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沉雷炸響
「誰……誰……你是誰?」柳葉梅驚惶地爬起來,連聲問道。
四下里尋找著,那聲音卻沒了。
奇怪,那聲音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聽上去還有幾分耳熟,就像……就像……對了,像極了蔡富貴的聲音。
嗨,這明明就是做夢嘛,蔡富貴咋會知道自己在這兒呢?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跟著來這兒呀!
再聯想到昨天夜裡的喊聲,她越發惶惑起來。
這時候柳葉梅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去衛生間洗一把臉,就心急火燎地想著往家奔。
這次她再也不捨得花錢打車了,出了賓館大廳,憑著記憶,一路小跑著往車站走奔去。
到了車站,遠遠就看見著開往鳳凰鎮的那輛灰頭土臉的老客車開了出來,柳葉梅撒腿追了上去,邊跑邊招手大喊大叫著。
好在有乘客看到了柳葉梅,喊住了司機,這才沒有錯過,要不然又該等上一個時辰了。
一路順利到了鎮上,柳葉梅走出小站大門,突然想起上次買的麵包香香甜甜,味道不錯。
這麼一想,饞蟲就被勾了出來,在肚子里吱吱溜溜叫喚起來。便轉身走了過去,買了兩包,一包自己吃,一包留給兒子小寶。
吃完麵包,抬頭望一眼,見天氣異常的藍,藍得透亮,藍得晃眼,斜懸在頭頂上的太陽就像一個金燦燦的大火球,熾熾烤著大地。
柳葉梅心裡就想:麥熟一晌,這樣的毒日一曬,即使不熟也得乾死,看來是該開鐮收割了。
這樣想著,拾腳就朝著家的方向疾步走去,腳下就像擦了油一般。
當她走來小橋,穿過那片楊樹掩映的土路,剛剛爬上那面幾百米長的斜坡時,一陣涼風驟然颳起,渾身霎時麻涼一陣。
眼前頓時暗黑一片,滾滾的烏雲在低空翻卷飄忽,像一座漫無邊際的巨大黑山,氣勢磅礴地從西北方向壓了過來。
柳葉梅心頭一緊,倏然慌了手腳,撒開腳丫子,拼出死命地朝著村裡的方向跑去。
跑了沒幾步,眼前一陣寒光閃過,把頭頂的烏雲撕開了一條不規則的口子,隨之金燦燦的利劍密密麻麻從天空刺了下來,直刺得柳葉梅膽破心驚。
緊接著,轟隆隆的悶響從天邊滾來,一直都沒間斷,等滾到了頭頂上方,才嘩嚓一聲炸響,整個人都被震聾了,震傻了……
不等回過神來,豆大的雨點便急驟地灑了下來,沒頭沒臉把人罩在了裡面……
柳葉梅完全被老天爺這突如其來的變臉搞懵了,一時間魂飛魄散,屁滾尿流,末日來臨了一般,抱頭鼠竄,惶恐不已。
就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時刻,一輛小車從背後慢慢開了過來,邊往前開邊不停地按著喇叭。
儘管喇叭聲微弱,但在柳葉梅聽來,卻比雷聲更加響亮。她禁不住激動起來,趕忙翻轉過身來,擦一把眼睛,透過密集、急驟的雨絲乞憐地張望著。
等漸漸看清了車的大概輪廓,她心頭才豁然一震,激動得幾乎都要哭起來了——身後跟來的竟然是陶元寶的那輛小轎車!
陶元寶把車停到了路旁,隨手打開了後面的車門,朝著外面喊道:「快點……快上車……」
柳葉梅鑽進車后,顧不上已經被雨水澆透了的濕淋淋的衣服,一頭栽倒在了車座上,緊閉起眼睛,瑟瑟抖成了一團。
陶元寶也不說話,只是脫下了自己的襯衣,回過身,順手搭在了柳葉梅的身上。然後,調整一下姿勢,一腳油門,朝前駛去。
車徑直開到了陶元寶家的院子里的樹蔭下。
停穩后,陶元寶對著柳葉梅說:「趕緊下車吧。」
柳葉梅有氣無力地說:「你給我拿一把傘。」
「拿傘幹嘛?」
「我得回家呀。」
陶元寶氣呼呼地說:「你傻呀,這麼大的雨,還有那一聲聲要命的雷電,你不怕死啊!」
「可,讓你老婆看到了,還不是一樣找死嗎?」
「看啥看?自打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還不知道鑽那個洞里去了呢。」
柳葉梅一愣,盯著陶元寶看了一會兒,問:「她……她娘家的人就沒把她給送回來?」
「送她娘個頭呀!」陶元寶罵一句,接著說,「她根本就不在娘家,自打跟我吵了后,壓根兒就沒回去過。」
「啥呀,那樣說你也信,人家騙你唄。」
「不是他們家裡人說的,是我店裡的一個夥計說的,他們是一個村子的。」
「那你也不去找找?」
「找個屁,那個熊娘們,我都快被她折磨死了,巴不得她不回來呢。」
「不去找咋行,萬一……萬一……」
「你是擔心她萬一出啥意外吧?」陶元寶輕鬆一笑,說:「沒事,絕對沒事,她那種人才不會去尋短見呢。」
「你咋知道她不會尋短見?」
「這個……這個嘛……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我查過她身上的帶的信用卡,一直在消費著呢,人死了咋能花錢,你說呢?」
柳葉梅嘆一口氣,說:「可……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日子終歸還得過吧?」
