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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夢似幻的生活

  女院長坐起來,凌亂的長發遮住了顏面,清了清嗓子,說:「小蔡,蔡富貴,跟你說句實話,頭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什麼夢?」


  「夢見了一個老神仙,他指點我說,你身體里有龍種,只有你能幫我生一個龍騰虎躍、頂天立地的男孩子。」


  蔡富貴打一個激靈,隨想起了北坡泥潭裡傳說中那條老龍,越發理性起來,說:「黃院長,那只是一個夢,你別當真。」


  「不,那個夢很真實,一定是神仙在點化我,來……來……你幫幫姐姐好嗎?」


  黃麗娟說完,站了起來,一把摟住了蔡富貴,把他拉到了床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個翻轉,就把他壓在了身下。


  「別……別這樣……不行……不行……」蔡富貴掙扎著。


  「你聽話,幫姐姐這一回,姐姐幫你一輩子,來,趕緊了,我都算好了,今天正是我的最佳時機。」黃麗娟說著,輕巧地解了蔡富貴的腰帶,一隻柔軟卻力大無比的手伸了進去。


  然而,那隻手卻掃興而歸,傻子一樣念叨著:「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蔡富貴知道自己是被嚇軟了,借口說:「我有病,真的有病,你就別指望我干那事了。」


  黃麗娟獃獃地坐在床沿上,突然咆哮起來:「滾……滾……騙子……都是大騙子……媽了個逼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蔡富貴耳朵一陣轟鳴,就啥也聽不見了,連意識也沒了,只感覺雙腳挪動,一步步走回了桃花村。


  回家后,他睡了整整一個下午,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半夜三更。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美女院長說的那個夢,怎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身子裡頭怎麼會有龍種呢?

  莫非是自己身上真的有了龍的靈氣?

  這怎麼可能呢?簡直太荒唐了,可他就是擺脫不了那個想法,越想越覺得好奇。


  於是,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從飯櫥里找出一瓶白酒,一路喝著,跌跌撞撞去了北坡。


  到了泥潭邊時,滿滿一瓶酒已經被喝下了大半。


  蔡富貴站在潭邊,高聲喊著老龍。


  過了沒多久,只聽見嘩啦一聲,老龍果然就浮了出來,黑乎乎橫在混濁的水面上。


  蔡富貴抱怨說:「老龍啊,那些女人真不像話,動不動就跟男人上床,成何體統?你該好好管教她們。」


  老龍噗噗噴了兩口水汽,說:「人之性,天來定,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把握不了,能管得了她們那些?」


  「那就由著她們瞎胡鬧了?」


  「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苦海有邊,佛心是岸,這就是造化啊!不是你我能奈何的。」


  「那……那……你怎麼會託夢給那個女人呢。」


  「不是我託夢,是你跟她心有靈犀。」


  「你是說我跟她有緣?」


  「是啊,要不然能同床共眠呢?」


  「這你也知道?」


  「是啊,世間的一切我都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呢?也太折磨了吧?」


  「你掙脫開了,放下了,不就不折磨了嗎?你說是不是?」


  「可那樣也太骯髒了吧?」


  「唉。」老龍嘆息一聲,說,「世間之事何謂臟,何謂凈,有的只是過程,灰飛煙滅的過程。」


  「我聽不懂。」


  「那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老龍說完,沉入了水底,再也沒了聲息。


  蔡富貴默默坐在那兒,淚水潸然,大口大口往肚子裡面灌酒。


  「別喝了!瞧你那個熊樣子吧,還不如個市井無賴!」水面上又傳出了老龍的聲音。


  「我就喝……就喝……就想麻醉了事!」


  「你這個孬種!酒是穿腸毒藥,再喝下去,你非死必廢!」


  「死了更好,免得整天看些蠅營狗苟、男盜女娼之事,我就喝……就喝……誰也管不著!」說完,蔡富貴又舉起了酒瓶。


  「啪!」


  一條龍尾伸出來,打了一個水花,隨即把酒瓶捲入其中,搶了過去,說:「那好,我喝給你看,讓你知道酒的淫邪之力有多大!」


  不等蔡富貴阻攔,老龍已經盤蜷起身子,龍尾高揚,把酒瓶倒立過來,對準了嘴巴,唰一下,就吸了個乾乾淨淨。


  隨即,一個翻轉騰空,呼嘯而起,直奔著草藥地去了。


  轟隆隆……


  嘩啦啦……


  一陣翻天覆地的鬧騰,只見那一畝三分地上塵土飛揚,烏雲翻滾,草葉合著碎石滿天飛。


  卧槽,這不是作死嗎?


  蔡富貴心裡咯噔一下,飛奔而去。


  當他站在草藥地邊時,傻眼了,那片綠油油、嫩生生,生機盎然的龍鬚草早就沒了蹤影,看上去是被翻地三尺了,滿目都是散發著濕氣的頑石。


  完了!


  希望沒了!


