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柳記者」想了想,又用眼神跟尤一手交流了一番,這才把手中的一千五百塊錢也放到了郝委員的懷裡,說:「我也不是教訓你,人吧,窮點累點,可一定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兒,別忘記了你自己還是個領導,還是公職人員呢,這樣多給組織上摸黑呢?」
「是啊……是啊……你們都是好人,不但幫我了錢,還使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謝謝……謝謝你們了!」郝委員泣不成聲,感激涕零地道起謝來。
「柳記者」說:「這回你看到了吧,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但願你也能好自為之,金盆洗手,立地成佛!」
「是啊……是啊……一定一定,我一定好好做人。」郝委員點著頭,連聲答應著。
「柳記者」走到郝委員面前,手握著相機對他說:「你看好了,我這就把你那些照片給刪乾淨了,保證一張都不剩,一張都不剩。」說完,便一張張刪了起來。
郝委員除了一個勁地抹眼淚,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行了,沒了。」刪完照片后,「柳記者」站起來,對著尤一手說:「尤村長,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尤一手緊握著「柳記者」的手,又是道歉,又是感謝地說了一大堆熱熱乎乎的話。
「柳記者」往尤一手臉上貼起金來,說:「你尤村長才是胸懷寬闊的真人,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不愧為是人民的好乾部,群眾的貼心人。等有機會我給您做個專題報道,讓廣大人民群眾都來向你學習。」
尤一手也煞有介事做起秀來:「哪裡?哪裡?離上級的要求差得遠呢。還需繼續努力……繼續努力!」
「您今天這事做得那就超乎一個普通人的情懷,對待同志還是不要一竿子打死好啊!給他一份溫情,總比給他一記耳光強,您說是不是呀尤村長?」「柳記者」說完,道一聲再見,轉身朝外走去。
郝委員也站了起來,邊把懷裡的錢裝進了兜里,邊隨著尤一手出了房間,目送著「柳記者」走遠。
尤一手轉回身來,剛想說些啥,郝委員搶先開了口:「尤村長,如果沒有其他事兒,我就回去了,本來安排在上午研究柳葉梅那事的,這不脫不開身就耽誤了,改在下午了,我得趕緊回去準備了。」
「那你就趕緊回去吧,一定把柳葉梅那事給辦紮實了,不然你可就對不住自己的良心了!」尤一手說道。
郝委員點頭哈腰地答應著:「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柳葉梅也跟著客套道:「郝委員,您多操心,謝謝您了。」
「不客氣……不客氣……都是應該的……應該的……那我回去了。」說完快步走出了院子。裝在他褲兜里的錢鼓出了一個大包,隨著腳步的挪動,蹭來蹭去,看上去很礙事。
尤一手站在原地,呆著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柳葉梅望著他,說道:「你發啥呆呀,咱們也該回去了。」
尤一手這才望一眼柳葉梅,苦笑著搖了搖頭。
柳葉梅問他:「你笑啥?」
尤一手說:「我突然覺得咱很傻。」
柳葉梅一楞神,問:「咋了?」
尤一手再咧嘴一笑,說:「你說咱這一陣鬧騰有啥意義?」
柳葉梅一臉天真地說:「咱把姓赫的給制伏了呀。」
「可你看看手中的錢呢?」
「這不,還有三千嘛。」
「可不,除了原來送的,還不是又白白送給他兩千嗎?」
柳葉梅稍加琢磨,唏噓道:「可不是,你說咱會不會又被他騙了,中了他的圈套呢?」
尤一手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說:「這也難說。」
「對了,你說他下邊那個樣子,還能生養嗎?」柳葉梅好奇地問。
「應該能吧,他不是說有兒子嘛。」
「那麼一點點的小東西,還不如個蟲子大,我覺得不見得有那個能耐。」
尤一手壞笑著說:「能把種子吐進去不就行了,你說是不是?」
「我看夠嗆,進都進不去,還吐個屁!」
尤一手收斂了笑容,蹙著眉說:「他家裡那些情況,我咋就一點兒都不知道呢?之前從來都沒聽說過。」
「他怎麼會拿這事糊弄人呢,一定是真的,假不了。再說了,家醜不可外揚,誰願意對別人說起那些破爛事呢,你說是不是?」
尤一手吁一口氣,說:「可也難說,人心叵測呀,又不好鑽進去看看。」
「行了行了,既然已經這樣做了,就別再瞎琢磨了,累不累呀。」柳葉梅拍拍肚子說,「肚子餓了,趕緊回去吃飯吧。」
尤一手沒有接話,眨巴著眼睛想著心事。
「你走不走啊?不走我自己走了!」柳葉梅不耐煩地催促道。
「柳葉梅,不如這樣吧。」
「咋樣?」
「你送給郝委員的兩千塊錢就用不著你自己掏腰包了。」
