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開誠布公
衡遠原本遇到夏若晴,什麼都不想說。
但是他突然又改變了想法,他轉頭看著夏若晴:「如果你想聽,我們換個地方吧,我告訴你一切。」
「好。」
夏若晴倔強地看著他,她很想看清楚,自己一直以來尊重感激的衡遠哥,到底心裡有多少瞞著她的東西。
到底在這麼多年裡,都打著愛的名義,做了多少傷害她的事。
地鐵到站,夏若晴跟著衡遠下站,來到一個小公園的人工湖邊坐下。
此時已經下午了,夕陽正好落下,身邊很多剛吃了晚飯的人在這裡來來回回散步。
衡遠慚愧地笑了一下,眼裡有些落寞:「若晴,我現在已經無法做一個合格的催眠師,也無法成為一名專業的心理醫生了。」
夏若晴微訝:「為什麼?」
衡遠指了指自己的心,說道:「心態崩了。」
看到衡遠現在的這種狀態,夏若晴相信了他說的。心裡不免唏噓,曾經那麼輝煌的心理學天才,如今卻無法再從事這個行業。
時間久了,恐怕再也不會有人認識他。
衡遠說:「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出現了心裡問題,在你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我選擇去國外參加催眠大賽。那時候我太注重功利,給自己壓力很大,漸漸地患上躁鬱症。後來我的躁鬱症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余薇用了極端方法替我治療一段時間,甚至聯合你撒謊,就是為了讓我好起來。」
「可你不是好起來了嗎?」
夏若晴恢復了那兩年的記憶,自然記得當初衡遠發狂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為了讓他治癒,她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陪著他,因此還和南宮奕之前產生了很深的誤會。
可是她記得,當時按照余薇的治療方案,衡遠是好了的。
衡遠苦笑:「躁鬱症是好了,可是畢竟有那個病根,我怎麼也回不到以前那種巔峰的狀態。」
「為什麼一定要回到巔峰的狀態呢?只要能在這個領域做得還不錯,就挺好了,不一定非要達到頂尖的位置吧。」
衡遠搖搖頭:「我曾經輝煌過,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做得好,如果我再也達不到曾經的成就,那他們就不會再找我了。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事做,於是走了歪路,利用催眠的能力幫助一些心懷不正的人做過壞事。」
「人都是有最基本的憐憫之心的,虧心事做多了,我就越來越無法正視自己的內心,也產生了自我懷疑。漸漸地,連最基本的催眠能力和心裡分析能力都失去了。」
「人在失去了所有的名譽和財富之後,才會看清除了名譽和財富之外被自己忽略的很多東西,也能看清楚自己曾經做錯過什麼。」
說到這裡,衡遠頓了一下,眼神複雜的夏若晴一眼。
他低了低頭,又說,「這兩年,我去國外找過余薇,我想看看我的女兒,可是余薇不讓我見她。我和她爭過撫養權,法院沒有判給我。」
他聲音有些低啞,說:「我真的挺想看看我的女兒。」
夏若晴第一次看到這麼落寞的衡遠,安安靜靜地聽著衡遠說他這些年來的經歷,她是驚訝的。她沒有想到曾經那麼風光的衡遠哥,原來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可是她又覺得可笑,一個催眠大師利用自己的特長做虧心事,走到這種地步難道不是報應嗎?
她諷刺地笑了一下:「衡遠哥,你做的虧心事,有包含對我的嗎?」
衡遠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眼神黯淡下來。
沉默了很久,他才說,「有,而且我這輩子做得最多的虧心事,都是對你做的。」
「比如。」
夏若晴看著衡遠的眼睛。
他看向夏若晴,忽然笑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我覺得我對你所作的虧心事你應該知道,不就是一年多前我故意製造了和你的緋聞,導致媒體對你惡意中傷,還害南宮奕和你離婚的事么?那件事我很抱歉。」
「只是那件事嗎?難道你就沒有利用過催眠術做過傷害我的事嗎?」
衡遠僵住,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隨後他乾澀地說:「若晴,我可以不說嗎?」
夏若晴沒有任何笑意地揚起了嘴角,「可是我都想起來了。」
衡遠眼神慢慢變得複雜。
夏若晴說:「你不想說,那讓我來說吧。」
夏若晴看向遠處的夕陽,傍晚的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也變得清冷了幾分。
她說:「我十四歲那年,父母出車禍離世,當時我還年幼,無法接受沉痛的打擊,甚至覺得父母的死都是因為我。那時候衡遠哥是我的心理醫生,卻拿我的病情束手無策。」
「後來,爺爺無奈之下,同意了你的催眠治療法,讓你篡改了我的記憶,讓我以為其實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我的爸爸媽媽是在我三歲之前就過世了。於是,這麼多年以來,我真的就以為我是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
「我不僅記起了一切,還記得當初衡遠哥為了催眠我的記憶,把我關在一個屋子裡,每天不厭其煩地給我灌輸著你們強加給我的記憶和世界觀。雖然那時候我的精神是恍惚的,不記得你是怎麼給我灌輸記憶的,但是那種被洗腦的痛苦,我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
衡遠愣在原地,他沒有想到夏若晴竟然真的想起來了。他更沒有想到想起這一切的夏若晴,竟然能平靜地把這件事複述出來。
沉默了很久,衡遠才說:「對不起。」
夏若晴轉過頭,看向衡遠,放緩語氣說:「衡遠哥,這件事其實我不怪你,而且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決定,我相信你們在決定催眠我的時候,都是為了我好。」
「只是我想知道,衡遠哥在給我催眠父母的記憶時,到底還做了其他的什麼?為什麼我曾經明明那麼喜歡南宮奕,後來意識里喜歡的人又變成你了?」
衡遠抬起頭,複雜地看著夏若晴,過了很久,他說:「沒錯,是我動的手腳。」
他摸了摸口袋,煩躁地說:「可以抽根煙嗎?」
「你抽吧。」夏若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