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毒
方時良昏迷的極其突然,根本就沒有半點預兆,就跟猝死了差不多。
笑著笑著,眼皮子翻過去,人就沒聲了。
那種前後反差極大的情況,讓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宋補天急匆匆的跑過來,圍著方時良繞了兩圈,看了好一會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抬起頭問我:「老沈,我聽他說過,你好像能治病.……不!是治傷!你看看老方這是怎麼了!」
遇見這種突髮狀況,我自然也不敢怠慢,蹲下身,扒開方時良的眼皮子看了看,又用手指搭在他脈門上,仔細的把了會脈。
「死不了,但也不樂觀。」我低聲道:「他受傷的程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不及時處理的話,後期會有很多麻煩。」
老爺子教我的聽脈,不止是普通的中醫把脈那麼簡單,還有觀測氣與肉身狀態的法子。
就拿方時良這種脈象來舉個例子。
手指搭脈門,輕輕按住,便能感覺到清晰的脈象,但要是用手稍微使點勁按下去,他的脈搏就要微弱許多。
再加上他的瞳孔內帶著一絲白線,眼瞼也有發白的現象,聯繫上這種種情況,便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
脈象虛而不實,氣鼓動於外,內藏病禍,血氣衰少,陽氣衰微……
「不光如此,他體內的氣還在順著七竅往外流失,要是普通人遇見這樣的病症,過不了兩分鐘就得去見閻王。」我跟宋補天解釋道。
「你不就是閻王嗎?」宋補天反問我,臉上的表情也要輕鬆許多,似乎對我挺有信心的,主動遞了支煙給我,試探著問了句:「治好他,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我聳了聳肩,如實說道:「就算沒有我,我相信他體內的山河氣也能抵抗住這些外邪,幾個月的時間,應該就能恢復過來。」
得到我的答覆,宋補天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之後就蹲在我身邊,默不作聲的抽著煙,似乎是在想什麼。
等我再一次檢查方時良後背的傷口時,他這才開口。
「咱們得重新評估一下了,媽的,低估了那幫龜兒子。」宋補天嘆道,語氣也變得凝重了許多:「別看老方贏了這一局,他傷得也不輕啊,放在我身上……情況更不樂觀。」
「能看出來。」我笑道:「老宋,你的肉身只比普通人強一些,你真正厲害的,應該是宋家的術法吧?」
宋補天也沒隱瞞,點點頭說,跟人用肉身搏鬥,這不是我的強項,我適合下黑手出陰招,明著動手……我不太習慣啊!
「你帶法器了嗎?」我問宋補天。
「帶的不多。」宋補天如實答道:「需要什麼,你說,我讓人帶過來。」
「一隻活的三翅蟲,一罐羊下水打成的肉泥,再拿一條蜈蚣過來。」我說著,又補充了一句:「蜈蚣的品種無所謂,最普通的那種就行,山裡經常見的那種紅蜈蚣,你讓人帶過來,越大越好。」
「三翅蟲?」
陳秋雁蹲在我身邊,雙手托腮的看著我,臉上滿是好奇:「什麼是三翅蟲啊?」
「就是古墓周邊比較常見的毒蟲,喜歡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以陰氣為食,算是一種特殊的冤孽吧,活畜的一種。」我笑著解釋道:「這種蟲子長得跟隱翅蟲很像,但有小拇指那麼長,渾身都是青綠色的,嘴上有鉗,咬住人就不撒口,帶著一定的毒性,不過毒性有限,一般來說不會致命。」
「需要這些東西來治傷?」宋補天一皺眉,像是在好奇:「這傷是怎麼造成的,你心裡有譜嗎?」
「跟舊教有關係,跟舊日沒關係。」我嘆了口氣:「如果這是舊日怪物遺留下來的,恐怕老方撐不了一時三刻就得死,哪怕我拼了命的救他,也沒有半點生機可言,但是這種傷勢看著倒像……」
我沒有繼續往下說,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匕首,橫著在脈門上劃了一刀。
當血液從傷口處湧現,不斷滴落在方時良的傷口上時,奇特的一幕出現了。
眾所周知,肉身蠱在進化到「還真身」這個階段時,我的血肉都有治癒他人的作用。
上次在海南的海窟里,方時良也是被我這麼救過來的。
可是這一次,我的血液能起作用,但依舊沒辦法治好方時良的傷。
碰觸到血液的傷口,幾乎是在瞬間就有急速癒合的趨勢。
最表層的爛肉自動結成干痂,之後又出現裂痕,露出了裡面的嫩肉。
可就在這時,那些嫩肉又會被青綠色所覆蓋,再一次陷入急速潰爛的狀態里。
說白了,方時良畢竟是單獨的個體,是他人,不是我自己。
肉身蠱的根源在我的肉身深處,脫離肉身之後的血液也有一定的修復能力,但這種修復能力還是有限的,不可能達到肉身蠱百分百的效果,能達到三成都能算是燒高香了!
