變得愈發的蒼老了,臉上依稀展現出了疲態,腦袋上的頭髮全白了,走起路來,脊背佝僂的更加厲害,倒也不像從前那麼精神了。
唯一不變的,便是老嚴那雙鷹隼般的眸子,從進門的剎那,他那對眼睛便死鎖著我,彷彿看了幾眼之後,就已經明白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了。
「這位警官是通過省台聯繫到我的,他說和你認識,所以我也沒多想,就直接把她帶過來了,如果。。。。。。」看著我和老嚴半天不說一句話的模樣,丁倩倩以為我們兩個有仇,急忙張口解釋了一通。
說實話,看著這個女強人面紅耳赤的模樣,反倒還透著那麼點可愛。
對嘛,女孩子就應該這樣,整天板著個臉到處訓斥人,一點都不可愛了。
「行了,我知道了,沒啥事!丁記者,能不能先暫時出去一會兒,讓我和這位老先生單獨呆一會?」
聽我這麼說,丁倩倩才終於鬆了口氣,隨即怯生生的開口道:「那好,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麼事,直接叫我就好!」
「好的,麻煩了。」
眼看著丁倩倩終於出去了,老嚴才緩步坐到我床前,隨即中懷裡掏出兩根中華煙,直接甩給我一根。
點上,深吸了一口,又皺眉瞥了一眼我後背的傷勢,這才操著沙啞的嗓音開口道:「燒傷嗎?怎麼弄得?」
「沒啥大事,就是被人擺了一道,養幾天就好了。」
聽我說完,老嚴又拉下臉來,從鼻孔里直接哼了一聲:「沒啥大事?我可聽國強說了,若是對方再將汽油的量多增添四分之一,我現在就只能坐在這裡,和一具焦屍說話了!」
「嗨,那不是如果嗎,誰特么能想到有人會故意在那種地方設陷阱?下次我就長記性了。」
聽我這麼說完,老嚴又毛了,劈頭蓋臉的把我訓斥了一番:「你這臭小子,還特么有下次?」
「行吧,沒下次了。。。。。。」
緊接著,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我和老嚴全都自顧的吸著煙,不發一語。
相比起直接罵我一頓,這種不發一語的冷暴力倒是更難以忍受,尤其是對上老嚴這種人,畢竟我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只要多看上幾眼,估計心裡的小九九全都被他給看穿了。
片刻之後,我終於忍受不了了,隨即緩緩開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老嚴,你說你不在華源市好好享受,大老遠跑到著荒山來,該不會就只是為了訓我一頓把?」
「你想的倒好,雖然還有一年零兩個月我就退休了,可現在還沒有閑到那種地步!」
「卧槽,那你現在過來是。。。。。」
話音未落,老嚴就直接從衣服里掏出了一份檔案袋,直接拍在了我的面前。
無論是黑金案,還是人體自燃案,這傢伙每次拿出檔案袋,准沒好事,相信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
咽了口唾沫,將檔案袋緩緩拿起,正前方几個紅字赫然印在眼眸里,瞬間,我就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L宅37號兇案調查記錄!我的天,老嚴怎麼會有這種東西!L宅37號的案子是在建國后不久發生的,如果我沒記錯,那時候老嚴不過只是個20多歲出頭的小警員。
這種調查記錄,就連當地的警廳檔案局都不一定有,老嚴又是怎麼搞到手的?我依稀記得林婕曾經告訴我,在季顏出事前的那段時間裡,曾經也在鼓搗類似的調查檔案。
之後不久,他就在調查黑金案時被發現慘死在家中,死狀像極了由林八一殺人時採用的那種方式所導致的:靜脈空氣針的注射法。
莫非,季顏的出事以及,L宅37號案件和黑金案,這三者之間有著某種聯繫?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慮,捏緊手中的檔案袋,幾乎直接沖著老嚴吼出聲來:「你究竟知道多少東西!為什麼你手中會有L宅37號的調查檔案的?這起案子,究竟和多少東西有關!」
老嚴又吸了口煙,隨即無奈的笑了笑,從他蒼老的眼眸里,依稀透露著點悲涼與無奈:「高飛,還記得L宅37號的案件,是怎麼開始的嗎?」
是怎麼開始的?回憶潮水般湧上心頭。我清楚的記得,最初是從L宅37號裡面打出了一通電話,一個男人聲稱自己殺了人,要求自首。
警方起初不信,並且派了兩位警員前去調查,警員到了現場一看,發現整個洋館裡面充斥著大量的血跡,可卻看不見一具屍體,就連打電話自首的那個男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聽了我的描述,老嚴像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一般,緩緩點了點頭:「大體情況就是如此,只是有些細節,是當時沒有公開的。」
