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摧詐偽縣長(1)
三麻子把女傭玲玲攆到我屋裡睡,他顯然是看出了我倆的勾當。
這傢伙算是把我心底每一點心思都看穿、摸透了。可以說,我在他面前完全沒有半點隱私可言,玻璃人一個。
一晚上跟玲玲折騰了好幾次,她算是夠夠的了,說再做就真要癱在床上下不了地了。
當然這是矯情,大呼小叫的時候還連喊好棒呢,我也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第二天,我又硬著頭皮去了大堡村,跟張保慶說了鬼子的條件。
張保慶想了想,說這要先開個會,徵求下村民們的意見。
我就在那兒等消息,說實話,憑他們那幾桿槍,根本沒法跟鬼子斗,又不能打游擊,真要硬抗下去,這村子早晚的毀掉。
可若歸順鬼子,他們又有些不甘心,我說咱表面歸順,心裡可以抗拒呀。
最後,張保慶答應了,把自家的那挺機槍,和繳獲的偽軍的步槍,以及挑了幾條不能用的火槍,算是繳械了。
而私隱下了七八條火槍,幾十枚手榴彈還有一些子彈。
我把上繳的武器用驢車載了,和張保慶兩人親自進城,給了鬼子。
日軍小隊長和偽縣長李紅林也給張保慶發了個委任狀,委任他為大堡村村長,誓死效忠大日本天皇。
這事,表面上就算平息了。
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後,三麻子從外面回到家,沖著我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我也不知啥事呀,以為我跟女傭日搗,他又吃醋了呢,就說是你讓我跟她的。
三麻子一聽這個,更火了,把那女傭玲玲叫來,甩給她五塊大洋,立馬掃地出了門。
我娘,這雜種是瘋了嗎?
我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他叉腰日爹咒祖宗的,嚇得一聲不敢吭了。
女傭玲玲挎著包袱摔門而走後,三麻子的火氣才漸漸平息了下來,坐到椅子上,沖我道:「泡茶!」
我忙去端水給他泡了茶。說實話,死麻子真發起火來,我從內心是畏懼的。
只是,他這一股火,發的太邪氣,不就是睡了他的保姆加情婦嗎,而且是他自己『強迫』我們做的,難道又懊惱反悔了?可這事已經做了,反悔有個屁用。
「小子,你知道我為啥罵你嗎?」三麻子瞪著眼,咬牙盯著我。
我一愣,驚悸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那個女……」
三麻子鄙夷地一撇嘴:「你這小子呀,特么死到臨頭了,還凈想著女人那些破事,三爺啥時為女人跟你爭風吃醋了?」
「那,那是啥事?」既然不是因為女傭,我就不知是為啥了,這幾天,我也沒做出格的事呀。
三麻子嘆了口氣,道:「鬼子在秘密調查咱了……」
啥,啥?我腦袋轟地一炸,一下子懵了。
鬼子調查我們?為啥?難道他們知道了我跟大堡村的鄉民一起抗擊了他們?還是……
三麻子見我一臉茫然,就說出了原由。
原來,這都是我惹下的禍。
他們本來是要對大堡村趕盡殺絕的,但三麻子突然出面求情,要求放過那些暴民,說他們也是迫不得已而自衛。
因為日軍小隊長土谷丸對三麻子絕對的信任,就勉強同意了。
但後來,土谷越琢磨越不對,就懷疑他跟太行山脈的晉綏軍或八路軍有勾當,為了弄清楚我和三麻子的身份,就開始了秘密審查。
只是,要跨省徹底查出我們的身份,還需一段時間。
而這個秘密,是三麻子從縣政府一個管檔案的科長那兒得知的,說日本人來調取了全縣偽政人員的檔案,雖然沒單獨調取他的,但三麻子是啥人呀,鬼子玩的這點小把戲他還能猜不到?
我娘,我一聽昏了,這若真把我們的底細查出來,那立馬就狗頭落地了,不,是先綁在柱子上練刺刀,直到把腸子心肝都刺破剖出,再拖出去喂野狗。鬼子這手段,我雖沒親眼見過,但聽說過,狠、辣、歹毒,無所不用其極。
「那,那咱咋辦?」我昏了,「要不咱快跑吧,三爺,趁著他們……」
我說著,恨不得立馬撒丫子。要知道,分分鐘鬼子都會破門抓人啊。
「跑?你能跑的了嗎?」三麻子嚴厲道,「就是跑出去,那邊的閻老西和土八路能饒了咱嗎,特么老子可是他們眼中的鐵杆漢奸呀。」
三麻子用手猛地拍了下桌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跳。
這他娘的完了,鬼子調查我們,八路軍那兒也正準備除掉我們,這,這不陷入天羅地網了嗎?
我不知該咋辦了,只感覺身子似有千斤重,一點點在往下陷,幾乎要把身下的椅子坐塌,心裡慌的也不知是啥滋味了,四肢毫無半點氣力,整個人感覺一會兒是空的,一會兒又覺得沉重的抬不起胳膊來。
難道真要完蛋了?
