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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懷疑,將軍深明大義

  郝正綱這一來就開始請罪,相當於一開口便將人的嘴給堵上了。


  若是換成常人,怕是把這話接不下去,但郎弘璃卻是不在意,他笑了笑起身走到郝正綱面前,說:「郝將軍還真是深明大義,疼惜女兒得很,這郝大小姐做錯事,倒是要你這位老父來請罪,怎麼,那依著郝將軍的意思便是罰你不罰她了?」


  太子殿下這話說得妙,郝正綱本只是就這樣一說,因為他知道欺君之罪乃是死罪,即便他說了這話,依著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將他怎樣。


  而他這般說了后,明珍也會覺得他是在保她,以此也就不會突顯他的冷情,相反還會感激,然而太子殿下這麼一說卻是將郝正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其一,若說罰他,那他不就讓這無妄之罪而加在了自己身上?


  其二,若說罰明珍,那他這父親還如何在女兒心裡樹立良好的形象,且若他真說了,要是傳了出去,外人會怎樣看他?


  想了想,郝正綱對上那雙帶笑的眼,卻又馬上恭敬地低頭。


  「殿下恕罪,臣也是愛女心切,未曾想過她會做出這等事來,若可以,就請皇上和殿下讓臣替了小女。」


  他是鎮國將軍,不過是教女不嚴罷了,何須會引來這殺身之禍。


  郝正綱也正是料到了這一點,才會再次將這話說出口。


  「爹!」雖事先已經說好讓郝明珍把這事給擔下來。


  但現在聽郝正綱這麼一說,郝明珍心裡自是感動,想也沒想便說道:「這件事與您無關,既是女兒的錯,女兒願一人承擔!」


  她說得肯定,滿臉都是孝意,然看在明珠眼裡卻是覺得異常的可笑。


  呵,看來這郝明珍還不知道其實自己早就被套進了郝正綱的圈套里了吧。


  郝正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會為了一個女兒把自己這半輩子的輝煌都搭進去?


  笑話!


  「明珍,不可無禮!」


  郝正綱還不知道自己的意圖其實已經被明珠一眼給看穿了,低斥了一聲郝明珍扭頭繼續道:「皇上,臣罪該萬死,明知小女仰慕殿下已久,卻未能早些發現此事阻止,臣甘願受罰,還請皇上和殿下能看在臣為我大興戎馬半生的份上,饒小女一命。」


  「爹!」郝明珍跪著,想上前去阻止,但因她身上的傷才動了動就忍不住往地上倒。


  郝正綱的牙咬得緊緊的,餘光瞅著那抹月白色衣角,雙手同樣捏得死緊。


  明珠看著這一幕父女情深,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卻是不想在郝正綱和郝明珍面前繼續演戲,只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也不說話。


  皇帝看郝正綱不順眼,自然看郝明珍也不順眼,尤其在看到她現在的那張臉時,心裡更是厭惡到了極點,心道他晚上估計連晚膳都吃不下去了。


  但想歸想,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


  於是在郝正綱這次開口后,皇帝抿了抿唇,很是不悅地說:「郝愛卿,你確實教女不嚴,古話說『修身齊家平天下』,愛卿的為人自是沒得說,但這齊家一則卻是讓朕唏噓,朕想問愛卿一句,愛卿連家事都處理不好,何以在今後輔佐朕護好這大興周全?」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有不同的效果。


  想自己母親也曾在府中出事時提點過這事,他並未放在心裡,可如今皇帝卻是親口說出了這話,難道,這是在間接說明他要削他的兵權了嗎?


  想到這,郝正綱心中一凝,忙道:「皇上說的是,臣的確未將家事處理妥當,才使得二女讓皇上費心,臣,有罪!」


  現今他本就因私鹽一事讓外界有了頗多傳言,皇帝如果這個時候當真把權給他削了,即便他那郝家軍還向著他,百姓定然也會在心中各種猜測。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思及此,郝正綱正了身子正欲繼續說話,然郎弘璃卻是看穿他的心思,先一步開口。


  「將軍深明大義,自然知道這事不是一句『有罪』就能解決的,郝大小姐欺君罔上不說,還試圖將明珠困死於山中,如此狠毒的女子若真進了皇家,想想後果,還真是令本殿後怕。」


  郝正綱臉色一變,正是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太子殿下便又發話了。


  「郝將軍自個兒也說了,你老戎馬半生,為大興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百姓自然對將軍愛戴得緊,你說,若是就因為郝將軍的緣故而輕視了這欺君之罪,百姓可會以為郝將軍恃強怙寵呢……」


  尾音長而婉轉,分明帶著几絲笑意,卻是讓郝正綱和郝明珍的身子皆一僵。


  抬眼看那雙眼,依舊是笑意連連。


  皇帝陛下很是滿意地眯著眸子看著自家兒子,心道這小子果然能說,竟是把郝正綱給堵得死死的。


  想憑著自己的功勞讓網開一面?呵,痴心妄想,當百姓都是傻子么?

