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小鎮上的連環殺(8)
詐驢的出現,令我既激動又心揪。
因為這龐然大物,所到之處將以催古拉朽之勢,橫掃整片生物活體。
警察死了倒無所謂,可憐那些與世無爭的普通百姓呀,這臨近年關,若橫屍街頭,那我們真是作了大孽了。
可我們雖然能催詐了它,但它卻不會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什麼年老年少,美女帥哥,在它眼裡統統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必殺之而後快。
詐驢的瘋狂逼近,令幾個警察大感困惑,雖然極力猛打槍,赤紅的子彈也準確地「噗噗」射進了驢的身體里,激出一片片血霧,但那驢卻絲毫沒有倒下的意思,反而勁頭更猛,一聲呼嘯,身體騰空而起,前蹄準確地踏中了一個警察的腦袋。
只聽「噗嗤」一聲悶響,那腦袋跟個爛西瓜似的噴出一股血紅腦白的漿液,眨眼成了無頭屍。
其他幾個警察一看昏了,我娘呀,這驢咋打不死呀。
嗷的一聲驚吼,連滾帶爬地就往後面竄去。
詐驢奮起直追,一頭撞翻了一個警察,緊接著一蹄子踏在了他的胸膛上,霹靂咔嚓的骨碎聲令我不由頭皮一麻。
再眨眼看,因門縫太窄,詐驢已竄出了我的視線。
但仍能聽到西邊不斷地傳來鬼哭狼嚎的凄厲聲,那聲音里好像有酒館掌柜的,也好像有老闆娘,也許這是錯覺吧,那麼多人,誰能聽的清誰是誰呀。
這時,三麻子拄著文明棍走了過來,一拍我的肩膀,道:「小子,趕緊準備吧!」
準備?要跑路嗎?
我驚喜地忙轉身道:「三爺,咱從後門跑吧,街上還沒打完。」
三麻子怪異地看了我一眼:「跑?往哪兒跑?」
我靠,再不跑鬼子大兵就到了呀。
我急了:「那,那你說往哪兒跑?」
三麻子一撇嘴:「哪兒也不跑,就在這兒!」
啥,啥?我一聽昏了,嘶聲道:「三爺,鬼子要來了呀,到時咱想跑都跑不了了啊……」
我要竭力讓三麻子意識到我們面臨的危局,促使他趕緊撒丫子。
不料,他冷哼一聲,無奈地嘆道:「我知道鬼子要來了,所以就不能跑了,小子,我問你,咱能跑的過鬼子的汽車輪子嗎?」
這是屁話,別說人,就是驢馬也跑不過汽車的。我忽然明白了三麻子的意思,激動急躁的心情頓時一落千丈,站在那兒瞪著眼,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麼說,我們真的只有呆在這兒等死了。
「士可殺不可辱!」三麻子瞪著赤紅的小眼,咬牙握拳地道,「與其我們在半道上被他們截殺凌辱,不如在這兒跟那些雜種血拚到底,或許這樣還能有一線生機!你明白嗎?」
這話已經這麼透了,我再不明白那真是傻子了。可……我的玲花呀,還有荷花,「大花瓶」、龍種.……
我哭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嗚嗚大哭,將要死的人了,也不怕丟人了。
三麻子慢慢蹲下來,用手撫摸著我頭上的棉帽子,嘆道:「郭子,三爺對不起你,唉,這也是沒辦法呀……」
說這話還有用嗎,小命都要沒了,你就是給老子下跪,我也不會原諒你呀。
我不理他,滿腦子滿心胸都是恐懼和絕望。
突然,他啪地猛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忽地站了起來,厲聲呵斥道:「你特娘的,是個站著尿的爺們嗎?不就是個死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活,要活的風流瀟洒,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咱今天若死了,那特娘的也是民族英雄,千古留名!」
他說到這兒,我止住了哭聲,但也再沒勇氣反駁他了。
三麻子繼續滿懷壯烈地道:「神州大地,炎黃子孫,自古有多少英雄豪傑戰死沙場,何況特么咱這些螻蟻呢,人固有一死,輕如鴻毛,重如泰山,小子,老子今天就讓你選,你是想窩窩囊囊地被鬼子殺死,還是鼓起最後的血性,跟他們拚死一搏?雖然都是死,但有種死法叫默默無聞,或者是遺臭萬年;有種死法叫名垂青史,萬古流傳,你自己選吧!」
他說完,拄著文明棍,頭也不回地,咚咚地向後院走去,那昂頭挺胸的身姿,真有些視死如歸的氣概。
他奶奶的,既然橫豎都是死,老子還怕個鳥呀,寧做千古英雄,也絕不遺臭萬年!
三麻子,今天老子就陪你一塊轟轟烈烈一會!大小人渣一起上天堂或下地獄,也是個伴!
我猛地站起,大步趕上去,一把抄起三麻子的胳膊,粗聲道:「三爺,你說,現在該幹啥,一句話!」
底氣十足悲壯,也透著滿滿的豪氣!
