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痛苦
「啊!」舒柔忍不住叫了出來。
痛,好痛!
好似有一股強勁的氣流在她的身體里肆意衝擊、破壞,這股氣流很快驚動了另外一股氣流,兩種氣流纏鬥在一起,把她的身體當成了戰場。
它們勢均力敵,相互碰撞間帶給了舒柔一波又一波巨大的痛苦。
一開始,舒柔還能抓著被子咬緊牙關強行忍耐,後來先是忍不住呼痛,然後就在床上打滾,最後更是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守候在一邊的潘昂嚇了一大跳,想要上前去扶她,面對滿地打滾的舒柔卻是無從下手。
「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去叫她?」潘昂問道。
「……不……不……」舒柔竭盡全力抵抗著身體的疼痛,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兩種毒還沒有分出勝負,還不到去請班秋幫忙的時候。
「那,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要不,你忍著點,我先把你扶到床上去?」潘昂又問。
「……不……你……遠……」舒柔斷斷續續地回應著他,只是說出這幾個字便已經用盡了全力。
幸好潘昂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不需要,還想讓我離遠點?」
「……是……」憑她現在的狀況,就算被扶上了床,怕是沒一會兒又會再從床上掉下來,還不如不上去。潘昂站在這裡,根本幫不上忙,總和她說話只會讓她分心,還把她的醜態看得一清二楚,她當然希望他離得遠點。
「行,我離遠點。」潘昂也沒多廢話,立刻就走到了石門處,但還是緊緊盯著舒柔的狀況,一旦有什麼不對的,他也好立刻去找班秋。
隨著時間的推移,舒柔的慘叫聲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地高昂,整個人也毫無形象可言,頭髮散亂,滿身滿臉都會灰塵,表情扭曲到了極致。
潘昂看得滿心惴惴,一個能面對恐怖的食物、噁心的藥物都面不改色的人,輕易是不會讓自己如此狼狽的,方夫人會變成這幅樣子,一定是這毒性強得可怕!這以毒攻毒,真的不會鬧出人命來嗎?
再一想她在和班秋談話后,以手勢告訴他會讓班秋帶他們離開山谷再找機會逃跑的事,潘昂深吸了一口氣,道:「方夫人,我願意把我的性命分你一半,你不需要再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他們是綁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是互相認同的夥伴,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不就是半條命嗎?會成為南鷹軍,他就沒怕過死!
「……不……」舒柔聽了這話,只想大罵一聲白痴,滾!
她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也許馬上就要忍過去了,卻也是最痛苦的時刻,這傢伙挑這時候說這樣的話,是在考驗她的忍耐力嗎?他真的不是班秋故意派來的姦細嗎?
「方夫人,你不要誤會哦,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現在太難過了,怕你熬不住,那傢伙說的話也不知可不可信,萬一到時候真出了事,她救不了你怎麼辦?我想來想去,還是我們去種那個雙生蠱比較簡單,你瞧瞧我這樣子,一看就是個長壽的,分你一半也沒什麼,至於其它的那些個小問題,比起性命來,也不是多重要的,對吧……」
潘昂滔滔不絕地在那裡分析利弊,聽到舒柔的耳朵里那就是魔音穿耳,故意動搖她的決心和神智。
舒柔忍無可忍,終於拼勁全力大吼一聲:「閉嘴!」
潘昂的聲音戛然而止。
舒柔的表情則更加扭曲痛苦了。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地瞪向潘昂,用眼神警告他別再想些亂七八糟不靠譜的主意。
潘昂悻悻地蹲在門邊畫圈圈,心裡鬱悶極了,他願意捨命救人,別人還不領情,唉,女人啊,真是難懂!
不過,他抬頭看了看舒柔痛苦的模樣,心裏面卻不得不服氣,這位方夫人,意志力真是一等一的強啊!
同時,他更有些好奇起來,像這樣強大的女人,被她心心念念記掛願意生死相依的夫婿又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夜色已深,趙思琴還坐在那裡,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的雙眼已經閉上了,看起來像是在熟睡,實際上,他的意識無比清醒,他的五感擴散在屋子四周,時刻關注著附近的所有動靜。
雖不能放心入睡,但他除了分了些心神保持警戒,大部分的意識都處於一種空靈的狀態,什麼都不去想,盡量地讓自己放鬆下來,以這種方式來代替休息。
他需要保持足夠的精力,一旦有了柔兒的消息,隨時都能夠採取行動。
忽然,他的耳朵一動,眼睛驟然睜開,裡面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下一瞬,他整個人就如離弦之箭,猛地從敞開的窗戶彈射了出去。
一路小跑過來的安沙剛剛進了院子,就覺一陣疾風撲面而來,緊接著,他的身體就直接懸空,對上了一雙幽深的藍眼睛。
那一刻,安沙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了曾經在山林中見到過的狼王的眼眸,亦是如此深邃的藍,美麗又危險,讓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停頓了一下。
「是你!」趙思琴認出了安沙,周身的戒備與凌厲一下子消減了大半,藍色的眼睛也變得溫和無害起來,好像剛才如狼王一樣的眼神只是安沙的錯覺一般。
安沙還沒來得及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趙思琴已經把他放了下來,急切地問道:「你怎麼突然來了,是不是你大姨那裡有了柔兒的消息?」
他一提舒柔,安沙立刻回過神來,一拍腦門,把不重要的小節統統從腦海中拍了出去,正了正神色,快速點頭:「對,大姨那裡有消息了,已經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了,大姨要我來通知你們,立刻過去見她……」
安沙的話還沒說完,又感到一陣疾風從身旁略過,面前的趙思琴已然沒了蹤影。
「喂,你不和其他人一起去嗎?」安沙對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大叫。
但趙思琴卻連頭也不回一下,只遠遠地將自己的聲音傳了回來:「請你告知他們一下,我先去了!」
他的心鼓噪著,喧嘩著,傳遞著同一個聲音:柔兒,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