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苦肉計
尤一手說:「我覺得吧,既然這樣了,就快刀斬亂麻,免得夜長夢多,你趕緊準備一下錢,我讓他們這邊寫下一份保證,就算一了百了了,你看咋樣?」
「好……好……我這就去準備。」吳有貴隨後又問,「那錢咋給他們呢?現在突然間成殺兒仇人了,我可沒勇氣面對他們。」
尤一手故意裝出一份遲疑不決的口吻來,說:「唉,這事吧,還真是有些撓頭。你看……你看這樣好不好,為了老弟你,這一次,我就好人做到底了,等夜裡頭你偷偷把錢送到我家裡,我把他們的保證書帶過去,一手交錢,一手交條,你覺得咋樣?」
吳有貴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后,尤一手走到了大柱子面前,粗略地交代了一番。並告訴他,自己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才這樣做的,也讓他心知肚明,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讓他裝在心裡就行,絕對不能對別人露出片言隻語,要不然一準出鬧大亂子來。
但最終,他也沒把具體的賠償款額告訴大柱子,只說等與吳有貴見面后才能定。
大柱子自然是感激不盡,連連鞠躬,要不是柳葉梅拉得緊,怕早就跪下去給尤一手磕頭謝恩了。
尤一手再柳葉梅叫到一邊,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然後打發她把大柱子送回了家。
柳葉梅見到大柱子爹娘后,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遍,特彆強調尤一手為了大柱子,為了他們一家所費的心機,以及與吳有貴周旋所擔負的風險,讓他們一定要把嘴巴閉緊了,無論如何別露了風聲出去。如果有人問起,包括吳有貴本人,也一定咬緊了,就說大柱子被打得很嚴重,本想去報案的,可看在尤一手的面子才做出了讓步,才忍氣吞聲的。
但她同樣也沒把具體的賠償數額說出來,只讓他們在家等消息。
等柳葉梅把尤一手的「旨意」原原本本傳達完畢后,便起身告辭,大柱子一家人感激涕零,千恩萬謝,一直尾隨著送出了大門外。
柳葉梅又回村委會走了一趟,把去大柱子家的前後過程,向尤一手做了翔實的彙報。
尤一手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隨即浮出一絲奸笑,問柳葉梅:「你覺得今天這曲戲咱唱得咋樣?」
柳葉梅伸著大拇指,說:「我算是服了你了,真刁!真狡猾!比禿尾老狐狸都狡猾。不過吧,倒是挺解恨的,對待吳有貴這樣的壞東西,少不了就該這樣治治他。」
「可不是,誰讓他心術不正的,時不時就在背後插絆子,暗中攮刀子,可惡可恥得很。還有他那個狗雜種兒子,比他老還腌臢,整天價遊手好閒,惹是生非,人事不幹一點,就他媽的一個純種的二流子!實在也該讓他吃點苦頭,長點記性了。」
儘管這曲「苦肉計」基本達到了預期效果,可柳葉梅還是禁不住有些擔心,畢竟吳有貴是個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人,萬一他識破這場「好戲」,那可就真砸了。想到這些,她收斂了笑容,對著尤一手說:「你覺得他會乖乖讓咱牽著鼻子走嗎?」
尤一手信心十足地說:「這個你根本用不著擔心,現在事實擺在這兒,他也是犯擰,那好,就打電話讓高所長來處理,就咱們跟高所長的關係,不讓他把屎拉褲襠裡頭才怪呢。」
提到所長高明堂,柳葉梅心裡油然一動,畢竟自己與他有過交往,還推心置腹肌膚說過一些心裡話,多多少少還是有所用情的。
但她表情卻沒有絲毫流露,異常沉靜,說一聲:「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回家了。」
尤一手壓低聲音說:「你記著,今夜裡把門給我留了。」
柳葉梅說:「不行。」
尤一手死皮賴臉起來:「咋不行?都多日子沒投一投下水道了,你也不嫌堵得慌。」
柳葉梅冷著臉說:「這一陣子村裡盡出怪事兒,心驚膽寒的,哪還有心思弄那些。」
「這不就是……就是擔心你擔驚受怕,所以我才想著去陪你嘛。」