「還過個屁啊過,我都已經去派出所報案了,說她失蹤了,就等到了日子跟她離婚了。」
柳葉梅一愣,問一聲:「至於離婚嗎?都這個年齡了,將就著過唄。」
「咋過?」陶元寶眼睛一瞪,說,「你又不是沒領教過她的厲害,還不早晚把我折磨死啊!」
柳葉梅說:「也不能全怪人家,你身上毛病也不少。」
「我是有些毛病,可不也是被她逼得的嗎?她那樣,我能對她好起來,能給她錢花就不錯了,現在先放任她花著,先讓她偷偷樂著,等法定日子一到,讓她一無所有!」陶元寶說到這兒,臉上露出惡毒的陰笑。
「你可不能這樣,好歹一起過了那麼多年,你忍心嗎?」
「她都對我這樣了,你要我怎麼著?」
「那你覺得她是去哪兒了?」
「我覺得吧,她肯定是跟哪老相好在一起,或者是又找到新的的男人了,要不然早就回來了。」
柳葉梅搖搖頭,說:「這咋可能呢?以前可從沒聽說她有那些花花綠綠的事兒,你盡在那兒糟踐人家。」
陶元寶嘆一口氣,說:「人是會變的,我的預感特別靈,百分百的準確。」說到這兒,陶元寶下了車,隨手又開了後門,說,「趕緊進屋,這樣還不凍出毛病來呀。」
柳葉梅不再說啥,活動了一下身子,濕透的衣服緊巴巴裹在上頭,不僅僅冰涼刺骨,連活動都不自如了,費了很大的勁,才挪到了車下,跟在陶元寶身後進了屋。
這時候,雨一直在下,看上去是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連雷聲也沒消停,只是不再是之前那種尖利的霹靂炸響,而變成了低沉的轟隆聲,天地之間儼然是一盤巨大的石磨在不停地推動。
柳葉梅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雨來的咋就這麼邪道呢?還有這雷,那可是沉雷,是老天爺在發威,一定是在懲治惡鬼。」
陶元寶哼哧一笑,說:「你是不是被嚇破膽了?神神叨叨個啥呀。」說完又轉身走了出去,關了外面的院門。
柳葉梅進屋后,滿屋子轉悠著,看上去心裡還是不踏實,懷疑陶元寶老婆呆在家裡的某一個角落裡似的。
「找啥呢?看你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吧。」陶元寶跟進屋來,在柳葉梅身後調侃道。
柳葉梅說:「可不是,就是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滋味兒,老覺得你老婆就躲在哪一個旮旯里,在偷偷看著呢,直盯得我身上冰涼。」
「你還是別疑神疑鬼了,你身上涼你是被雨水凍的,趕緊了,去把衣服換下來。」
柳葉梅怔怔地問:「你家哪有我的衣服換呢?」
陶元寶轉身走進了西邊的屋子,窸窸窣窣一陣后,折身出來,懷裡抱了一摞衣服,遞給柳葉梅,說:「抓緊換去,穿著濕衣服會感冒的。」
柳葉梅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搖晃著濕漉漉的腦袋說:「她的衣服我不穿,多彆扭呀,穿上更難受。」
陶元寶說:「這些衣服都是平日里她不常穿的,洗得乾乾淨淨放在那兒,臟不了你的身子的。」
柳葉梅還是搖頭,說:「還是等雨停了后,我回家換自己的吧。」
「那可不行,時間長了不出毛病才怪呢!趕緊換了,別疑神疑鬼了。」陶元寶嗔怒起來。
柳葉梅想了想,說:「那……那你找一床新被單啥的吧,有沒有?」
「有……有……多了去了。」陶元寶說著便抱著衣服返回了西屋,不一會兒就走了出來,手裡抓著兩床被罩或者床單樣子,對著柳葉梅說,「你去我房間吧,先把衣服脫了,把身子里裡外外的都擦乾淨,再上床躺著,我幫你把衣服用洗衣機甩乾淨了。」
柳葉梅投去感激的一瞥,接過他手中的東西,輕聲問道:「哪一個是你的房間呢?」
陶元寶便指了指東邊的房間,挑了挑下巴,說:「那不,就那一間。」
柳葉梅怔怔地打量他一眼,問:「你們……你們不在一起住呀?」
陶元寶乾脆地說:「早就分開好幾年了。」
「咋會這樣啊?那還有個夫妻的模樣呢?」
「早就不是了,只是一塊兒搭夥過日子罷了。」陶元寶輕描淡寫地說著。
柳葉梅不知所云地搖了搖頭,轉身緩緩走進了陶元寶的房間。
屋裡的傢具擺設很簡單,只在靠近東牆根處按著的一張單人床,上面鋪著素淡的純棉床單,皺皺巴巴的一床被子堆在床頭處。
柳葉梅覺得這一點都不是自己想象中有錢人的住處,倒像是獨身老光棍的臟窩。特別是那股霉腐的氣味兒,聞著就讓人噁心。
柳葉梅進屋后,把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床下腳,再回身掩了門,便開始窸窸窣窣脫起了衣服。
濕透了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脫起來很費力,她先脫掉了上衣,拿起床單把身上擦拭乾凈,然後才解了褲帶,吃力地往下拽著褲腿,剛剛拽到腿彎處,突然聽到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