「這種傷是被氣搞出來的,不是單純的氣,好像是被人提煉過的,有陰氣跟屍氣的味道,毒性很大,只能以毒攻毒的用蠱蟲來解。」我低聲道:「只要你把原材料找來,半個小時內我就能把葯蠱煉出來,最遲今天晚上,老方就能醒過來。」
「老方能動嗎?」宋補天小心翼翼的問我:「能移動他的身子嗎?」
「可以。」我笑道:「我說了,短時間內,他是沒什麼危險的,隨便動他也無所謂。」
說著,我還示範性的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方時良背上的傷口。
看見這一幕,陳秋雁乾嘔了兩聲,把頭別了過去不忍多看,宋補天的反應也沒好到哪兒去,臉都是慘白慘白的。
忽然間,一陣滋滋的怪響從我手上傳了過來,低頭一看,碰觸到方時良傷口的那一小節手指皮膚,已經不緊不慢的開始潰爛了。
潰爛的現象跟方時良身上的如出一轍,只是潰爛的速度稍微慢一些,估計是肉身蠱在起作用。
「這玩意兒還能傳染?」我很驚訝的看著手指頭,一臉搞科研似的認真:「牛逼啊,這太牛了!跟傳染病似的!」
在這個時候,潰爛的趨勢已經止住了,從邊緣處開始,肉身蠱也在飛速修復那些潰爛的血肉。
過了半分鐘左右,手指基本上就恢復了原狀,先前潰爛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些紅印,看著並不明顯。
「你的肉身很詭異啊.……自愈力強得離譜啊……」宋補天看著我手指上的變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是你們沈家的本事?我怎麼沒聽過?」
「這是我爺爺近幾年才研究出來的沈家絕學,你當然沒聽說過。」
我笑道,語氣里滿是懷念,想起老爺子給我種肉身蠱的那些事.……時間過得真快,已經這麼久了。
「世安!有情況啊!那邊有車開過來了!」陳秋雁站在我們身邊,手搭涼棚,往我們前方的公路望著:「是一輛黑色的吉普車!」
「黑色的吉普車??」
宋補天忙不迭的站起來,順著陳秋雁所指的方向一看,很快就鬆了口氣:「那是自己人,咱們終於可以撤了,那什麼,老沈,恐怕得麻煩……」
「你們上車吧,老方我來搬。」
「你要的那些東西得晚點送來,咱先上車,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宋補天站在馬路邊上,滿臉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要這一次咱們順利逃出四川,到了東北,那就不是舊教能隨便折騰我們的地兒了。」
「咋?」我好笑的問:「你在東北有根基?」
「沒,但我有熟人。」宋補天嘿嘿笑道,說:「甭管是薩滿家還是出馬家,兩邊領頭的泰山北斗跟我關係都不錯,等到了東北我再帶你去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