「你還是消停點兒,安心在家陪自家娘們吧。」柳葉梅說著,轉身離去了。
尤一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在後面喊道:「回來……回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辦呢。」
柳葉梅停下腳步,回過頭問道:「還有啥事兒?」
尤一手說:「還有大柱子家的那個保證書沒寫呢。」
「你咋不早說呢?」
「你趕緊再跑一趟吧,根據我的意思,好好斟酌斟酌,無非就是同意私了了,拿到錢后就免去了吳有貴爺兩個的一切責任,所有的後果都與他們無關。你這就讓他們寫取,別耽擱了用。」尤一手吩咐道。
柳葉梅想了想,問道:「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的?」
「錢數呢?總該在協議上寫出來吧,你拿出實數來了嗎?」柳葉梅心裡明白尤一手的小九九,只是不願戳穿罷了。
尤一手想了想,說:「這事吧,咱不能白忙活了,你說是不?」
柳葉梅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那是你的事,與我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尤一手罵一句:「操,傻,我能虧待了你。」
「我可沒指望啥,你自己看著辦吧。」柳葉梅接著問一句,「你說吧,去寫還不是不寫?」
尤一手眨巴眼皮稍加思量,然後說:「這倒也是,協議上不寫的話,肯定不行。可如果寫上了,就沒了後手。這事……這事該咋弄呢……」
「你自己想想辦法吧,我走了。」
「熊娘們兒,你急著回家趕熱屎吃呀!」尤一手髒兮兮地罵道。
「老x鬼,你才吃屎呢!」柳葉梅以牙還牙罵道。
「看把你給狂的吧,給你鼻子就上臉!連老子都敢罵。走吧走吧,夜裡晚一些睡啊,記著給我開門。」
「你就別纏磨了,這一陣子兒子睡我屋裡呢。」
尤一手陰下臉來,說:「別以為我就那麼稀罕你,還不是為了去給你送那個啥嘛,等錢拿到手后,我立馬就過去。」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你別跟我裝清高,見見面,分一半,這是規矩,我咋好獨吞了。」
「我不要,真的不要。」
「推脫個屁啊!」尤一手粗野地罵一句,接著說,「你也別指望太多,錢是補償給大柱子的,咱們只吃點零頭就行,這不為過吧?」
柳葉梅一臉平靜地說:「你老謀深算的,我咋懂得那些,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
尤一手揮了揮手,說:「那好,你走吧……走吧……記得等我就行。」
一天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就像一場紛雜灰暗的夢一樣,令柳葉梅心神不寧,神思恍惚。
跟兒子一起吃過晚飯後,柳葉梅就想著法子,找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把兒子小寶打發到了二嬸家。
她心裡清楚,今夜裡尤一手是非來不可了,自己都已經拒絕他好幾次了,再讓他接著吃閉門羹,就顯得太絕情了。
估計這個老傢伙心裡也實在是痒痒得不行了,急著盼著的想讓自己幫他釋放一下。
況且,自己心裡也的確惦記著大柱子那事的處理結果。當然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結果有利益的成分在裡頭。
自己嘴上拒絕,可心裡還是有所念想的,因為錢的確是好東西。錢能給自己一切想要的東西,錢能夠使自己為所欲為、開心快樂。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時至今日,錢的威力更大了,都大到了「有錢能使磨推鬼」的地步了。
……
送走了兒子,再稍加收拾,然後就躺到了床上。
這個過程中,柳葉梅心裡想著的都是與錢有關的事兒。
但想的同時,耳朵也一直靈性著,留意著窗子外面的動靜。她竟然莫名地激動起來,熱切地期待著響起敲門聲。
這個夜晚出奇得靜,靜得連一絲風都沒有。
實在睡不著,她爬起來,給蔡富貴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