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千羽破空
天邊殘紅依舊，傍晚的風拂過沙丘，明明是熱的，卻只能帶來深入骨髓的冰涼。
世界很靜，彷彿畫面已經定了格！
於玲玲張著嘴，彷彿已經傻了；沈兵雙拳緊握，美目中滿是不可置信。
就連一直沒反應的碧凝，此刻亦嬌軀顫抖，雙目泛紅，同時一股無可抑制的怒火從心頭升起。
彷彿一瞬間，彷彿一萬年。
突然間，靜謐的空氣中傳來兩聲驚呼，緊跟著是少女撕心裂肺的哭聲。
「陳大哥……」
「老陳！」
這就是小人物的命運！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從來，他們的命運都由不得自己。
然而，縱然大千世界的主角只有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小撮，但誰都不能否認，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
那些小人物，他們同樣不例外！
他們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他們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儘管在那茫茫人海中並不耀眼，卻是各自有著自己的故事。
陳淳死了！
他倒下了，目光帶著對心中女神的虔誠與眷戀！
這是他的小世界里，主角為自己選擇的命運和結局。
值與不值，他沒有想過。
那一刻，他想到的僅僅是不要成為敵人威脅心中女神的工具。
因此，他義無反顧，甚至滿心歡喜的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而最後一刻，他也終於敢大膽的說那一句，他的心中，她是唯一的女神！
驚愕！
悲傷！
碧凝身上那深入骨髓的溫婉終於消失了。
儘管對於陳淳，她只有友情，並無男女之情。
但陳淳卻終究因她而死！
生平第一次，她有著強烈想要殺人的衝動。
而這個時候，雨聞道也終於反應過來，隨手一揮，兩聲悶哼中，於玲玲和沈兵軟倒在地。
緊跟著，他一直點出，浩瀚的力量隔空傳遞，陳淳的屍身轟然爆開，漫天血色，凄美艷麗，直接便與那血光般的夕照融為一體。
「螻蟻就是螻蟻，簡直愚不可及！」做完這一切，雨聞道面色陰沉，依舊顯得十分不高興。
「抱歉，本皇一時沒看住，所以才讓螻蟻的血污了姑娘的眼。不過姑娘放心，剩下的兩位，本皇一定仔細看好，保證不會讓他們有自尋短見的機會！」
到底是有著成皇底蘊的人物，很快，雨聞道便沒事人一般轉過身來。
儘管心中浪濤翻湧，但表面上，碧凝已經平靜下來。
「我不知道皇到底是怎樣一個概念，同樣也不知道怎樣的存在才不會被你看做是螻蟻！」
「但是我知道，我和他們一樣，都是小地方來的，沒有背景，沒有實力。」
「既然他們在你眼中都是螻蟻，那麼我想，我也一樣是只你隨手就能捏死的小螻蟻。」
靜靜的看著雨聞道，碧凝淡淡道。
聞言，雨聞道皺了皺眉，搖頭道：「你不一樣，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跟本皇一樣，成為高高在上的皇者。」
「皇者么？」碧凝微微一笑，彷彿間，整個天地都變得鮮活起來。
然而就那麼一瞬，她突然就變了臉色，無比譏諷道：「這種肆意踐踏生命的皇者，我，不稀罕！」
一句話，無比堅決！
根本不等雨聞道有所反應，一柄翡翠小刀刀鋒已經割破面紗，凝脂般的肌膚劃破，殷紅的血液順著刀鋒滑落。
「碧凝姐……」
「碧凝……」
突然之間的變化，於玲玲和沈兵驚呆了，直接就叫了出來。
碧凝充耳不聞，目光毫不退縮的與雨聞道對視著。
「如何？現在滿意了？」
「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划兩刀。以你的眼力，想必能看出這把刀的與眾不同，它留下的傷口，就算癒合，也會留下醜陋的疤痕！」
「而這，也就是我要告訴你的，螻蟻雖然命賤，卻也知道有句話叫做玉——石——俱——焚！」
盯著雨聞道陰沉的臉，碧凝的話語無比平靜，那樣子，就彷彿劃破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臉！
沉默！
難言的沉默！
似乎老天也看不過去了，好好的天，突然烏雲蔽日，狂風席捲。
根本不等人適應這種變化，突然間，「咔嚓」一聲。
銀白色閃電劃破蒼穹，慘白的印記久久不散。
電光之下，雷音之中，雨聞道臉上陰沉的彷彿要滴出水來。
失算了！
居然失算了！
如此顯赫的身份，如此榮耀的地位，如此駕輕就熟的手段。偏偏到最後，他卻奈何不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別笑，雖然碧凝實力已經不錯了，但在這位歲月中歸來的皇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只不過……
那又如何？
敢於忤逆皇者，敢於損壞皇者的東西，那就要實現做好面對皇者憤怒的準備！
於是，極度的憤怒中，雨聞道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讓本皇心動的女人，你居然將她毀了！」
「好，很好！居然敢動本皇的東西，那就準備接受來自本皇的怒火吧！」
「你以為你毀容了本皇就那你沒辦法了？」