柳葉梅滿臉義氣地說:「那咋行呢?我出點錢也是應該的,畢竟他一手操辦我那事兒,就算是給他上貢了,表達一下心意唄。更何況他家裡那種情況,幫一幫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尤一手嗔怒道:「你一個臭娘們家,手頭能有幾個兩千塊?蔡富貴在外面打工的時候,風風雨雨的掙點錢多不容易,咋經得住你這麼個扔法!」
幾句話戳到了柳葉梅的軟處,表情沉了下來,吶吶著:「那……那……總不該讓你一個人出吧?」
「當然不能我一個人出了,我家裡又不是開著銀行。」
「那從哪兒出呢?」
「上次放水澆地不是收了一部分錢嘛,除了吃喝開支,還剩了一些,就從那裡面出吧。」
「那咋行呀?我怎麼好花集體的錢呢?」
「那錢別人花不行,你柳葉梅花最合情合理,因為那水本來就是你要來的。」尤一手認認真真地說道。
柳葉梅不再說啥,把手裡的剩下的三千元遞給了尤一手。
尤一手接過錢,順手從裡面抽出了兩張,又還給了柳葉梅。
柳葉梅接到手裡,一愣,問他:「給我錢幹嘛?」
尤一手說:「一會兒到了前台,你給那個服務員。」
「給他幹嘛?」
尤一手瞪她一眼,說:「不給錢,他能讓咱在這兒折騰?」
柳葉梅說:「郝委員說了,這是他親戚開的賓館,還能收他錢嗎?」
尤一手轉身朝外走去,邊走邊說:「我都問過了,哪是他家親戚,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他,要不然早就過來幫他了。」
柳葉梅跟在後面,進了門廳,走到吧台前,把二百塊錢遞給了來時的那個小夥子。
小夥子接過錢,放到眼下,仔細辨別了一下真偽,然後才拉開抽屜,放了進去,隨手遞給了柳葉梅一張紙條。
柳葉梅接過來,展開來看一眼,見是一張發票,只見上面的用途處寫著:桃花村村接待上級領導費用,金額:五百元整。
「哎,是不是開錯了?」柳葉梅隨傻乎乎地問道。
小夥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氣呼呼地嚷一句:「沒錯,就那些!」嚷完,嘴裡還嘰咕著些啥。
既然沒錯,那就是尤一手這個老王八蛋在順手牽羊了,想著法子的揩集體的油水,真可惡!
柳葉梅這樣想著,突然又覺得也許根本就不是尤一手本人的意思,而是小賓館的耍的攬客小技倆,自己純粹是多餘了。
柳葉梅快步趕上去,把收據遞給了正在打電話的尤一手。
尤一手接過來,看都沒看一眼,就裝進了自己的褲兜里。
打完電話后,尤一手對著柳葉梅說:「都這時候了,就不趕著回去了,午飯就在鎮上吃。」
「那……那我們家小寶咋辦呢?」
「蔡富貴呢?這幾天我咋沒見他在辦公室。」
柳葉梅本想說出實情,可村長知道蔡富貴出去找工作的事會怎麼想呢?不會連夜班都不讓他值了吧?
再說了,萬一他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呢?
想到這些,就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來,說:「好,那就不回去了,你說,咱去哪兒吃?」
「陶元寶請客,誰知道他安排在哪兒呢?一會兒開車過來接咱。」
柳葉梅心裡突然有些燥熱,她覺得跟這兩個對自己「最好」的男人一起吃飯,是件很齷齪、很怪異、很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想來想去,又覺得自己是有點兒無事生非,多疑多慮了。乾脆就岔開思路,想著剛才跟郝委員鬥智斗勇的事情上去了……
突然,她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柳葉梅不禁驚乍地叫了起來:「壞了……壞了,我們……我們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
「忘啥事了?」尤一手問她。
「我慌裡慌張的記不起來了,你咋也忘了呢?他手機里不是有……有我們說髒話的錄音嘛!這該咋辦呢?」柳葉梅赤白著臉,夾著嗓子埋怨道。
「是啊,咋把這茬給忘了呢。」尤一手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不等於白鬧騰了一場嘛,我們把他的證據刪掉了,他卻把我們的證據留了下來,這……這……這不等於咱們自找難堪嗎?」
尤一手呆著臉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一臉無所謂的地說:「沒事的,量他也沒長那個膽兒,不敢拿咱怎麼著。」
「可……可那是咱們一輩子的隱患呀,等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他再拿出來要挾咱、敲詐咱,你說該咋辦?」
尤一手望著柳葉梅倉惶的臉龐,安慰道:「柳葉梅,你用不著那麼急躁,就踏踏實實把心放肚子裡面好了,他姓郝的就算他娘的是個跳蚤,也跳不出我老尤的手掌心。」
柳葉梅噘著嘴說:「你還說呢,我覺得這就已經就被他算計著了,你還在那兒吹牛皮!」
尤一手板著臉說:「他算計啥了?不信你等著瞧,早晚我讓他乖乖地交出來,要不然我讓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