不,我還想活著呀,還要去找玲花、荷花……
我想哭,可怎麼也哭不出來,想跳起來要去跟他們拚命,可腿軟的跟麵條似的,一動也動不了。
「要想活命,只有來個魚死網破了,」三麻子皺著眉頭,半天吐出了這一句話。
我忙問道:「三,三爺,咋個魚死網破?」
三麻子眯眼盯著我,一字一句地道:「殺死他們,帶著他們的身份證件,去闖西邊的關卡!」
啥意思?我腦子裡極力琢磨著他說的話,但因恐懼太過,腦子成了一團漿糊,眨巴了半天眼,也沒弄懂他的意思。
「這事,本來我還想慢慢等機會,但現在沒時間了,」三麻子道,「所以,我們要儘快行動,出手越早越好。」
我也不知他要幹啥呀,既然他要做,我只能一個勁地瞎點頭:「嗯,三爺,我聽你的,只要能活著,你要我幹啥,我就幹啥。」
到這時候了,保命是第一要務,即使保不住命,也得盡量留個全屍呀,我可不願死後再被野狗啃了。
其時,已是下午太陽偏西的時候了。
我倆就這麼呆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主要是我發獃,三麻子應該在思考問題),沉默了半天,三麻子聲音略帶疲憊地道:「現在,你去車行租輛黃包車,先拉回來。」
我一愣:車?要那幹啥?難道今晚我們就逃跑?可三麻子的「魚死網破」又是啥意思?去硬闖關?
我雖然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弄明白,可這時也不敢再多嘴呀,禍是我惹下的,還連累了他,只有當磨屋的驢,聽喊聲了。
「然後,你再就去『三陽樓』酒館要幾個好菜,讓他們做好送來,我要在家請李紅林喝酒。」三麻子皺著眉,邊思考,邊繼續說道,「然後,你去李紅林家,用迷藥把他老婆迷住,然後……」
這麼多「然後」,我聽的一愣一愣的,他要幹啥,難道要滅了他們一家?可李紅林雖然是個縣長,但只是個傀儡呀,他死了,對我們半點作用不起。
我努力眨著眼,連連點頭:「是,三爺。」
三麻子見我有些冒傻氣,又細細重複了一遍。又問記住了沒有。
直到這時,我也不明白他到底要幹啥呀,但他叮囑我要做的,我總算是記住了。
「好,你先去把車租回來,再去『三陽樓』辦完事,回來等我,我這就去憲兵隊。」
他說完,忽地站了起來,我吃驚地發現,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歹毒的光亮。
這種眼神,只有他要殺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我心猛地一緊,急急出了門。
我一路小跑來到車行,租了輛黃包車,先送回家裡。
又去了「三陽樓」酒館,掌柜的認識我,忙要泡茶,我不應,就站在大堂里跟他說了幾個菜品名,他趕緊記下了,說一會兒做好就讓夥計送到府上。
我從酒館出來后,立即返回家裡,先把院子和客廳打掃了一遍,又燒了開水,盛在暖瓶里,見三麻子還沒回來,就坐到椅子上,心裡忐忑地琢磨著三麻子到底要幹啥。
但想來想去,也沒琢磨出個頭緒來,只隱約明白,他要殺人,到底要殺誰,殺幾個,不知道。
這時,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客廳里的電鈴突然響起,我下意識地猛哆嗦了一下,忙起身跑出去,開門一看,是「三陽樓」的夥計來送菜肴了,額外還帶了一瓶白酒,夥計說是陳掌柜的特意送給胡師爺嘗嘗的。
我把提盒拿回屋裡,剛要打開瞅瞅,只聽電鈴又響。
因為心裡有鬼,每次有響動,我心都要猛抽幾下。
又忙出去開了院門,這次縣長李紅林來了。
只見他倆勾肩搭背的,說說笑笑的,跟親兄弟似的,進了屋,三麻子讓李紅林坐了上座,他則對桌坐下。
我又緊著端水泡茶,然後上菜,倒酒,忙活完這些,天色已經黑了。
又開了電燈,三麻子和李紅林就稱兄道弟的喝了起來。我站在一邊小心伺候著。
李紅林雖然又高又胖,酒量也很大,但今晚不知啥原因,只喝了一杯,就有些迷糊了,嚷著醉了醉了,然後趴在桌上發出了鼾聲。
三麻子朝我丟了個眼色,我忙攙著他來到院子里。
他從貼身的萬能布包里摸出一個小紙團,附在我耳邊小聲道:「快去,看門的警察若問,你就說李縣長讓你帶點東西給太太……」
他說著,把紙團塞到了我手裡,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記住,辦妥了,就趕緊出來,直到看見土谷丸進去,你就趕緊回來。」
我應一聲,轉身出了門,撒丫子向幾條衚衕外的李紅林家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