聽了之後,我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哪些細節?」
「其實警方在洋館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具孩童的屍體,然而為了避免對社會大眾造成不必要的影響,所以將屍體的事情隱瞞了下來,只是對外聲稱一無所獲!」
「屍體,什麼樣的屍體,你們為什麼要隱瞞下來!」我愈發的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長這麼,還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我感覺,老嚴接下來要說出的東西,將會十分關鍵。
一時間,老嚴夾煙的手指不自居的哆嗦了起來,雙眼隨即流露出了恐懼的目光,就像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事情一般:「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花一般的年紀,當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少女身穿著一件紅色的裙子,被浸泡在一處玻璃容器裡面,她身體多處臟器在一個星期前就被人為摘除了,靠著各種導管和營養液,才勉強活了一整個星期。
當我們找到她,兇手用類似手術刀一般的鋒利刀具,直接割開了顱骨後端,繼而取走了她的整個大腦。
你想想,活生生將一個人的大腦從顱腔裡面取了出來,天知道究竟是怎麼樣喪心病狂的傢伙,能在一個無辜女孩的身上,做出如這樣的惡行?」
如果老嚴所說屬實,以當時那種動蕩的環境,確實有必要將真相隱瞞下來。這種惡性殺人事件,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整個地區都將陷入恐慌之中。
想了一會,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你還沒告訴你,為什麼你會對L宅37號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
從老嚴描述的情況,甚至是他的面部表情,都像極了事件的親歷者而非局外人,這一點在某種意義上,和當初殺人小說案中那些小說一樣。
儘管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此時此刻,我還是希望他能夠親口告訴我。
老嚴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似乎終於打算告訴我真相了:「還記得最初接到報警電話,從而趕去現場調查的警員嗎?」
「當時警局人手有限,好像最初只派了一老一少兩個警員過去?」
「嗯,那個老警員名叫吳衛華,是我帶我入行的師傅!」
什麼!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此時此刻,我還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也就是說,當時那個年輕的警員,就是你,嚴樹森!」
「嗯……」老嚴苦笑了一陣,緩緩點點頭:「當時那起案子過後,我就向上級提交了報告,申請轉入文職。因為乾的還不錯,所以幾年之後,就轉到了Z大警校擔任指導老師,這一干就是二,三十年……別說是你,就是我身邊很多同事,都不知道這件事。。。。。」
一口氣說完之後,老嚴像終於如釋重負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又是冗長的沉默,我和他自顧自的抽著煙,依舊不發一語。
很久之後,又是我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所以,你為什麼要大老遠過來,特意和我說這些?」
「我想勸你,放棄一些事情,也是為了你好!」
「放棄。。什麼?」
這一次,老嚴卻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突然站起身子,打開窗戶,看向了遠方:「說實話,我認識你這個臭小子已經很久了。可映像里,我們好像沒進行過幾次這樣正式的談話。」
我也跟著吸了口煙,附和道:「是啊,早在我上警校之前,您就已經認識我了!」
「還記得我們為什麼會認識的嗎?」
話音剛落,我的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指尖的香煙順勢掉落在地上,直接熄滅了。
過往的記憶不斷湧上腦海,雨夜,故鄉,命案。。。。以及,胸口上的那條傷疤:「我們之所以會認識,完全是因為七年前的,那起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