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青蓮,演道
孔宣和叱氓一走,剩下的大明域強者也是迅速退走。
不過玉仙塵等人哪會如此輕易放其離去,手中玉扇一旋,道道青光索人神魄。結羅更是直接,滔天黑色發浪衝擊而開,髮絲編織成網。當頭罩下,眾妖頓時皮開肉綻,直接被那髮絲切成了不規則的碎塊。鮮血溢下,整個場面觸目驚心,就連見慣了生死場面的玉仙塵也是面色駭然。這個紅衣女子,太可怕了。
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被其逃走了五人。
戰鬥結束后不久,昊君等人也是背負天葬趕了回來。
地上正在療傷的莫玄,感受到天葬身上那股氣若遊絲的脈息,立刻臉色慘變地迎了上去。
而慕雪瞳也是因為受傷過重而昏迷了過去,孔宣兩指留在他體內的暗勁,仍在不停衝擊著他的心脈。若不是聖體被八荒之術練得固若金湯,怕是在之前就已經殞命當場了。
「扶我進宗。」惋紅曲一口鮮血自口中淌出,對旁邊的樂影吩咐道。
一紅一紫相攜著緩緩走向那青狐宗內,這次已經傷及了本命之魂。若是不及時療傷的話,惋紅曲怕是必死無疑。樂影似乎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扶著公子化作一道紫光遁向那青陽宗內。
青狐眾長老見大戰結束,立刻打開護宗大陣。小狐青璃第一個沖了出來,她之前在宗內就看到慕雪瞳重傷,手臂斷落。若不是被眾位狐族長輩拉著,她早就衝出來了。看著雪兒懷中昏迷不醒的慕雪瞳,頓時化作一隻青狐伏在其身上親昵地蹭了起來。眼角之中,竟是裝滿了盈盈的淚光。
看到雪瞳哥哥手臂齊肩而斷,雪兒也是心頭一疼,眼淚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你放心吧,雪兒不會讓雪瞳哥哥有事的。」雪兒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這隻小青狐的悲傷,雪膩的臉蛋之上擠出一絲很勉強的笑意。似是在安慰青璃,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青璃聽了也是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雪兒抱著慕雪瞳一步一步地走回青狐族內……
這便是瞳大人朝思暮想的人么?竟是如此貌美。青璃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黯然,怕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上大人吧。而且她的身份,竟然是炎主。
所有的妖族,都是自動地為嚴雪兒讓出了一條道路。看向後者的神色,充滿了駭然與恭敬。
「玉仙塵,叩見炎主。」玉仙塵已經從剛才孔宣的口中,得知了嚴雪兒的身份,此時頓時叩首而下行君臣大禮。
眾妖也是是如同潮水一般伏跪而下,看向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充滿了狂熱。「叩見炎主。」
雪兒卻是如同未聞一般,靜靜地抱著慕雪瞳向族中走去。此時她的心中只有慕雪瞳,已經容不得其它,什麼君臣之禮都已經沒有必要了。她只要,雪瞳哥哥能夠儘快醒來。
玉仙塵之所以會對嚴雪兒行君臣之禮,那是因為慕雪瞳和炎主的關係非同一般。後者之所以會爭霸青狐域,與嚴雪兒有著很大的關係。而且嚴雪兒體內流淌的血,也足夠讓任何妖族俯首稱臣。炎主,那可是妖族真正的君王。
昊君此時也是一臉恭敬地看著那道背影,那股源自血脈的壓力,讓他的靈魂都是有些顫慄。原來青主竟然和炎主有著這樣的關係,看來,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而另一邊,莫玄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扶起天葬立刻遁入了青狐族內,沒想到後者竟然被逼到了這種程度。不過從那惋紅曲的強悍程度來看,落幽谷的敵人基本已經被全滅了。
青狐域的危機,就此化解,不過同樣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域主斷臂重傷,天葬瀕死,就連惋紅曲也是元神受創。不過戰果卻足以驚動整個妖界:祁尨化身被滅,座下妖將折損。大明王亦是敗走,這等戰績足以傲視天下了。
昏迷的慕雪瞳,此時卻是身處一片飄渺的幻境之中。周圍皆是一片醒目的雪白,沒有一草,沒有一木。他就這樣靜靜地走在這片世界之中,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怎麼會又是這個地方?」慕雪瞳微微有些驚愕。
這幅場景,他曾不止一次地見過。
當初獲得紫陽神典的時候他就曾進入過這片浩渺虛空,而且在這裡面見到了那個自稱六道的男子。
不知為何,對於這幅場景,他總有一股莫名的親切與熟悉。自己不是在青狐域么,怎麼會出現在這片虛空之中?又是幻境么?
