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珠吃過晚膳後接到了永安宮把凜兒送回來的消息,而因著凜兒的事還沒有公之於眾,所以小傢伙現在還不能當著宮人的面以人形出現。
小小白團到了她手上后明珠對來送小凜兒的紫鳶姑姑連連道謝。
紫鳶笑得雙眼成了彎月,隨即往她身後的殿內看了看,問道:「殿下還沒回來?」
這話就像是在問一個新婦你家丈夫還沒到家似的,於明珠而言有些羞澀,卻還是如實點了頭:「聽說他今晚事情比較多,估計……估計會回來得晚些。」
紫鳶聞言瞭然地點了點頭,和明珠說了幾句話后就走了。
明珠目送人離開,抱著小傢伙暖呼呼的身子在門口站了會兒,小肚子剛巧過來,不禁輕聲道:「太子妃,殿下今夜可能回不來了,您若覺著累,便早些歇息吧。」
明珠面上有些熱,顫了顫長睫,笑得窘然,「多謝小肚子公公,不過……我現在還不是太子妃,您能不能不要跟她們一樣……」
就像是還沒成親就冠上夫人的頭銜似的,這種感覺著實讓她臊得慌。
小肚子對面前這個溫婉可人,總容易害羞的女子很有好感,視線從小主子身上掃過,做了個「請」的手勢把人帶進了殿內。
「遲早都是要喚的,現下不過便是讓太子妃先熟悉著,您別看弘宸宮的管束看似不好,殿下卻是個較真兒的,您是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奴才們自是要好生伺候著,也省得讓殿下生了氣去。」
明珠跟著他進了殿內,懷中小傢伙想是白日里玩得太瘋,現在在她懷裡發出呼嚕聲。
不過聽小肚子這麼一說,明珠也只得紅著臉應聲兒,因為她知道,他的確是看似好說話,實則卻不是這麼讓人好親近的,玩性又大,總讓人摸不著他什麼事時候是在玩,什麼時候是當真。
她也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難為情就真的把人給害了,想了想,便也就不在稱呼上計較。
小肚子招呼著她坐下,看了看她懷裡的小糰子,圓眼兒往外面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太子妃,恕奴才多嘴,敢問太子妃是如何看待殿下和小主子的?」
這話問起來也是有原因的,小肚子是聖雪狼族的契約人,自然是一心向著狼族,現今馬上又得有新主子,還添了小主子,對眼前這女子他還是有些好奇的。
明珠先是微鄂,而後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垂眸再看小糰子的時候眼神柔和了好多。
「殿下能有小肚子公公這般人侍候的,也算是他的福分,說出來小肚子公公可能不信,對於殿下真身我早就知曉了,不瞞您說,凜兒便是他在醉酒後有的,事情之後他便現了本身,不說震驚自然是假的,只是我心悅於他,也就不在乎這麼多了。」
這還是明珠頭一回當著人的面兒說起關於他和她的事兒來,倒是頗有些感觸,畢竟可以不用像當著其他人一樣憋著說不出。
小肚子卻是吃驚於她的回答,自然也吃驚於自家殿下竟是在醉酒後和人發生了關係。
但心底毫無疑問因為主子覓得良緣而感到高興,於是笑了笑說:「太子妃也是個奇女子了,就跟狼族的其他女主子一樣,能接受殿下的身份,奴才也替殿下高興。」
頓了頓,小肚子有些無奈地繼續說:「想必太子妃也知道殿下的脾性,他的心向來都是好的,只是在男女之情這種事上開竅的晚,就算您不說,奴才也看得清楚,想當初那位爺在這弘宸宮還為了您給哭上了,那邊兒的寢殿也被他徒手拆得不像樣,若不是您要住進來,估計還沒有這麼快就修葺好。」
小肚子的話讓明珠撫摸凜兒的手怔住了,倒是沒有去在意弘宸宮的寢殿是被誰拆的。
只聽他竟為了她掉淚便很是震撼,「您說殿下他……他哭了?」
雖那日看他心情著實不好,但也沒在她掉過淚,他為她哭,是何時的事?
