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刀
被鑿穿眼眶的時候,我幾乎是下意識的,直接往前一頂,把苗刀又捅了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我只是用右手握住刀柄,另外一隻手則是握住了插在眼眶裡的鑿子,咬著牙拔了出來,使勁甩到了路邊的灌木叢里。
受傷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完全就是一片黑,我只能憑藉著另外一隻眼睛去看.……
何息公似乎想控制住局面,一隻手拽著張三往後退,很快就讓它從苗刀「手裡」脫了身,另外一隻手則拽著那個名叫大生的司機。
不得不說,那司機挺耐揍的,被我放倒之後也就是緩了一會,現在看見張三受傷了,二話不說就往我這裡跑,看那意思是想跟我同歸於盡。
「六爺你撒手!!你不幫我幫!!」白半閑在車裡吼了起來,每一個字都透著發自內心的憤怒,似乎是真的急眼了,使勁推著六爺的手,想從車裡下來幫我。
但六爺是什麼人?
那老貨可是連剁了我幾十次的經驗主義者,看見我只是被插穿了眼眶,自然不會著急,依舊是笑眯眯的拽著白半閑,說不急不急,他那邊還能鬧得住。
「老白,你別過來。」我抬起苗刀,沖著白半閑他們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事:「我能解決他們,你安生歇著,一會就搞定。」
說著,我使勁眨了眨眼,感覺還是疼得厲害。
「姓何的……你是故意來找麻煩的吧??」
我捂著受傷的眼睛,硬擠出了一絲笑容,問何息公:「說是讓我幫忙,現在就廢我一隻眼睛,你是幾個意思啊?」
何息公臉上的表情也很難看,估計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先是跟我道了歉,連著說了幾次對不起,之後就拽著張三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想拉開張三跟我的距離。
「如果我是個普通人……這一鑿子下去我肯定得瞎.……」我笑了笑,感覺眼眶裡流出來的血漸漸止住了,便放下手,用雙手握著刀柄:「張三下手太狠了……我不能就這麼放它……」
「小沈!小閻王!這他媽都是誤會!我絕對不是針對你!也不想自找麻煩!」何息公著急忙慌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立場!!剛才是張三腦子一懵所以.……」
「從頭到尾,我處處留手,如果我想廢了它,它也活不到現在。」
我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看著那個不斷掙扎著要向我衝過來的張三,只覺得心中的憤怒在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
媽的。
麻煩的人。
做了它算了。
或許是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了,何息公頓時就變得更加緊張,火急火燎的說:「小閻王,這次的事真是個誤會,我給你道個歉行嗎?」
我想了想,反問道:「你讓我一刀剁了張三,我再給你道個歉,你看行嗎?」
不用何息公回答我就知道答案。
他覺得吧,不行。
「咱們之間是合作關係,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無論你想做什麼,我能幫你的都會幫你,就像是這一次.……」我笑了笑,發自肺腑的說道:「你看看,如果張三死在我手上,這場戲是不是就變得更真了?」
何息公咬著牙沒吭聲,看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沉重得都難以形容了,估計他也知道自己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為了跟我合作拋棄張三?
這不可能,因為張三跟他的關係,再加上他為人處世的方式,這些都註定他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果他真的要走這一步,估計我都會覺得自己看錯人了。
那要是為了張三跟我翻臉?
這倒是有可能,不過等他走到這一步,有些事的變化……可能就不能如他所願了。
「它傷了你一隻眼睛,我還你兩隻眼睛。」
何息公說著,鬆開了張三跟大生,然後瞪了他們倆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們別上來。
在這之後,何息公就轉身走到我面前,高舉著雙手,表示自己不會還手也不會反抗,直勾勾的盯著我問道:「你一隻換我兩隻,怎麼算你也不虧。」
「沒看出來啊老何,你還挺重感情。」我笑道:「你為啥子不讓張三來跟我換?我跟它的矛盾,跟你這個局外人有屁的關係?」
「你這把刀是煞器,就剛才那兩下,已經讓張三受不住了。」何息公嘆道,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坦坦蕩蕩的說:「你再給它兩刀,它的眼睛可就沒辦法養回來了,我勉強能養回來,只是需要花點時間罷了。」
話音一落,何息公看著我,很認真的問:「一隻眼換我兩隻眼,行不行?」
「我怎麼覺得這生意有點虧呢.……」我嘆了口氣,也沒答應,也沒否定。
就在何息公又要開口勸我的時候,苗刀已經被我抬了起來,刀尖直衝著何息公的右眼扎了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何息公一動不動的站著,別說是躲閃了,連眨眼的動作都沒有,就那麼很淡定的看著我,想要藉此來給張三還債。
最終我這一刀還是沒能紮下去。
倒不是什麼英雄惜英雄……應該是覺得沒必要吧?
「動手吧。」何息公笑道,看著距離他眼球不過一公分,甚至連一公分都不到的刀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我又死不了,你放心的扎,就當是給你出出氣了。」
我沒吭聲,一言不發的看著何息公,沉默了一陣,這才把苗刀收回來。
「帶著張三回去吧。」
說這,我撿起地上的刀鞘,用衣角擦拭了幾下刀身,便將苗刀收了進去,頭也不抬的跟何息公說:「這次算我讓它,再有下一次,我不會留情。」
聽見我這麼說,何息公顯得很是興奮,臉上頓時就堆滿了笑容,連聲道謝。
而站在不遠處,先前差點就衝上來救何息公的張三大生,也表現得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收手。
「你不動手我也不好交差啊。」何息公笑著說道:「來,我隨便讓你捅一刀,算是你幫我忙行不?」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車裡一直看戲的六爺就坐不住了,忽然拉開車門跳了下來,嬉皮笑臉的沖我們走來。
「沈小哥估計是沒有動手的慾望了,但是我有啊,要不然咱倆試試手?」六爺問道。
六爺只是看著憨,實際上他精著呢。
說他會察言觀色可能有些不恰當,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有眼色,一看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現在我確實沒有跟人動手的心思了,說白就是疲了。
但比起我,六爺可不一樣啊!
他這人最大的愛好就是砍人腦袋,現在有人送上門來讓砍,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抓住時機就得上!
「你?」何息公一皺眉:「你是誰?」
「我師父。」
說著,我笑了笑,提著苗刀走了回去,頭也不回的說。
「我就是讓他帶出來的,你說他是誰?」
「別瞎說啊!我們倆可不是師徒關係!就是隨便教你兩手而已……」六爺說這話的時候,很明顯是在笑,似乎是覺得我這麼介紹他挺合適,給足他面子了。
「行,那咱們倆就試.……」
還不等何息公把話說完,我只聽見身後傳來了噌的一聲。
那是六爺拔刀的聲音。
幾乎是在下一秒,我就聽見六爺將刀收回鞘里的聲響了。
「心滿意足了吧?」
六爺問這話的時候還是在笑,那種誠懇又老實的語氣,很難讓人反感。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何息公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應該是因為疼痛。
等我回頭看去的時候,何息公已經變成了血人,衣服褲子都讓血液給浸透了。
一條細長的傷口,從腹部起始,一直延伸到了何息公的喉結下方.……
「我就是個耍猴的。」六爺笑道,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金絲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