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蔡疙瘩到底拉成啥樣子了?真要是拉得厲害,咱就把他送醫院去,總不該看著他受罪吧。」
柳葉梅知道尤一手是在裝腔作勢,真正的真實意圖是想過去探個究竟,看看蔡疙瘩是不是在裝蒜拉稀,便說:「人家拉的那麼難受,你就別跟著添亂了,何苦呢?」
尤一手還是不管不顧地走了過去,先用手電筒光在蔡疙瘩的臉上掃了一番,見確實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再移到了他的屁股下面,卻並不急著看地上是否有糞便出來,而是想藉機窺探一下蔡疙瘩的那個部位,看看他腿間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
不料蔡疙瘩卻猛地站了起來,順勢把褲子提了上去,顫顫巍巍地往前挪動著腳步,完全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嘴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人老了……連肚子都不中用了……年輕的時候……可是吃鐵都化……可現在呢……連幾片肉都消受不了了……」
尤一手跟在身後,可著勁地往他的腰下的那個部位照射,並不見有沉甸甸下垂之物,連凸起的跡象都沒有,只有一層薄薄的布料隨著身子的微微顫抖而哆哆嗦嗦著。
蔡疙瘩到了柳葉梅跟前,站定了問她:「柳葉梅,都這時候了,你跟村長來有事嗎?」
「哦,沒啥要緊的事兒,只是走到這兒,看你門開著,擔心你,就進來看看。」有了尤一手前邊說過的話,柳葉梅這時候說起謊來也就輕鬆自如了。
蔡疙瘩乾笑了一聲,說:「剛才你們兩個進來,我還以為是賊呢?」
「你看到我們進來了?」
「是啊,我一直就蹲在那兒呀,雖然眼力差了點兒,但兩個大活人還是能看清的。」
「那你怎麼不喊啊?就由著賊去了?」尤一手插話問道。
「我敢喊嗎?老命還要不要了?再說了,就算是真有賊來,我屋裡又沒啥值錢的東西,隨他們拿去。」
柳葉梅說:「行了……行了……都這麼晚了,你身子又不舒坦,快點回屋睡覺吧。」
「那你們不進屋坐會兒了?」蔡疙瘩客套著。
「不了,我們還要出去巡邏呢。這一陣子老有壞人活動,不採取行動不行啊,等逮著他非剝了他的皮不可!」尤一手明顯是在旁敲側擊。
「那好……那好……快些把壞人抓住就好了。」蔡疙瘩附和著,隨又轉向柳葉梅問道,「咋了?柳葉梅你也當幹部了?」
柳葉梅期期艾艾著,沒法接話。
倒是尤一手乾淨利落地說:「是啊,柳葉梅是當村幹部了,過幾天就正式宣布了,現在還在試用階段呢。」
蔡疙瘩邊嘟囔說著啥,邊回屋關門睡覺去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院子,柳葉梅又返身幫蔡疙瘩把院門閉嚴了,這才緊跟幾步攆了上去,開口問道:「你現在還懷疑蔡疙瘩是個壞人嗎?」
「當然,不但懷疑,並且更加肯定了!」尤一手斬釘截鐵的說。
「他都那個熊樣子了,還有那個能耐?還會飛檐走壁?還能糟蹋女人?我看你就是在犯渾!」
「一點都不犯渾,他這是在演戲,在跟我們玩花樣!」
「人家拉稀都拉成那個樣子了,半死不活的,還有心思跟你玩花樣啊?」
「我老尤是誰?咱的名字也沒白取,尤一手,咱就是有一手!麻痹滴,老子是火眼金睛,是孫悟空!」尤一手邊走邊不可一世地說。
「就算你有火眼金睛,那也是專門用來瞅女人的!看正事就瞎眼了,就偏了方向!」
「你這個熊女人,我覺得吧,自從大年初一在你家喝完酒後,你就蹬鼻子上臉了。你以為我天生就是個無事生非的主啊,告訴你吧,今天這事兒我算是瞅准了,是有證據的!」
「你有啥證據?我怎麼就沒看到。」
「你能看到那就不是你了!」
「那你說說看,證據在哪兒?」
「你琢磨琢磨,我進院子的時候是不是拿手電筒滿院子的照了?你看見他蔡疙瘩蹲在那兒嗎?根本就沒見他人影,是不是?還有,他說自己拉稀,拉得厲害,那拉出的屎呢?地上怎麼乾乾淨淨的,不見一點髒東西呢?」
「那……那……也許他只是肚子疼,想拉,拉不出來,所以就一直蹲在那兒唄。」
見柳葉梅底氣不足,尤一手接著訓斥道:「你這女人吧,就是不講原則,徇私枉法,這樣怎麼能當好乾部呢?」
柳葉梅一下子軟了,不再說話。
尤一手接著說:「蔡疙瘩這個老狐狸,狡猾著呢!他一定是剛剛從外面回來,正好看到咱們在他屋裡,這才想法子為自己遮擋。」
「他難道還真有那個能耐?可……可咋想也與那個飛來飛去的鬼影聯繫不到一起呀?」柳葉梅仍然心存懷疑。
「他這人,生下來就是塊禍害人的料,到死也消停不了,不信你等著瞧,就他媽下了地獄,也不是個好鬼!」
「不可能……不可能……他咋會對你下手呢?你可是一村之長啊,借他個膽兒都不敢。」柳葉梅頭搖得像撥浪鼓,質疑道。
「這種人肚子里揣的是獸心,根本不跟正常人一樣。不信你等著瞧,他肯定還會找上門來的。」
「那咋辦?報案讓警察來抓他嗎?」
「看看你,吃男人那玩意兒撐著了是不是?現在怎麼抓?沒依沒據的,那不是自找難堪嗎?」