三麻子見我的勁頭鼓起來了,便反手緊緊地抓住了我,表情極其激動和讚賞,仰或還透著憐憫?
他對當前的形勢進行了分析,說這兒距離縣城有二十多里,那個二狗子騎著車子去報告,路上需一個小時,再加上在縣城裡耽擱會,等鬼子的汽車載著大兵殺來,起碼要近兩個小時。
而這已經過去一近小時了,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準備時間。
所以,要趁著鬼子還沒到的這段時間裡,盡量多籌集些『火力』,到時跟鬼子血拚到底,同歸於盡,也不枉我們作為炎黃子孫來世上走一回。
我聽了,熱血沸騰,什麼玲花、荷花、大花瓶呀,下輩子有緣再見吧,老子今天要做英雄!而且也必須做,沒有半點退路!
我疾步奔到院門口,嘩啦敞開了大門,一下子被眼前的慘景驚呆了。
只見院門口外,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具屍體,有穿制服的警察,也有穿綢布褂子的便衣漢奸,有的腦袋被踩碎了,白花花血糊糊的腦漿流了一地。
有的半依在牆下,瞪眼張嘴,表情極其恐怖猙獰。
還有一個便衣被詐驢生生頂死在一棵樹榦上,直直地站在那兒,肚子憋了,嘴裡的血都流到了胸前,詭異的是,他還在沖我笑,眯眼咧嘴地,很燦爛。
只是,那笑容是僵硬的,沒有半點活氣。這小子可能是臨死之前已經嚇瘋了吧。
我見過的死人多了,出門左右望了望,見衚衕里沒人影,便上前抓起一具還算全乎的死屍,拖回了屋裡。
三麻子緊接著開始忙活起來。
我急三火四地從衚衕里挑了三具有用的屍體后,又在三麻子的吩咐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前面的店門。
出去一看,大街上真是屍橫遍野啊。
從東到西,目力所及之處,到處是屍體,足有半條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警察也有百姓,有富人也有窮人,起碼有五六十個吧。
那詐驢呢?也許早追趕著逃跑的人群跑遠了,不知它去了何方,但我知道,它一定還會繼續橫衝直撞地濫殺無辜,直至粉身碎骨為止。
空蕩蕩的大街上瀰漫著一股血腥味,我心裡暗暗感嘆,這個鎮子完了,起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有昔日的喧鬧繁華了。
我疾步奔到大街上,先挑選了幾具全屍警察拖回屋裡,又撿了幾具看似比較強壯的年輕屍體,一一拖了回來。
幸運的是,這些死屍堆里還有一隻死去的公羊,不知這個能不能催詐,也顧不得問,就拖回了屋裡。
另外,我在街西段,發現了酒館掌柜的屍首,但沒看見老闆娘的屍體,也許她身強力壯的早跑了吧。當然死活不知。
拖回了十幾具體屍體后,酒館大堂里已擺滿了。
三麻子邊忙活著,便命令我多搜摸些槍支彈藥來,尤其是手雷。
顯然,我們不光要啟動詐屍對付鬼子,自己也要親上殺場了。
於是,我又從屋裡和街上及衚衕里的死警察身上搜集了一些長短槍,還有十幾顆手雷。
其時,時間大約過去了近二十分鐘,估計鬼子也快要殺到了吧。
而三麻子卻剛剛催活了兩具屍體,照這個速度,我們肯定要完蛋。
我也擼擼袖子,加入了催詐的行動。
蹲身對著一死警察,先是運足氣力用手掌在其眉心上方隔空發力,等感覺手心熱了,又開始按摩其胸口,最後在三麻子的協助下,拍起了他,旋即又把草紙和硃砂針扎進了他的天眼處。
這活急不得,也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否則會自作自受。
這樣又過去了十幾分鐘,我們催活了五具屍體。
這時,三麻子的喘氣聲越來越粗,汗珠子吧嗒吧嗒滴在了面前死屍的臉上、身上。
看來他已用盡了全力,體力也到了即將耗竭的地步。
我擔心他突然到底休克或死去,就催促著他先歇歇喘口氣,三麻子聽了,臉皮抖了幾下,沒吭聲,繼續忙活。
我在催活了另一具屍體后,他呼哧道:「時間差不多了,你.……把前後的門窗全部卸下來,再帶著武器去房頂吧。」
卸掉前屋後院的門窗是便於詐屍出擊,讓我上房頂是有利於觀察鬼子的動向,也更利於居高臨下打擊鬼子。
當然,這樣做,我會瞬間暴露在他們的視野之中,處於全力打擊的對象。
不過,既然要死的人了,還怕啥呀。
我起身把搜集來的十幾顆手雷悉數插滿了腰,提著一隻長槍,拔腿就要去後院上房頂。
三麻子突然叫了聲:「郭子!」
我停步轉頭,見他臉色凝重,眼裡滿是戀戀不捨。
我鼻子一酸:「三爺.……」
眼眶就模糊了。
「保重!」他跪在地上,抱拳鄭重地朝我拱了一下。
「保重!」我也如此,而後拔腿急急向後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