「可笑！忤逆的皇者的旨意，便是與天地為敵。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一個已經損壞的物品，本皇自然不稀罕。所以，呵呵……」
說到此處，雨聞道臉上早已散去那偽善的笑容。
儘管沒有歇斯底里，更加沒有癲狂怒罵，但那慘白的電光之下，他的臉陰騭猙獰，卻是比惡鬼更加可怕。
「這兩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好好招待，千萬不要讓她們失望。不是要玉石俱焚么？本皇今天就要看看，就憑你，如何來與本皇玉石俱焚！」
果然狠毒！
儘管擔任過碧霄宗宗主，碧凝卻是無論如何沒想到雨聞道會有這樣的舉動。
「還是太天真了啊，外面的世界，果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心中幽幽一嘆，她感覺今天這一劫已經過不去了。
眼下的局勢，唯一可做的，便是留下一曲清白之軀吧！
說起來也可笑，原本以為毀容了對面這群人就不會有想法了。卻是沒想到，這些人比想象中更加窮凶極惡，完全沒有身為武者應有的尊嚴與氣度。
難道外面的人都這樣嗎？如此，也不知道他怎麼在這樣的世道生存下來的。
「想來一定會很艱難吧？」
「不過碧凝相信，那樣的你，一定不會同流合污，一定不會被這污濁的世界所污染！」
「只可惜，好不容易放下一切來找你，最後還是差了一步啊！」
「不過，碧凝不後悔，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願意遇上你，拒絕你，逃避你，然後，深深的愛上你！」
有些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緩慢。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碧凝卻是想起了許多許多。
甚至原本好多以為已經忘卻的事情，也在這一刻清晰的呈現出來。
難道這就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她心裡默默想著。
不過同時她也沒忘了，將手中短刀飛快朝著脖子抹去。
螻蟻雖然是螻蟻，螻蟻雖然命賤，但是，螻蟻絕對擁有玉石俱焚的勇氣！
哪怕是死，她也要清清白白！
除了心中那個人，沒人能夠玷污！
隔著三丈多的距離，碧凝想要自殺，誰也來不及阻止。
看到這一幕，雨聞道面容抽搐，卻也沒有做無用功，直接轉過身去。
與此同時，於玲玲笑了，眼眶含淚，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碧凝身上，悄悄的，她咬住了舌頭。
這才是她心目中完美的碧晨姐姐！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相比妥協換來的苟且偷生，她寧願與她一同死去！
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注意到，雷霆之下，昏黃的天地中，三人在飛馳。
一人在前，兩人在後！
三人最前方，一道凝練的劍光飛射。
勢如破竹，穿雲破霧！
那一瞬，時光如此漫長，彷彿被拉伸了無數倍！
天威惶惶！
雷音陣陣！
大雨將至未至，有劍行於沙中，破空暗藏血色！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眨眼之間，「叮」的一聲脆響。
翡翠小刀掉落沙中！！
雨聞道面色一沉，回過頭來！！
一群人目光驚愕，遙遙看向遠方！！
不由自主的，於玲玲咬住的舌頭鬆開，一絲血跡流出嘴角。
碧凝獃獃站在原地，腦子還處於一片迷糊當中。
「誰打斷了我？」
「連自殺都辦不到了嗎？」
「……」
來來去去幾個同樣的問題在腦海回蕩，卻是完全沒有答案。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強烈的心悸，伴隨著強烈的驚喜。
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知道有一樣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在靠近，那激動的感覺，彷彿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不得不說，命運是個奇妙的東西。
尤其冥冥之中交織在一起的命運，更是妙不可言！
儘管什麼都不知道，但出發之後不久，楚辰便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很快將前面二人超過。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甚至沒察覺有什麼不對。
總而言之，他就那麼做了。
甚至隨著時間的延續，他心中的越來越焦躁，那種感覺，就彷彿只要慢上一步，便會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就在這無形的催促下，他根本不需要指引方向，速度便不斷加快。
終於，他趕上了！
數百丈之外，「千羽」脫手而出，御劍術轉瞬即至，將那翡翠短刀打落。
而看到那青衫伊人的第一眼，他終於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