「你那嘴就是個大糞簍子,沒那玩意兒不能說事啊?我的意思是既然知道壞事是他乾的了,還撒把不管,他會不會繼續禍害女人呢?」
「這事吧,是該好好想想了。」
「對了……對了……那天我聽他說起過,打算著搬回他的老家去,想著死後能埋進他家祖上的墳地里。如果他真的搬走了,咱村裡不就安靜了嗎?」
「他真是那樣說了?」
「這還有假的了,就在他院子里說的。」
尤一手長吁了一口氣,感嘆道:「這個老鼠屎,整個村子都讓他給攪渾了,做下了那麼多的惡,就讓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也太便宜他了吧?」
「你的意思是?」
「以後再說吧,困了,先回去睡覺了。」
「那我呢?」
尤一手回頭望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說:「跟我去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一個人,怪冷清的,不如陪我鑽被窩吧,也好順便補補課。」
「補你娘個頭啊!我都快被你折騰死了,回去安安靜靜睡覺了。」柳葉梅嘴上這樣說著,心裡突然靈動一下,想起一件事來,接著問尤一手,「對了,你說還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個人是誰?」
「就是毛家那小子,你好好看緊了。」
「我看你是腦子進尿了,盡把人往餿里想。」
「不,我有種特別的預感,那小子就是不簡單,看上去規規矩矩,背後的貓膩多了去了。」
「行了……行了……人家還年輕,你就留點口德吧。」
「操,你仔細想一想,為啥自打他回村后,就連連出事,還都是殺人越貨的大事呢?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柳葉梅悶頭走了幾步,然後說:「他才是個屁孩子,毛都沒長全乎呢,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
尤一手說:「你還別不服,他絕對不是個善茬。對了,順便給你安排一項任務,這一段時間好好留意點,把毛四斤那小子給我盯好了,要是真在他身上出了問題,老子拿你示問!」
「你這是亂下聖旨,本姑娘可以不聽,累了,回家睡覺了。」到了衚衕口,柳葉梅撒腿朝自己家跑去。
越跑越快,頭都不敢回一下,唯恐尤一手那個老流氓再跟上來,對她糾纏不休。
回家關了院門,又躲在牆根下聽了一會兒,不見外面有動靜,就進屋上床睡覺了。
這一夜,柳葉梅睡得很踏實,幾乎連個夢都沒做。
醒來后,她見蔡富貴已經回來了,正躺在西屋的床上犯迷糊,就走過去問他:「你啥時候回來的?」
蔡富貴沒吭聲。
「你啞巴了?」柳葉梅大喝了一聲。
蔡富貴這才睜開眼睛,反過來問她:「你說,昨天夜裡,你跟尤一手去幹嘛了?」
柳葉梅一愣神,問他:「你啥意思?」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他去鑽草垛了?」
「鑽你姥姥個頭啊!」柳葉梅狠狠地在蔡富貴的大腿上拍了一把,罵道,「哪一個狗雜種嚼舌頭了?」
「還用得著嚼舌頭了,是我親眼看到的。」
「你看到啥了?」
「我看到你跟著尤一手去了村西頭。」
「你不是在村委會值班嗎?咋看到的?」
「村裡有動靜,就不能出去看看了?」
「你跟蹤我了?」
「是啊,要不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了,我就當場抓姦了。」
柳葉梅眼珠一轉,心想:他是看到自己跟尤一手一起了,可究竟幹啥了他不知道,這時候正在胡亂琢磨呢,倒不如把實情告訴他,免得他胡亂猜疑。
於是,她就把昨天夜裡的事情做了加工,說九點多鐘,她看到自己家牆上有個「鬼影」在晃動,便抄起菜刀追了出去,一直到了村長家,正巧村長尤一手出門看到了她,說他也看到了那個「鬼影」,還說懷疑是蔡疙瘩乾的,就一起去了他家。
蔡富貴說:「瞎扯,那肯定不是老疙瘩乾的!」
「你怎麼那麼肯定?」
「都七十歲的人了,他還有那麼能耐。」
「這倒也是,可……」柳葉梅突然想起了尤一手懷疑毛四斤那事兒,就說,「村長還懷疑一個人。」
「誰?」
「毛四斤。」
蔡富貴搖搖頭,說:「不可能是他,太嫩。」
「現在的年輕人,不可估量,對了,村長交給我一個任務,要我去他家看看,說不定就能發現新情況。」
「狗屁,去也白搭。」
「你是小瞧他了,說不定他真是有兩下子,村長那麼一分析,我還真有點怕了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他家看看吧。」
「扯淡!一個毛孩子,有什麼好怕的,要去你去,我睡個回籠覺。」
見蔡富貴翻身閉上了眼睛,柳葉梅就退了出來,她想去毛四斤家走一趟,去打探一下那小子的情況。
當她敞開院門,抬腳邁出門檻時,心裡咯噔一陣,禁不住惶懼起來。
晨靄之中,柳葉梅看到蔡疙瘩竟然站在自家門外。
柳葉梅腦海中快速揣摩起來:這一大早的他跑來幹嘛呢?平日里他是很少到自家門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