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隔離帶駐防
夕陽。
斜草。
流水湯湯。
石橋上，二人相顧無言，好久好久，蕭火兒才淚眼朦朧，哽咽出聲。
「為什麼？」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為什麼蕭平他們要那樣做，為什麼爹要派人去殺你啊？」
「楚師，火兒好難過，火兒真的好難過！」
「……」
聲音斷斷續續，孩子一般，聽著讓人心疼。
「呼——」
楚辰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擺出一張笑臉，也沒說話，伸手去擦拭少女的淚水。
手很大！
手有點粗！
摸在細膩的肌膚上，蕭火兒能清晰感受到那手宛如砂紙般粗糙感與硬度，可偏偏就是這樣一隻手，她感受到了力量，也感受到了堅定。
好久，楚辰才笑道：「傻丫頭，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為什麼？人就是這樣啊，你覺得我好，可別人未必也覺得。
事實上，我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所以，你錯愛了啊！
至於你爹，站在他的角度，未必也都是錯。」
說得輕描淡寫，卻又很認真。
面對那明顯帶著滄桑與故事的眼神，蕭火兒一臉懵懂。
顯然，她不太能讀懂眼前的男人，可她依然搖頭，「可是……可是……」
到底還是閱歷有限，蕭火兒想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楚辰也沒讓她糾結下去，搖搖頭笑道：「可是什麼？我只問你，你可後悔當初攔住了鮑虎？」
「不後悔！」蕭火兒搖頭，淚眼婆娑，十分果斷。
楚辰呵呵一笑，「這不就是了，蕭家是蕭家，你是你，這些我還是能分清的！」
「可是……可是火兒都不能拜你為師了啊！」蕭火兒臉上依然糾結。
聞言，楚辰好笑，大手在她腦袋揉了揉，道：「傻丫頭，不拜師我也可以教你的啊，這是兩碼事知道嗎？」
「……」
蕭火兒終究還是走了。
笑著走的，十分雀躍，酷似一團跳躍的火焰，很有當初見到時候的風範。
同時，她帶走了一份煉器心得。
心得是楚辰這段時間抽空整理的，結合了曾經的知識以及炎天域的特點，分煉神篇、鍛造篇和烙印篇，或許算不上空前絕後，卻也算得上是一份博大精深的煉器寶典。
當然，蕭火兒現在還不會明白這份寶典的價值，為免引發不必要的覬覦，寶典上布下層層封印，她只能看到符合她當前情況的東西。
然而楚辰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天未大亮，便有人送來一封信。
「楚叔，保重哦，火兒走了！
楚叔說得對，火兒還年輕，應該多出去走走，不應該一輩子困在這裡。
原來想要去青陽門的，可是……
呵呵，不說這個，反正火兒要走啦，只有去到外面的世界，經歷更多的風雨，火兒才會擁有更博大的胸襟與氣度不是么？
這樣，或許有一天，世界的某個角落我們又遇上也說不定呢！
不過到那個時候，我想我肯定成熟了，也肯定放下了。
所以，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到時候楚叔千萬不要再拒絕好嗎？因為……因為火兒是真心想要當楚叔的弟子！」
信的內容很短，有種淡淡的惆悵與洒脫。
最後落款是「蕭火兒」！
看完，楚辰久久無語。
赤煙兒過來瞧見，也愣了好一會，最後才取笑道：「你都給那小丫頭灌什麼迷魂湯了，這麼死心塌地要跟你？」
「什麼叫死心塌地要跟我？她是想拜我為師好嗎！」楚辰故作不悅，隨後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小丫頭眼光不錯，一眼就看出我是真龍！」
看那洋洋自得的模樣，赤煙兒又是忍不住一陣笑。
楚辰也不生氣，斜覷一眼道：「我說得有錯嗎？難道師姐你就沒發現我是真龍？」
「……」赤煙兒好笑又無奈，癟癟嘴道：「好吧，說不過你，你是真龍行了吧，師姐最服你了！」
說著，二人也沒多做停留，直接離開住處。
今天是迎接妖獸攻田的日子，時間也差不多，估計各家隊伍已經集合出發準備開進隔離帶駐防了。
這種新鮮事他自然不願意錯過。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斬殺妖獸有獎勵，雖然獎勵只有正常情況下的一半，可勝在數量多，只要殺的數量上來，所得靈米也是不少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分的獎勵並不歸三大家族出，而是歸青陽門出。
