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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鬼子詐了(3)

  謀殺三木一郎的計劃定下來后,具體行動的就是我了。


  一連兩三天,我都穿著破衣爛衫,頭戴著壓到眉骨的破狗皮帽子,從車行里租了輛黃包車,在日軍憲兵大隊門口附近或遊盪或守株待兔地觀察著三木的出行情況。


  三麻子告訴我,三木一郎的出行座駕是一輛黑色轎車,車牌號後面兩位數是57。


  我雖然不認字,但數字還是認識的,每當有小轎車從憲兵隊大門出入,我都要多望幾眼。但這樣過了兩三天,卻發現這招不管用。


  有時看見三木一郎的轎車從憲兵隊大門出來了,你也不敢追呀,一追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一槍爆頭是很正常的事。


  我把這個漏點告訴了三麻子,他皺眉想了想,也覺得這事自己估計不足,隨即否了這套方案。


  那再實行第二套方案,邀請三木一郎去酒館吃飯?


  三麻子經過仔細推演后,最終也否了。


  「那咋辦?不殺鬼子了?」我心裡又喜又愣。


  「殺!」三麻子咬牙切齒地道,「豁上我這條老命,也要殺了那個矬子鬼。」


  這兩套方案否了后,三麻子決定還是去王大拿家找機會先給三木下套好。


  這套的方案是:先在王家給三木一郎點個步,忽悠他一下,讓他來自投羅網。


  至於怎麼忽悠,三麻子沒告訴我,其後幾天,他去王家也沒帶我,都是乘黃包車獨來獨往。


  我呢,因怕一枝梅追殺,整天都呆在神醫堂的二樓混天了日。


  有時想玲花,不知她怎樣了,有時又回味和「閻王婆」在一起的美好日子。畢竟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我的童子身就是被她給破的。


  有時,也會想想一枝梅,不知她現在是不是還在那個小鎮子里尋我。若不是她太凶,還是很不錯的,都是三麻子那個雜種做的孽,讓我背這個黑鍋。


  三麻子去了王大拿家喝了兩次酒後,帶回了一個好消息,說三木一郎明天晚上要來看病拿葯。


  我一愣,三木一郎病了?這身體棒棒的,咋突然就病了?

  三麻子眯眼看著我,得意地道:「三爺我說他有病,他就必須有病!」


  原來,是這傢伙在跟三木喝酒的時候,事先在他碗里下了葯,就是「永垂不舉」的那種葯,三木感覺不對勁,就把這狀況跟三麻子說了,三麻子順水推舟地就把這事拿下來了。


  三木本想白天來神醫堂,但三麻子說最好傍晚忙完公務後來,順便請他吃個飯。三木就應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下午,三麻子要我去菜市場買了些魚肉,他親自下廚,坐了五六樣佳肴。我看見,他在每個菜肴里都下了一些葯面。


  傍晚,我們正在二樓灶間忙活,聽到下面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我伸頭一望,見一輛黑色轎車從大街東面奔來,在門口緩緩停住。


  我忙轉頭沖三麻子道:「三爺,鬼子來了。」


  三麻子一聽,拍拍手上的菜水,道:「你先在這兒忙著,叫你的時候再出去。」


  他說完,拄著文明棍下去了。


  我哪還有心思忙活,因為這是要殺人呀,就伸頭繼續窺望,見車門開處,一個穿軍大衣的鬼子從副駕駛上跳下來,伸手拉開了後車門,躬腰敬侯著。


  緊接著,後車門裡鑽出了一個穿著黃呢子軍裝的鬼子,這就是三木一郎。


  三木一郎下車后,徑直進了神醫堂,那警衛緊跟。而黑色轎車又開走了。


  緊接著就聽見了三麻子的說笑聲:「太君您好呀,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贖罪,請贖罪,哈哈……」


  三木一郎也哈哈笑了兩聲,接著就沒動靜了,他們可能在樓下參觀那些排成牆的中藥櫥櫃吧。


  我一邊支棱著耳朵聽著動靜,一邊刷鍋洗碗。心裡忐忑的不行,不知今晚這行動能否順利。


  這時,聽到樓梯響,知道他們上來了,因為太緊張,胳膊碰倒了鍋灶上的一摞碗,乒呤啪啦砸了摔碎了兩三個,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只聽三麻子高聲罵道:「小兔崽子,幹啥事都不利索,你還能幹啥,不成器的玩意……」


  他這是說給三木聽的。可能擔心他懷疑吧。


  果然,我剛把地上的碎碗片撿起來,那個警衛就闖了進來。


  嚇得我猛一哆嗦,手裡的碎片又掉了好幾塊。


  「太君,嘿嘿……」我緊張地沖他咧嘴叫了聲。


  那警衛轉頭看了眼房間,嘴一撇,露出了嘲諷的表情,但沒吭聲,轉身出去了。


  你娘,這矬子鬼還挺牛逼呀,靠!


