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漢奸三麻子(3)
我是做夢都沒想到,山西這邊也有鬼子,若知道的話,還用的著千里迢迢地跑這兒來了?
唉,看來中國這地,都被小鬼子佔了。
沒辦法,既然哪兒都有鬼子,我也就認命吧,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
也就是從這時起,我又動了回鄉的念頭,那兒管咋還有個念想啊。
遠處鬼子的槍炮聲一響,土圍子上的鄉民便紛紛吆喝起來:「來了,來了,小鬼子來了……」
「都別瞎跑,一切聽東家的……」
聽著鄉民的驚喊聲,張保慶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轉頭問我:「郭子,你們面對面跟鬼子拼過嗎?」
我一愣,暈,我哪兒有那個膽子呀,跟小鬼子在戰場上只較量過一次,毛都還沒見一根,就先把自家的小鋼炮轟了。
但我不能說這些呀,便點頭道:「是,東家,小鬼子拼刺刀厲害,也不怕死……」
「那他們怕啥?」因為周邊有其他鄉民,張保慶不想讓我嚇著他們。
我想了想,道:「怕手榴彈,只要把他們炸懵了,就東竄西奔的亂套了。」
張保慶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道:「那好,大炮我來指揮,你挑幾個扔的遠,扔的準的人,組成一個『炮彈』組,好好瞅著,哪兒鬼子多,就趕緊往哪兒砸。」
咦,這法子好,起碼不用在土圍子上伸頭跟鬼子面對面的瞄準被爆頭。
我忙應了,繞著土圍子上叫了一圈,找來了那幾個昨晚選出的投彈手。
張保慶又從別的漢子那兒抽了幾十顆手雷,給了我們「炮彈組」。
這樣,我們就有了一百多顆手榴彈。
奶奶的,這一百多顆手雷,就是一顆炸死一個鬼子,也能把他們滅光。
我心裡暗暗發著恨,眼瞅著西面隱隱爆起的煙霧和槍炮聲,對組員們道:「大夥注意,咱們先別急著扔彈,等鬼子衝鋒的時候,離牆近了再打,別慌,一切聽我的口令,記住了嗎?」
四個投彈手齊應:「記住了!」
話剛落,忽聽有人喊道:「來了,來了,鬼子來了……」
眾人聞聲,齊刷刷地望向了東面,只見幾裡外的一個村子騰起了衝天煙火,一隊偽軍持槍向這兒奔跑著。
「壞了,壞了,小堡村被攻破了……」有人驚喊著。
「俺舅是那個村呀,我草他個娘……」一小夥子頓腳哭道。
張保慶眯眼嚴厲道:「都別咋呼了,各就各位,準備戰鬥!」
隨著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散開,伏身躲在牆垛下,抱著火槍,瞄向了愈來愈近的鬼子偽軍。
我趴在牆垛下,眯眼瞅著那些撲來的敵人,發現隊伍里沒幾個戴鋼盔的鬼子,而多數是偽軍,人數總共有四五十個,這點人,若沒大炮助威,是很難打開我們這個村的。
我心裡不由稍鬆了口氣。
這時,鬼子們距離村口只有不到百米了,隊伍停下,皆半蹲在地上,舉槍齊刷刷地瞄向了我們。
一個頭戴禮帽的漢奸,手裡舞著盒子槍,向前幾步,沖我們喊道:「鄉親們,別誤會,大日本皇軍是來慰問大家的,只要你們打開村門,迎接皇軍進去,我們保證秋毫無犯,不搶糧,不防火,更不抓女人……」
張保慶冷哼了一聲,並不回應他的屁話。
那漢奸見我們沒反應,立馬現了原形,罵道:「別特么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日本皇軍絕不是好惹的,你們再不開門的話,老子們攻進去,殺你個雞犬不留!」
牆垛子後面一青年不服了,大聲罵道:「你個死漢奸,有種的來吧,老子砍下你的狗頭當尿壺!」
「就是,打死那個雜種……」鄉民們也紛紛罵開了。
那漢奸一看不動真傢伙是沒門了,便轉身奔到後面的一個鬼子曹長面前,說了幾句什麼,那曹長隨即一舉手槍,吼了一聲。
