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為了逝去的人
當慕雪瞳悠悠轉醒的時候，白家兄妹已經在門外等候著了。
見慕雪瞳日晒三桿還不起來，若不是因為白沐風的阻攔恐怕白沐紫早就一腳把門給踹開了。
看著氣鼓鼓的白沐紫，慕雪瞳尷尬地乾咳了兩聲。
在兩兄妹的帶領下，三人一起朝青岩城內一個偏僻的角落走去。在那兒就可以找到能夠幫慕雪瞳想要的答案。
翟一指，在路上從白家兄妹的介紹中慕雪瞳倒是有了一些了解。此人精通天機推演，不過卻少了一根手指。據說是當年誤斷天機自己斬落的。不過據說自從斬落手指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為任何人退推演過天機。
看著眼前這個破落的院門，慕雪瞳眼皮一抽。
神機門三個字斜斜的掛在門匾之上，這座院門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破落。滿目的蛛網與灰塵，一股潮濕腐臭的氣息隔著院門很遠都可以聞到。
聞到這股霉腐的氣息，三人都是微微皺了皺眉眉頭。不過慕雪瞳眼中銀光一閃，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分明看到了一道強大的靈場。
靈場，只有在強者施展強大靈能后才會留下的磁場痕迹。
「前輩，小子有事前來相求。希望前輩指點。」白沐風低著頭朝著院內拱了拱手，恭聲道。
「吱呀——」白沐風的話音一落，破舊的大門頓時打開，露出了滿目殘破的小院。
「果然是高人。」慕雪瞳暗暗咂舌，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玄力波動。
「是風吹開的，門根本就沒鎖。快進去吧。」白沐紫一臉無語地看著慕雪瞳，不得不佩服慕雪瞳的聯想力。
「呃。」慕雪瞳乾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倒是白沐紫率先走進了院落，慕雪瞳兩人緊跟著走了進去。
這院子滿是殘敗不堪的雜草，厚厚的灰塵充斥著每一個角落。一股陰暗潮濕的氣息讓人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密布的蛛網四處牽拉著。看著這副模樣，哪裡有人住過的痕迹。別說人的，就連老鼠都沒有一隻。
三人分散開來，四處尋找翟一指的下落。不過翻遍了院落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他的影子。
此時三人都在一間祠堂前停了下來。
「現在只剩下這見祠堂了。」白沐風無奈地搖搖頭，家族之中得到的信息翟一指的確就住在這裡。不過看這副情景根本就是胡說，難道是家族的情報有誤。一臉黯然地看著兩人。
「說不定那怪老頭就在裡面呢？」白沐紫吐吐舌頭，伸手便推開了祠堂的木門。
吱呀一聲輕響，木門緩緩打開。不過門內的場景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幾乎與外面的陰暗，骯髒完全相反。整個祠堂內乾淨明亮，似乎有人每天打掃的痕迹。燭台之上還搖曳著微弱的火光，香爐之內裊繞著淡淡的香煙。
這一幕足以說明不久前還有人來過。
在祠堂上方，林立著三四十個黑漆漆的靈位。
慕雪瞳目光一掃，幾乎每一個靈位之上都被冠以了神機之名。
慕雪瞳一怔，這麼多的靈位。雖然沒有見過翟一指，不過慕雪瞳此時竟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失去了如此多的故人，對人的打擊可不是一般地大。慕雪瞳經歷過滅族之災，所以他理解這樣的痛苦。不過現在的慕雪瞳已經沒有的眼淚，他也不允許自己哭。因為，自己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自己背負了所有親人的希望而活著。
在案台上拿起三炷清香點燃，對著這些靈位叩了叩首，緩緩地把香插入了香爐之中。
「無心驚擾，還望各位前輩恕罪。」慕雪瞳緩緩轉過了身體，「既然前輩沒有在，我們便回去吧。」
「也只能這樣了。」白沐風無奈地搖搖頭，雖然這屋內已經確定是翟一指的住處，可惜來得不是時候，對方並不在。
「擾醒老夫清夢，這就要離去么？」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千里傳音。」慕雪瞳一怔，四目一掃，祠堂之內並沒有任何身影。
「什麼千里傳音，我在上面。」那個聲音顯然一愣，說道。
刷刷刷。三道目光齊齊地射向了房梁之上.……
一道黑影在三人驚詫的目光中瞬間跌落而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顯然把他摔得不輕，揉了揉老腰，好半晌才站了起來。
這時慕雪瞳才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亂糟糟的頭髮，滿臉的胡茬子，一身被洗得發白的道袍讓人第一眼就會以為是一位乞丐。不過慕雪瞳明顯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深深的悲傷與蒼涼。
「前輩可是翟一指前輩。」慕雪瞳試著問道。
「沒錯，我是翟一指。小娃娃你們找我所謂何事？」翟一指問道。