  我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剛蹲身再要撿,忽聽三麻子叫道:「崽子,你三木叔叔來了,快來拜見下!」


  我靠,老子啥時有了個鬼子叔叔,這不是磕磣我嗎?死麻子,算你狠!

  我只好把手往棉褲上緊擦了幾下,出了灶間,來到客廳里,見三麻子和三木坐在桌子旁,忙哈腰道:「太君您好!」


  三木眯眼望著我,點了下頭,疑惑地沖三麻子道:「這是……」


  「噢,」三麻子忙道,「在下的犬子,犬子,您在王縣長家見過,呵呵。」


  犬子?靠!老子叫郭德金,稱呼狗蛋也行啊,這特娘的跟著這傢伙,還多了一個名字,啥東西。


  我心裡正抗議著,三木又一蹙眉,道:「犬子?」


  可能他也覺得這名有點怪,跟日本娘們的名差不多,可俺是正宗的中國爺們呀。


  三麻子笑笑:「犬子,就是兒子的意思,不成器的兒子,謙稱,太君,讓您見笑了。中國文化就是太繁雜,繁雜,嘿嘿。」


  三木一郎恍然大悟,哈哈笑了兩聲,又眯眼打量了我一遍,道:「這犬子,身高大大的,皇協軍的幹活大大的。」


  我靠,又讓我去當二鬼子?我一愣,不知咋說才好。


  只聽三麻子笑道:「好,太君,您說的對,只是這小子虛歲才不到十七,等明後年,我就讓他去當兵,為大東亞共榮圈出力流汗,流血也在所不辭……」


  去你娘的!


  「吆西!」三木一郎伸出了大拇指,沖三麻子道,「你的,良民大大的,我的喜歡。」


  「謝謝太君的誇獎,嘿嘿。」三麻子媚笑著,又轉頭沖我道,「趕緊給太君沏茶,菜肴炒好了沒,我和太君先喝兩杯。」


  有了這段鋪墊,我心裡也不大緊張了,就顛顛地上前給三木和麻子倒了茶水,見那個鬼子警衛跟個木頭似的站在門邊一動不動,就沖他道:「太君,您也喝杯茶吧。」


  那警衛面無表情地一揮手,不再理我。


  我討了個沒趣,就出了客廳,來到灶間,往鍋洞里添了幾把柴,把鍋里的菜肴熱了熱,端進了客廳。


  菜上齊后,幾根蠟燭也點了起來,屋內頓時通明瓦亮。


  三麻子打開一壇老酒,先起身給三木的碗里斟滿,又給自己碗里倒了,兩人邊說笑著,邊吃喝起來。


  我則和那個鬼子警衛站在門兩邊,心裡漸漸緊張起來。


  我知道,三木的死期已到,可他一旦倒在酒桌上,我就必須在第一時間放倒面前的這個警衛。


  可做為日軍憲兵隊中隊長的警衛,其身手肯定不錯,萬一我打不倒他,讓他翻過身來,那我和三麻子必死無疑。


  按照三麻子事先叮囑的是:等三木一倒,那個警衛肯定會過去攙扶,我就趕緊從其後面襲擊他,但這只是假設,現場千變萬化,萬一三木一倒或突然感覺不好再大叫呢,那那個警衛就會突然拔槍爆了我倆。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從客廳里出來,悄悄溜到灶間,把兜里的石頭蛋子放倒牆角,又換了個一斤左右重的秤砣。這東西估計砸腦袋上不需第二下。


  就這樣吧,還不知能不能用上呢,萬一……唉,死麻子,老子跟著你算是倒八輩子霉了,雖然享過大福,但也遭過不少狗罪,就看這回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了。


  我兜里揣著秤砣,又回到客廳,在門口候著,眼睛也不敢望那個警衛,怕他起疑心。


  就這麼呆了一會,我發現三木的舉止漸漸有了異常,只見他眯眼看著三麻子,臉上笑著,嘴裡卻嗚哩哇啦的含混不清了。


  三麻子忙起身道:「太君,太君您喝醉了,來,快過來攙扶太君到我卧室里休息會。」


  那警衛一見,便急過去幫著三麻子攙扶三木一郎。


  三麻子趁機朝我一使眼色,我忙從兜里掏出秤砣,一步抄過去,朝著那警衛的後腦猛力砸了下去。


  只聽「咕咚」一聲響,那警衛悶哼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就在這時,三木一郎卻突然醒了,他猛一瞪眼,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啥事,三麻子忽地撲了上去,雙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三木大叫著和他同時摔在了地上。


  我一下子懵了,舉著秤砣看著地上的兩人滾成一團,不知怎麼下手了。


  只聽三麻子叫道:「快,快,掐死他,掐死他……」


  我這才猛然醒悟過來,扔了秤砣,撲身壓在了兩人身上,憑藉身高臂長手又大的優勢,瞞過三麻子的腦袋,狠狠卡住了三木一郎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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