倆鬼子忙支起擲彈筒,沖著這邊就咚咚打了兩發榴彈,榴彈呼嘯著落盡了土圍子裡面,只聽「轟隆隆……」兩聲巨響,我只覺得腳下一顫,衝天的碎石土屑夾雜著煙霧,嘩嘩地落了我們一身。
「東家,打吧!」一鄉民喊道。
「別急!」
張保慶的話剛落,鬼子的機槍,步槍開火了,密集的子彈呼嘯著飛了過來,激的土圍子上一片費屑,我們的頭頂上也嗖嗖直響。
「隱蔽好,別抬頭……」張保慶背靠著牆垛子,揮著手槍,大聲朝鄉民們喊著。
爆炸在村子里,在土圍子裡外牆下,接二連三的炸起,子彈也跟颳風似的嗚嗚嗚直竄。
我心裡狂跳著,躲在牆垛后,一動不敢動,手裡的手榴彈也握的更緊,身邊籃筐里的手雷也不敢放手,只等鬼子的火力一停,就回身砸狗日的。
鬼子的火力打了好一會,有幾發榴彈落在土圍子上,幾個村民驚吼著摔下了牆。堅實的村門也被轟開,但門樓沒塌。
「兔子給給!」
鬼子火力剛停,日軍曹長就向蜷縮在地上的偽軍們發出了衝鋒的命令。
那漢奸頭目也揮舞著盒子槍喊道:「勇猛無敵的皇協軍兄弟們,皇軍考驗咱們的時候到了,衝進村子,皇軍大大的有賞,抓著大姑娘小媳婦隨便日啊……」
隨著這極具誘惑力的喊聲,幾十個偽軍抱著槍,佝僂著身子,紛紛吆喝著向村門衝來。
牆上的爺們們火了,只見張保慶猛地一個轉身:「打!」
話剛落,十幾條火槍幾乎同時發出了怒吼,十幾條火龍轟轟地竄向了迎面而來的人群。機槍也響了。
火光閃處,七八個個偽軍慘吼著仰面摔了出去。
其他偽軍一看不好,咣咣撲倒一片,紛紛舉槍縮頭,跟土圍子上的人對射了起來。
一時間,無數赤紅的槍彈呼嘯著在雙方的頭頂,周邊嗖嗖亂竄,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
在火力方面,我們明顯壓制不過那些全副武裝的日偽軍,他們漸漸佔了上風后,鬼子曹長又是一聲「兔子給給」。
幾十個偽軍又弓腰縮脖地舉槍向前湧來。
我見他們距土圍子還有七八十米了,忙沖伏在那兒的張保慶喊道:「東家,火炮,打!」
張保慶轉頭沖早已等的猴急的幾個土炮手猛一聲吼:「打!」
火芯子旋即被引燃,陽光下,引芯「哧哧」地閃著火星,鑽進了炮膛,只聽「轟、轟……」兩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兩團碩大的火球呼嘯著飛向了幾十米外的鬼子群。
鬼子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團大火球裹挾著飛了出去。
火球掠過之處,偽軍們死的死,傷的傷,橫七豎八地倒在那兒,哭喊聲一片。
鬼子曹長和那漢奸頭目一看昏了,這他娘的還沒攻進那個破土圍子,就死傷了十幾個兄弟。
咋辦?趁著土炮還沒裝好彈藥,趕緊再衝擊吧,堂堂的大日本皇軍領導下的下勇猛無敵的皇協軍同志們就不信拔不掉這顆釘子。
不過,這次鬼子學乖了,一半人舉槍火力掩護,一半人嗷嚎著持槍朝村口猛衝過來。
幾個鄉民伸頭舉槍剛要打,幾發子彈呼嘯而至,準確地擊中了他們的腦袋,兩個漢子慘吼著摔下了圍牆,旋即被在下面的「醫療搶救隊」的婦女們抬走。
我正愣證著,張保慶轉頭吼道:「郭子,手雷打呀!」
我娘,我還忘了這事呢,光顧著心驚膽戰地看熱鬧了。
忙沖幾個投彈手吼:「快打,快打,別伸頭,往人群里砸!」
話剛落,四五顆手榴彈噴著白煙,旋轉著砸進了蜂擁而來的偽軍群里,又是一連串爆響,火光閃處,幾個偽軍驚吼著竄上了半空,緊接著又咣咣地砸回到了地上。
後面掩護的鬼子一看不好,集中火力就向我們這兒掃來,密集的子彈飛蝗似的在我們頭頂上嗡嗡亂竄。
我忙喊:「別伸頭,趕緊散開,看我的……」
那些掩護的鬼子偽軍,距離我們約有八九十米,這個距離,也只有我能勉強夠的到。
可我也不敢在土圍子上站起來呀,否則被一槍爆頭是分分鐘的事。