白沐風把來意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翟一指。
「你們既然來找我，可知道我有三不答？」翟一指問道。
「不知。」白沐風一愣，顯然沒有聽過這所謂的三不答，「還請前輩賜教。」
「所謂三不答。即一不答姻緣，二不答仕途。」翟一指理了理道袍，娓娓道來。
「還有一個呢？」白沐紫問道。今天自己等人來一不是為了姻緣，而不是為了仕途。
慕雪瞳兩人也是看向了翟一指。
「所謂的第三，就是進入這祠堂不答。」說到這一句，翟一指的語氣明顯冰冷了下來。
「這——」聽到這裡，三個人都是一愣。
「既然如此，請恕晚輩打擾了。」三人一臉失落地準備離開，既然壞了別人的規矩，慕雪瞳自然不會再留在這裡。這樣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傲氣，立下的規矩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等等.……小子你留下。」翟一指指著慕雪瞳說道，那伸出的右手果然少了一根無名指，「我很喜歡你，你留下。」
「你們出去。」翟一指對著白家兄妹說道。
「這——」慕雪瞳一臉為難。今天可不止自己有事相求，白家兄妹也是來為兩日後的事情來的。
「老夫為你破了規矩，你莫要不知足。」老者顯然有些不高興，「若不是為那三炷清香，你以為我會為你破了規矩么？」
「沒事的，慕公子。」白沐風對著慕雪瞳一笑，拉著就要爆發的白沐紫走出了祠堂。
「你這怪老頭想耍什麼花樣？」白沐紫美目一瞪，在門外大喊大叫。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的確是聖域來的。現在的你還沒有進入聖域的實力，所以告訴你也沒有用。」翟一指說道。
「進入聖域還有境界要求么？」慕雪瞳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還有這種要求。
「沒錯，至少要仙人境界才有資格踏入聖域。」翟一指一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太難了。」
「是什麼辦法？」慕雪瞳問道。
「百宗排位賽。四塊大陸上每四年都會舉行一場宗門排位賽，前十名的宗派可以有一個被所有勢力聯合護送進入聖域的名額。」
聽到這個條件，慕雪瞳的眉頭頓時緊鎖了起來。整個北冥大陸之上宗門林立不下數萬，要想在眾多的天才之中奪得前十的稱號簡直難於登天。
「沒有別的辦法了么？」慕雪瞳問道，這樣的條件太苛刻了。
「仙境之前，別無他法。」翟一指搖了搖頭。
慕雪瞳低頭沉思了起來。
「你是瞳術師吧。」翟一指問道。
此言一出，慕雪瞳的臉色頓時一變，一臉警惕地看著翟一指。體內的玄力也暗暗地運轉了起來。如今瞳術師這三個字在整個人間界內已經成為了禁忌。
「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你雖然在他們面前強顏歡笑，不過在你的內心深處卻透著一股強烈的悲痛。「翟一指看著慕雪瞳，說道，」你經歷過巨大的變故吧？「
「果然還是瞞不過前輩么？」慕雪瞳眼中閃過一絲傷痛。慕家的一幕幕，是他永遠的痛。他們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可是他們卻給我自己親人一般的關懷。
「這也是前輩留下我的原因吧。」慕雪瞳無奈地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前輩一定也和我一樣吧？」
「我本是聖域神機門的弟子。因為誤演了天機，葬送了幾十名同門師兄弟的性命。若不是為了給大家守靈，我又豈會苟活在這世上？」
「前輩的手指也是在那之後斬落的吧。」慕雪瞳瞭然。
「沒錯。葬送了這麼多同門的師兄弟，我還有什麼資格推演天機？」看著上方的靈位，翟一指眼中閃過深深的悔恨與自責。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師兄弟么？」慕雪瞳的目光徒然凌厲了起來，看向翟一指的目光中竟有一絲不屑。
翟一指一怔，沒有說話。神色一片黯然。
「你誤演天機，可是他們到死那一刻還都相信著你不是么？為什麼大家都死了，而你卻活著？」慕雪瞳喝問道。
「是大家拼了命，我才有機會活了下來。」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兒神機門的樣子么？大家以性命將你救了下來，而你卻如此墮落的活著。你對得起他們么？他們想救的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廢物，而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師兄。」
「我……"翟一指瞳孔猛地一縮，看著那三十多個靈位跪在了地上。「我錯了。」
慕雪瞳一連串的喝問如同當頭棒喝一般，將翟一指的心頭震撼得無以復加，一時間悔恨，羞愧齊齊湧上了心頭。
「我經歷過滅族之痛，所以我明白你的痛苦。不過我們都不是一個人活著，我們的身上背負著那些逝去的人的希望。我們要活著，連著他們的那一份精彩地活著。」慕雪瞳目光慢慢地變得無比堅定。
「為了逝去的人？！」翟一指喃喃道。看著那些錯落的靈位，兩行清淚劃過漆黑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