小肚子也不怕自己話多,畢竟他知道在這男女之情方面自家主子有多遲鈍,他這當奴才的總歸是為了主子們的感情好,於是就把那幾日太子殿下的情況給明珠說了一道。
明珠聽得雙唇有些顫抖,喉嚨下意識就堵塞了。
「奴才打從進宮就跟著殿下,卻是沒見過他何時軟過,」小肚子還有些感慨。
「便是他重傷,也不見掉淚,卻是為了太子妃您掉了金珠子,可見殿下對您是真的上心,奴才便是想說,若有朝一日殿下大大咧咧不自知將您給欺負了,還請您多擔待著點兒。」
明珠抬眼,看到了小肚子眼中的真誠,心裡不禁劃過暖流,連忙微微吸了吸鼻子。
「小肚子公公,我知道的,這話就算您不說我也省得,方才您說殿下今夜不回來了是么?」
本覺著他忙她便不能去打擾,可現下聽說了這事,又知道他之所以會忙得徹夜不回也是因為她和凜兒的緣故。
明珠心裡這會兒有些迫切地想要見他,哪怕不進去,只在外偷偷瞧上一眼也成。
小肚子在宮裡這麼些年,自是會看臉色,見她這般問,當下就喊了外面的蘇葉進來,將小東西交到蘇葉手中讓她把他放進太子殿下的窩裡。
待人走後,小肚子這才說道:「殿下就在勤政殿,奴才這就帶您去。」
明珠面上赧然,點了點頭跟著小肚子出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起:「時辰也不早了,我想給他帶點兒東西去。」
雖她不解政事,卻也知道處理那些事兒是一件費腦子的事,現在就想著帶點宵夜過去,屆時自己不進去,也能讓小肚子公公送進去。
小肚子看她心細,頓時又替自家主子欣慰了好一會兒,抬頭就喚了宮女進來讓她去御膳房端些夜宵過來,半炷香之後,明珠便捧著一蠱山藥雞湯跟了小肚子一起去勤政殿。
到了勤政殿門口,明珠想湊著門縫兒往裡面瞅瞅,卻是什麼也沒看到,不禁有些難為情,將那雞湯交到小肚子手中,以眼神想麻煩他送進去。
因之前說好的,小肚子也就沒有勉強她定要進去,端了小蠱敲響了門。
「進來。」傳出的聲音略微清冷,不似平日里清亮卻一如既往的悅耳。
明珠聽得心悸,對小肚子點了點頭后便退到了一邊,怎麼樣也想趁著小肚子進去的時候看看裡面的人。
「殿下,」小肚子進去,笑呵呵地把手中的雞湯放到了御案上。
郎弘璃瞥了一眼,裝作故意沒瞧見外面那探出的小半張臉,也裝作沒聞見她那一身兒遠遠便能嗅到的香味,抬了抬眼皮說:「本殿不是說今晚別來打擾本殿的么,怎麼的把本殿的話當耳旁風。」
嘴上說著,眼睛卻沒從案上的那些奏摺上挪開。
惠林總督行賄受賄,貪污賑災銀萬兩,他玉手一抬,在上面批了一個蒼勁的「誅」字。
小肚子知道,這又是一家要滿門抄斬的,心下惋惜,卻是不忘笑著回道:「太子妃不放心殿下,讓奴才特意端了這小夜宵過來,說是讓殿下補補身子。」
郎弘璃暗自勾了唇,面上卻不表露分毫,冷道:「說了今晚不用等,她卻是閑不下,有這等心思,怎麼不想想白日里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這會兒倒是想起討好,當本殿好說話。」
說完,眸光輕輕一抬,瞧見了那小半張臉上的錯愕和不解。
心下冷哼,蠢珠子,竟是還不知白日里說了哪些混賬話。
哼,就讓你去想,想不通本殿便不會去抱你。
小肚子從中聽出了毛病,敢情這位爺不回弘宸宮的原因還另有一二。
抬眼往那門框上看了看,心思一轉,笑著輕道:「殿下息怒,太子妃想是為您考慮得多,估計也就沒想那麼多了,殿下若是覺著心裡不痛快,倒是可以給奴才說說。」
郎弘璃聞言嗤笑一聲,換了一本奏摺繼續批改,口中道:「你倒是現在向著她了,本殿偏就不說,看她能想明白與否,左右大選不過兩日後,本殿這兩日便不回了,末了尋一處書房睡著,也好過讓人推開。」
他邊說邊注意著門外那人的神情,在看到那一抹急切后心中竟是有些不忍。
但一想起她白日里竟說出了不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話,他心裡就著實不痛快得緊,也就把那抹不忍給強行壓下去了。
小肚子這下是真沒說的了,白日里他只知幾位主子在屋中說大事,且不知說的是什麼,現今一問,倒也找不出什麼關鍵點來,只得不解地看向門外的人。
明珠開先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現下經他這一說才明白過來,這人怕是把她情急之下的話給記上了,心裡頓時啞然無奈。
但聽他竟寧願尋了書房睡也不回寢殿,心裡又是難受,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想他白日里已經夠累的了,竟是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下意識咬了咬唇,明珠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把話給說明白了。
正想著,只聽殿內便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本殿心情不好,腹中雖飢,卻也喝不下,你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