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病危
舒柔嚇了一跳,周圍的一切又都變了,她發現自己正在完成一口堂的任務,復原那張地圖,可一轉眼,地圖卻變成了一幅畫,正是那幅掛在舒澤書房之中她看著眼熟的畫。
那畫從她的手邊消失,重新掛到了牆上,可那並不是舒澤的書房,而是先生的!
這一次,她徹底從幻境中驚醒了過來,她的全身冷汗涔涔,就像是在冷水裡泡過一樣。
身冷,心更冷。
藏寶圖只是兩份相同的地圖,可那幅畫,卻是出自先帝帝師之手,獨一無二的!
無論是舒澤的,還是先生那裡的,都是真跡……
若是看到李氏的信前,她想起這件事,只會覺得是巧合,可是現在,了解了舒澤的為人,舒柔已不敢相信所謂的巧合。
同樣一幅畫,先後會出現在他們兩個人的書房,只能說明一件事,那畫,是舒澤送給先生的。
舒澤,與先生是相識的。
那麼,她的死,舒澤是知情的嗎?
先生會從亂葬崗將她救起,真的是巧合嗎?
她會嫁給曾文良,真的是舒澤看走了眼嗎?
舒柔一層一層地推測下去,越想越驚心,越想越恐懼,整個人就好像墜入了三九四九的冰窖之中,寒入骨髓,寒徹心扉。
她前世半生悲劇,始於流言,源於曾文良,卻其實歸根於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柔忍不住發出瘋狂的笑聲。
她瀕死之時,只為看錯先生人品而傷心,重生歸來,一心與張氏母女相鬥,與曾文良博弈,卻未曾想,隱藏最深的敵人,卻是她自己的生身父親!
舒柔笑著,笑著,最後卻痛哭出聲。
她還想著這一世要好好地孝順父親,珍惜她唯一認可的親人,結果,這唯一的親人,竟比曾文良更加可怕,比張氏更加狠毒!
她的人生,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疼惜、偏愛?呵呵,全都是假的!
莫信汝父四個字再次跳入她的腦海中,舒柔淚流不止,娘,柔兒錯了……
舒柔病倒了。
她病得很重,高熱不止,藥石無用,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張氏得知此事,幾乎要拍手稱快,裝作要向已回宮中的丞相彙報,卻故意拖延時間,有意讓舒柔就這樣病死,好在,還有顧氏姐妹在,她們仗著高強的武藝,跑出了相府,通知了顧修言。
顧修言知道了,也就等於趙思琴知道了。
趙思琴當即策馬入宮,求父皇賜太醫醫治舒柔,等到太醫都到了相府了,張氏的人才拖拖拉拉地正要出門。
看到奉旨而來的太醫,張氏那端莊賢惠的面容一瞬間扭曲了,卻只能憋屈地把人給請進來。
太醫們很負責,給舒柔的診斷是風寒以及憂思過度。
他們想盡各種方法給舒柔治療,但舒柔的高熱卻始終不退,再這樣下去,舒柔真的會死。
趙思琴不敢相信這件事,就在前幾天,舒柔生辰的時候,他還特意為她跳了福壽舞,希望她能活得長長久久,平安順遂,怎麼一轉眼,她就病危至此呢?
這是趙思琴第二次,如此接近一個人的死亡。
第一次是他的母妃,那時他太小,懵懂無知,什麼都做不了,那現在呢?
他緊緊握住舒柔的手,眼神無比堅定:「柔兒,我一定會救你的!」
他已經失去了母妃,不能再失去舒柔了!
六月的天,變化無常,下午還是陽光晴好,傍晚便下起了大暴雨。
街上不見一個人影,只有趙思琴在雨中策馬狂奔。
他的頭髮、衣服都被暴雨濕透了,貼在身上很難受,但他半點沒有在意,只拚命地向皇宮的方向趕去,他想救舒柔,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一日兩次見到自己的傻兒子,崇元帝有些不習慣,但想到他是擔憂未婚妻的病情,也就忍住了。
可,當他聽完趙思琴的請求之後,卻忍不住發了火,吼道:「不行!」
趙思琴跪在地上,他的衣服還在滴水,整個人顯得特別狼狽,卻還是再次懇求道:「父皇,請把九轉續命丸賜給我,我要用它去救柔兒的命。」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崇元帝再次拒絕,怒火更甚。
趙思琴想要什麼靈丹妙藥,他都可以給他,唯獨這個不行。
九轉續命丸,是崇元帝千辛萬苦尋來,想要救活琴妃的靈藥,然而,他剛得到葯,還沒來得及給琴妃服用,琴妃就去世了。
那時,崇元帝拿著葯,抱著琴妃冰冷的屍體,整個人的心都死了。
九轉續命丸,是他對琴妃最深的愧疚,他絕不可能把這葯給趙思琴。
「父皇,求您把葯給我,柔兒她真的不行了,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太醫說,要是過了今晚,燒還不退,她就真的會死!我已經沒了母妃,不能再失去柔兒了!」
趙思琴苦苦哀求道。
崇元帝微微有些觸動,卻還是堅持道:「不行,九轉續命丸不能給你,除了這個,宮裡其它的藥材,你都可以拿去!興許會有效。」
「興許?」趙思琴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心中發寒,忍不住便脫口而出了,「父皇,我不要興許,我只要一定。父皇當年沒能救下母妃,今日也要讓我救不了柔兒嗎?」
「孽子,住嘴!」
崇元帝大怒,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沖趙思琴砸了過去。
趙思琴不閃不避,被砸個正著,茶杯碎成了一塊塊,他的額頭也流出了血。
明明很疼,他卻像是毫無感覺一樣,重重地給崇元帝磕了個頭:「父皇,是我不好,是我說錯話,您怎麼罰我都可以,只求您把九轉續命丸賜給我,讓我能夠救柔兒。柔兒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混賬,你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威脅我嗎?」
崇元帝氣得七竅生煙,又想拿東西砸過去,但看到趙思琴血流不止、面色蒼白的模樣,心裡卻是一疼。
趙思琴抬起頭,那雙和琴妃一模一樣的藍眼睛深深地望著他:「我沒有威脅父皇,我只是想讓父皇知道,柔兒的命就是我的命。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你!」崇元帝用手指著他,不知說什麼好。
「父皇,求您了,求您幫幫我,救救柔兒吧!」
趙思琴跪在地上,不斷地磕著頭,一下又一下,這讓他頭上的傷口變得更加嚴重,血弄得滿地都是,看起來十分駭人。
崇元帝的心,在那雙和琴妃一模一樣的藍眼睛的強大攻勢還有他一聲聲的哀求之下,終於軟了下來。
他無力地坐在了龍椅上,輕撫額頭,暴躁地開口:「你想要,就拿去吧!」
趙思琴大喜:「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