  蔡富貴頹然坐在了地上,雙目痴痴,哽咽無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細風吹來,耳邊響起了老龍的聲音,他先是粗聲粗氣哈哈一笑,接著說:「老神不勝酒力,一點小酒就酩酊昏聵了,這才想起了平日里打點草藥地的辛勞,一時忿然,就做出了傻事,抱歉……抱歉……」


  蔡富貴轉動脖子,四下里尋找,並不見老龍的身影,長噓一口氣,說:「你是在裝醉吧?」


  「何必裝醉呢?」


  「你是在泄憤,在報復!」


  「不,我是在提醒你,在告訴你一個道理。」


  「啥道理?」


  「人本來就有一日三混沌,不該再去刻意麻醉自己,歸根結底,聰明人不該做糊塗事。」


  「意思我懂,可我著急啊!」


  「你要改變眼前的一切,首先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只有穩得住,才能打得贏,知道了嗎?」


  蔡富貴嘆口氣,說:「女人,都是那個可惡的女人,攪亂了我的心境,也搞亂了我的生活。」


  「錯矣,暫且不說女人生你、養你的恩澤,單是前行之路,就需要女人們的輔佐相伴,慢慢來,一切總會開花結果。」


  「那好吧。」蔡富貴站了起來,望著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草藥地,抓急地問:「那我的這片草藥呢?就這麼毀了不成?」


  「沒事,陽光可以喚醒他們的,一切如故!」


  「可……」


  「好了……好了……就當這是一場夢,可夢中醒著一個道理,且行且斟酌,回家睡吧……睡吧……」


  ……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老高,蔡富貴就去了北坡。


  到了草藥地旁一看,滿目的龍鬚草嬌嫩蔥蘢,鮮枝綠葉,全然不見半點被糟蹋過的痕迹。


  他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只是做了一個夢,心情這才豁然開朗起來,便急匆匆去了村委,跟著尤一手去鎮上辦事去了。


  晚上回家后,見柳葉梅正坐在飯桌前發獃,就從褲兜里拿出了一沓錢,拍在了桌面上。


  柳葉梅一愣,問他這錢是哪兒來的。


  蔡富貴詭異一笑,說:「你猜猜。」


  柳葉梅搖搖頭,說:「我猜不到。」


  「猜不對是吧?」蔡富貴坐下來,摸起一個饅頭咬一口,說,「看來跟著尤一手乾沒錯。」


  「啥意思?」


  蔡富貴用筷子戳了戳那沓錢,說:「跟了他這些日子,甩手就給了那麼多,比出去打工都划算。」


  「尤一手給的?」


  「是啊。」蔡富貴咽下口中的飯,正經說,「不能說是他給的,應該說是他發給我的工錢。」


  「就是你值夜班的工錢?」


  「還有寫稿子的。」


  「多少?」


  「兩千。」


  「倒是真的不少……」柳葉梅卻高興不起來,心頭一塞,沒了話說。


  蔡富貴接著說:「我覺得吧,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用不著出去受苦受累的打工了,就跟著村長干吧,雖然他說我不是塊當幹部的料,但干點力所能及的也不錯,只要給錢就成。」


  柳葉梅說:「只要你滿足就好。」


  「還有啥不滿足的,跟著他跑跑腿,寫寫字,再值值班,還時不時地跟著喝個小酒。哦,對了……」蔡富貴突然想起了什麼,盯著柳葉梅說,「村長說了,你當幹部那事兒很有希望。」


  「他親口告訴你的?」


  「可不是嘛。那樣的話就更好了,你當幹部有一份工資,我也有錢拿,咱們的小日子不就好過起了嘛。」


  「想得美,說不定他葫蘆里埋的什麼葯呢。」


  「柳葉梅,你可不能總把人往壞處想。這從今往後,就沒人敢再小看咱了,你說是不是?」


  「那也未必!」


  「切,你呀,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蔡富貴說著,埋頭吃飯去了。


  吃完飯後,他站起來,換了一件稍厚一點的衣服就出了門。


  柳葉梅懶得說什麼,看著蔡富貴的背影,心裏面塞進了一把草似的,怎麼扯都扯不開。


  她覺得蔡富貴變了,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遙遠了……


  兒子小龍沒有回來,柳葉梅關緊了門窗,躺到了床上。想來想去,又想到了那件「鬧心」事上,雖然水管員老於之死帶來的麻煩已經被擺平了,但她心裡還是不踏實。


  天沒亮透,她就再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想著自己縣城之行所犯下的「罪行」,以及毛四斤對自己的「指控」。


  突然,門外有人粗野地喊了起來:「柳葉梅……柳葉梅……媽了個逼的!這兩天你死哪兒去了?」


  一聽這粗魯的叫罵聲,柳葉梅就知道是村長尤一手來了。


  心裡不由得一緊,禁不住自問起來:這個流氓成性的老東西,一大早的就來鬼叫門,是不是又想動啥歪心眼子了?

  柳葉梅快步出了院門,把尤一手擋在了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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