可是無論慕雪瞳怎麼做,都無法從這片幻境之中擺脫出來。他只能不知疲倦地向前走著,在沒有參照物的雪白世界里,無論他怎麼走,都如同一直在原地。
就在慕雪瞳打算放棄的時候,四周的場景卻是突然一變。
這個地方.……似乎是一個清池。
池塘上方,掩映著朱閣小樓。池中,生長著兩株青蓮,在柔和的風中輕輕搖曳著。
河塘旁邊的清池之上,盤腿坐著一名銀髮男子,手中握著一卷古經。一對宛若星辰的滄桑眼眸,靜靜地看著那悟道池中的兩株青蓮。
男子嘴唇輕啟,似乎在為兩株青蓮誦讀經文。可是無論慕雪瞳如何凝神,都無法聽清那男子說的是什麼。無論他如何走近,都無法觸及那幅畫面。
柔風拂過,那兩株青蓮如同聽懂了男子的經文一般,輕輕地點頭。那銀髮男子似乎也是很高興,滄桑落寞的眼中,終是多了幾分紅塵氣息。
繼續誦讀經文,天地頓時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起來。整片天地似乎化成了無數微小的介質,完全分解了一般。那一道道永恆的軌跡,緩緩呈現在了慕雪瞳的面前。那股玄奧,無法觸摸的感覺,讓人晃神著迷。那些線條,正是天道萬物運行的軌跡。
在慕雪瞳震驚的時候,那銀髮男子卻是抬手拂動了那軌跡的運轉。然後不斷重組,融合出了新的天道軌跡。看到這一幕,後者頓時駭然,竟然可以重組天道軌跡,這名男子簡直如同神祗一般。
他就這樣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打破天道軌跡,然後又一次一次將其重組,誕生新的天道痕迹。似乎是在排解自己的寂寞,又似乎是在為池中的兩朵青蓮演示著什麼。
時間似乎沒有流動,又似乎溜得很快。慕雪瞳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就這樣靜靜看著天道不斷在這銀髮男子的手中打破,然後重組。看著那天道痕迹,慕雪瞳似乎抓住了什麼,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有抓住。
終於有一天,這名銀髮男子,沒有再為池中的兩株青蓮演化天道。一對宛若星辰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遠方,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憫與憂傷。
緩緩睜開雙眼,那宛若星辰的眸子頓時化作了水波一般的六道眼輪。一股滄桑古老的氣息迅速透遞而出,神色書寫著落寞與無奈。
抬手一揮,手中竹簡古卷頓時化作一道幽光,緩緩落鎮入了那之前盤坐的青石之中。身影慢慢淡去,他離開了……
不過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年,兩年,百年,亦或者是千年。
那池邊的天道軌跡開始再次運轉了起來,一次次地破開,又一次次地重組。兩朵青色蓮花,被濃郁的天道氣息所覆蓋著。靈氣吞吐間,天地顫動.……
初生混沌,悟道清池。經過千百年的時間洗禮,兩株青蓮終是得道。
不過就在這一天,一名青衫書生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這池邊的青石之畔。
手中,托著一枚雪白玉蝶。
慕雪瞳的呼吸,猛然一滯。此人,竟然是那有過一面之緣的看戲者。
書生素手一招,那陷入石台的竹簡書卷猛然歸入手中。轉過身來,一雙眼眸似乎透徹虛空,看到了一旁的慕雪瞳。
抬指一點,整幅畫面寸寸塌陷。
「啊——」慕雪瞳一聲驚叫,乍然從昏睡之中驚醒。額頭細汗,竟是密密地滲了出來。
驚魂定下,這才發現自己躺在青狐族的房間之中。整個房間空無一人,而自己的那條被轟碎手臂也是奇迹般地出現在了身上。只不過此時皮膚看上去帶著濃濃的血色,粉嫩無比,就猶如新生的嬰兒手臂一般。而胸口之上那兩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也是已經結痂。
「域主大人,你醒了?!」聽到房內驚叫,門外立刻傳來了一聲十分恭敬聲音。
「我昏迷了多久了?」聽到這青狐少女的聲音,慕雪瞳也是輕輕甩了甩有些發昏的腦袋。
「回大人的話,已經是第七天了。」聽到後者問話,這名狐族女子也是受寵若驚,面紅耳赤地回答道。
已經第七天了么?慕雪瞳微微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麼久。不過比起在那片世界中呆的時間來說,這七天實在是太短了。
那青蓮,就是自己的母親么?那麼白衣男子應該便是六道了。可是這究竟是一段記憶,還是自己的一個夢,慕雪瞳自己也說不清楚。
如果不是一個夢的話,那青衣書生究竟是誰?而他拿走的古卷又是什麼。
想到那書生竟然可以洞徹虛空,發現身為旁觀者的自己,慕雪瞳頓時感到不寒而慄。
無論如何真假如何,這個人都是一個絕對危險的存在。
不過這幅畫面關係到自己的母親,這容不得慕雪瞳不重視。他似乎感覺到,一張驚天黑幕正在慢慢拉下。
那夢中的天道推演,與凝聚,卻是清晰地刻入了慕雪瞳的記憶。那些玄奧的天道軌跡雖然一時無法解開,不過這段記憶絕對是非常寶貴的。試想,天下間有幾人有機會看到六道推演天機,儘管這可能只是一個夢。不過將來對自己的好處絕對是無法估量的。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神識瞬間橫掃了整個青狐族。立刻發現了雪兒的所在,竟是在青狐族的大殿之上,下方列坐的正是各個妖族的族長。
後者在說話的時候,也是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神念搜索。嚴雪兒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雪瞳哥哥,你終於醒了么?
眾多妖主也是面色一喜,頓時從座椅之上站了起來。
大殿之上身影一現,白衣如雪。
「域主。」眾妖主紛紛抱拳行禮。
慕雪瞳微微頷首,一股無形柔力頓時將眾位妖主送回了椅子之上。一對深瞳,靜靜凝視著上首的雪兒,心頭一酸。
「雪瞳哥哥,你終於醒了。」看著慕雪瞳平安無事,雪兒已經顧不得眾多妖主在場,輕輕倚在了後者懷裡。低首間,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