我連滾帶爬地竄到土圍子下,列好架勢,扯掉一顆手雷拉弦,估摸著鬼子的大體位置,掄起胳膊,狠力扔了出去。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外面慘嚎聲一片。
土圍子上的鄉民驚喜地連喊:「好好,再打,快打!」
我又忙不迭地連扔出兩顆,緊接著傳來的是地動山搖的炸聲,和鬼哭狼嚎的咒罵聲。
鄉民們在我的戰果鼓舞下,紛紛從土圍子上跳下來,幫著我扭手榴彈蓋,我扔出一顆,他們旋即又遞給我一顆,這樣連扔了五六顆后,張保慶在上面喊道:「好了,好了,鬼子跑了!」
我一聽大喜,忙和幾個漢子跑上土圍子,伸頭一看,可不是咋的,鬼子扔下二十多具屍體,跑了。
不過,他們沒跑遠,而是撤到我們的火力打不倒的幾百米外,停下來,又擺開了陣勢,可能是在等待大部隊增援吧。
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
我忙跟張保慶說了,他也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皺眉嘆道:「那也沒辦法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看來,他們是真要跟村子同存亡了。
我可不想死。到時看看吧,不好就趕緊從別的方向跳出土圍子逃跑。
趁著鬼子在遠處等待援軍的工夫,幾個鄉民匍匐著出了村門,把死鬼子扔下的槍支彈藥,悉數撿了回來。
十幾隻鋼槍在手,加上原有的那挺捷克機槍,火力大大增強。
鄉民們紛紛表示決不讓鬼子前進一步,就是用身子擋,也要把他們擋在村口外。
張保慶看著破衣爛衫,煙熏火燎的眾漢子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重點表揚了我這個外鄉人的勇敢和精明。
醫療搶救隊的十幾個婦女的眼光,齊刷刷地盯向了我,我從來都是被罵的主,哪得到過這樣的榮譽,忙說是東家指揮有方,云云。
一四十多歲的婦女見我很靦腆,就嘻笑道:「小夥子,你多大了,等著打完這一仗,趕走鬼子,我給你說個婆娘,嘻嘻……」
「對呀,你看好村裡哪個姑娘,俺給你說媒。」另一婦女緊跟道。
張保慶也樂了,指著一個高個子姑娘,道:「這不是有現成的嗎,我看棗花就不錯。」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紛紛揶揄著我快點頭,而那叫棗花的姑娘則羞的直往人後里鑽。
我臉一熱,忙假裝擦汗,卻無意中發現幾個小年輕的眼神怪怪的,可能是不甘心被我這個外鄉人出了風頭,搶了他們的村花吧。
眾人說笑一陣,就散開,重又各就各位。
我被幾個投彈手簇擁著上土圍子的時候,無意間回了下頭,猛然發現有個人在偷看我,我猛地一愣,是棗花。
我娘,看來她是當真了,也是,張保慶在村裡說話從來說一不二,他指定的事,村民都得聽,也願意聽。
而棗花見我回過頭來,四目相碰,電光石火,她身子猛地一抖,忙不迭地轉身跟著其他婦女奔向了村裡。
上了土圍子,張保慶又重新部署了兵力,重點就是村口,我們之所以沒把村門堵死,就是為了引誘鬼子往這兒衝鋒,要不他們架著梯子滿周邊往上爬,就麻煩了。
但令我們沒想到的是,鬼子的增援部隊拖著大炮來了。
我眯眼遠遠瞅見,這次來增援的部隊足有一百多人,兩門大炮,還有重機槍。
更令我震驚的是,還有兩個騎著馬,一個是鬼子軍官,另一個人則是中國人,頭戴禮帽,身穿醬紫色綢布褂褲。
那鬼子軍官好猜,應該就是駐陵川縣的那個最大的官——鬼子小隊長。而那個漢奸,難道是縣長?
我心裡嘀咕著,罩手仔細望去,腦袋轟地一炸,身子一下子僵住了:我娘,他,他咋那麼像三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