  安紅豆坐在一邊當雕像,但卻也不得不對自家兒子豎起大拇指,明珠雖垂著眸子,卻是因他的話而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一時間,殿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都心思各異。


  最後沉不住氣的還是郝明珍,只見她咬著牙跪直身子,視線猛地看向明珠,惡狠狠的,卻又馬上收了回來,隨即轉向皇帝。


  「皇上,臣女自知有罪,也不求會得到赦免,但此事和臣女父親無關,臣女但求一死,還請皇上不要為難父親。」


  說完,還重重地朝皇帝磕了一個頭。


  嘖,還真是父女情深啊。


  明珠戲謔,想了想,她若是一直閉口不言也不好,於是在郝明珍說完這話以後,明珠上前一步,看了看地上跪著的人,眼眶還有些紅。


  「皇上,」她緩緩在郝明珍身邊跪下,然後抬頭看了看從進門開始都未曾正眼瞧過她的郝正綱,再收了視線。


  「是臣女不孝,讓父親費心至極,臣女懇請皇上看在父親為大興鞠躬盡瘁的份上不要遷責於他。」


  她沒想著郝正綱會因為她這幾句話就對她改變看法,只是覺得要做樣子,而且她沒有替郝明珍求情,其中的意思想必他們也都明白。


  如明珠所想,郝正綱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眼裡,甚至沒有因為這些話就多看一眼。


  他只抿唇站在那裡,隨即拱手說道:「殿下說的是,是臣考慮得不周,既是如此,臣也不便再為小女求情,但請皇上能讓小女走得痛快。」


  左右他也已經想好後路,不怕明珍被判死罪。


  他神情看似在忍痛,明珠抬眼看到了他額上的青筋。


  「這樣就對了,」郎弘璃頷首,「本殿果然沒有看錯將軍,將軍如此深明大義,想必日後百姓知曉也定然會更加愛戴將軍,至於郝大小姐嘛……」


  眼帘垂下往那張噁心的臉上看了看,郎弘璃轉身對皇帝說:「父皇,兒臣此次選秀只為尋覓良人,不想卻出了這等事,兒臣知道父皇惜才,但這回,還請父皇給兒臣做主。」


  太子將這判刑推給了自家老子,倒是依著了規矩,沒人讓人覺著喧賓奪主。


  就是這說辭……


  皇帝想:朕怎麼就這麼不想給他做主呢?

  沒好氣地在心裡把臭小子罵了一通后皇帝最終還是定了結果。


  「既然如此,那便依著大興律例來,欺君罔上乃死罪,愛卿,但願你可別怪朕啊。」


  儘管沒有明著說就得讓郝明珍死,在最後一句顯然就把這意思表現得明顯。


  郝正綱面上一痛,拱手道:「謝皇上。」


  郝明珍沒有再說話,她只靜靜地看著地面,被人押起來的時候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郎弘璃,而後者卻是已經坐下喝茶了。


  郝明珍將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再看明珠的時候其中的恨也不再掩飾。


  晚上因著這事明珠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郝明珍的那雙眼睛始終在腦子裡浮現。


  也不知怎的,心裡隱約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可具體說哪裡不對,哪裡值得懷疑,她又想不明白。


  郎弘璃迷迷糊糊感覺到身邊的人一直在動,索性也就睜了眼,一開口,聲音有些暗啞。


  「怎麼了?睡不著?」


  明珠聽到他的聲音后停止了思考,轉身過去道:「對不住,把殿下吵醒了,繼續睡吧。」


  郎弘璃聽到她如此清醒的聲音哪裡還睡得著,深吸一口氣睜眼把人給摟到了跟前。


  「有心事?」


  明珠看他雙眼清明,知道自己是徹底把人給吵醒了,不好意思地輕嘆一聲,然後拿了他胸前的一縷頭髮把玩。


  「殿下,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以你對郝正綱的了解,你覺得他會這麼輕易地就讓郝明珍被殺頭嗎?」


  皇帝的旨意已經下了,皇榜也在今日下午公布了出去,百姓們知道這事,竹青說現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其中很多都在說郝正綱深明大義,對皇室忠心耿耿。


  她不知道身邊這人在打什麼主意,因為依著原來的計劃的確是要治郝正綱教女不嚴的罪。


  可最後他沒有,甚至皇帝也沒有說起郝正綱治罪的事,回來的時候她曾問過他原因,但他無賴得像個孩子,就是不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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