同時，戰場負責統計掌控大局的也是青陽門弟子，具體下來，蕭家那邊是朱瓊一行人，玉家這邊則是冷凝帶的幾個人。
果然，二人這才剛剛出門不久，迎面就撞上前來邀請同行的冷凝和玉婉儀。
簡單說了兩句，四人離開玉家。
然而剛出了府邸門口還未登車，鐵蹄踐踏，轟隆隆隆，蕭家一群人氣勢洶洶沖了過來。
「楚辰，你把火兒藏哪去了？」一照面，蕭長雲便大聲怒斥，看他滿目充血的樣子，顯然是急壞了，也氣壞了。
這要放平日里，楚辰肯定不搭理，只是看在蕭長雲對蕭火兒好歹還算真心，便道：「我沒有藏她，她只是自己想要出去走走，或許走累了就會回來！」
話有些言不由衷，或許走累了會回來，或許不會呢？
總之，他自己心裡也含糊。
蕭長雲自然不信，又是好一陣糾纏怒罵。
楚辰也沒跟他一般見識，不多時，玉家眾人也聞訊趕來，一翻拉扯僵持過後，蕭家眾人退去。
這邊，楚辰四人也登上一輛馬車。
馬車軲轆軲轆著往炎虎山脈方向開進，周圍是整齊的馬蹄聲，聞之大有將帥出征的熱血氣勢。
馬車中，似乎被之前的事情影響了心情，四人也沒怎麼說話。
就這樣，兩個時辰過去，時間來到正午。
「停！」
遠處，玉家家主一聲喝令，立馬隊伍停止前進。
楚辰撩開窗帘往外一看，果然，隊伍已經來到隔離帶，不遠處就是蔥鬱的炎虎山脈。
「就地安營紮寨！」
「一隊二隊三隊輪番巡邏警戒，但有異動，迅速來報，其他人做好準備，隨時斬殺來犯妖獸！」
停住之後，玉家家主又連續下了幾道命令。
而後大部隊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動作起來。
楚辰這邊四人卻沒怎麼動。
畢竟身份擺在那裡，不可能搭建營帳這種事還要他們親自動手。
四人就沒事人一樣沿著隔離帶開始走動。
雖說妖獸攻田尚未正式來到，可看得出來，先期的準備已經不少。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隔離帶與山脈接壤處寬達十餘丈的壕溝只有齊腰深，現在一看，卻是早已挖深到近丈。
而且，那寬大深坑底部也不再是空無一物，而是密密麻麻鋪著大量九宮格鐵架子，便是那些鐵架子，各節點處，往上伸出的無一不是寒光閃閃的鋒利鐵刺。
看著這些布置，楚辰禁不住點頭，「不錯，有了這些，進犯妖獸數量應該會降低不少。」
說著，又好奇指了指另外一邊，道：「為什麼這邊不挖？」
指的是靈米稻田與隔離帶接壤處，分明有著寬闊的空間，偏偏那裡從未有過動土的痕迹。
但是很顯然，若是如旁邊一樣布置，這妖獸攻田的危害性要降低許多。
聞言，玉婉儀笑道：「其實是特意放行的。」
「特意放行？」
「為什麼要放行啊？」
楚辰不解。
赤煙兒也頗為好奇。
玉婉儀解釋道：「只要通過那條戰溝，再突破三大家族的封鎖，最後進入靈米稻田的妖獸就能在裡面吃到飽。
只有嘗到甜頭，每一年妖獸攻田才會保持應有的規模，這大片靈米稻田才能得到足夠的肥料。
同時，這些吃飽回去的妖獸會繁育力大增，這樣有利於保持炎虎山脈中低階妖獸的群體數量。」
很科學的樣子！
聽完，赤煙兒恍然大悟。
楚辰也頻頻點頭。
就這麼一路看著，不知不覺，時間來到夜晚。
天空有月，有星，四周有稻田，有風，然後一頂頂白色帳篷已經搭建完畢，一堆堆篝火也燒了起來。
帳篷延綿很長，彷彿星夜之中一條銀白色長龍蜿蜒在整個隔離帶。
篝火邊圍著三大家族子弟並少量外面請來協防的武者，大家笑聲豪邁，喝著芬芳美酒，吃著白天進山獵來的妖獸烤得焦黃流油的肉，卻也不忘將刀兵放在隨手就能夠到的位置，以便隨時進入戰鬥狀態。
相比而言，楚辰這邊就好多了。
除了一開始玉家家主並幾位長老過來問候並表示謝意，後來就再也無人打攪。
正常情況下，冷凝話不多，似呆萌似冰冷的坐在那裡，看上去就是一根木樁。
玉婉儀比較健談，一邊熟練轉動著烤肉，一邊說著一些鎮里鎮外的趣聞，讓氣氛相當和諧。
赤煙兒烤起肉來也似模似樣，時不時也插嘴兩句，很是開心。
最後，楚辰獨自躺在一邊草地上，單手枕在腦後，單手抓著一個大酒罈，一邊看著夜幕星月滿天出神，一邊時不時抓住酒罈子就往下倒。
某一刻，忽然視線就被擋住了，星月滿天的景象消失，赤煙兒嬌媚的笑臉佔據了整個視線。
跟著，還不等他回神，一團看上去黑乎乎散發這焦糊味的東西放到嘴邊。
「快吃，師姐好不容易才烤好的！」
看著那張錯愕的臉，星月之下，赤煙兒笑得格外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