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大墓幽靈(1)
等我睜眼醒來,第一感覺好像是下雨了,因為臉上濕乎乎的,且有水在往脖子里吧嗒著滴。
可,天是藍的呀,咋會下雨呢。
我心裡嘀咕著,抬手摸了把臉,感覺黏糊糊的,低眼一瞅,我娘,是血呀。
我猛地一楞,這才突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忙轉頭四望,見那輛卡車車廂歪在對面路溝沿上,已碎了個稀里嘩啦,車篷稀碎,詐驢也不見了,只有木車廂還高高地支在卡車上,一條車把沒了,另一條斜刺著指向藍天,似一位不屈的勇士般一動不動。
顯然,那英勇無敵的詐驢不知早竄哪兒去了,車上的鬼子呢,也都死翹翹了吧。
我稍鬆了口氣,轉眼一看,這才發現我是在路溝里,而三麻子則趴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我心下一顫:「三爺.……」
剛站起來,忽覺膝蓋一陣劇痛,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我心又猛地一沉:腿斷了?
忙又擼起棉褲,一看,膝蓋處血肉模糊的,咬牙用手試了試,骨頭沒碎。
我暗暗舒了口氣,咬牙一瘸一拐地向三麻子那邊走去,不知這老頭咋樣了,老胳膊老腿的,怕是夠嗆。
他若真死了,那我就地把他埋了,自己找玲花去,找不到玲花的話,就再回德縣,先在我表叔梁大牙那兒落腳,順便看看「大花瓶」有沒懷上我的龍種,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剛走出兩步,忽聽對面傳來一陣哀嚎聲。
我一愣,忙抬頭望去,沒看見有啥人,眨巴眨巴眼才猛然想到可能是對面路溝或卡車裡發出的聲音。
這可了不得,萬一鬼子掙扎著出來,必冒死襲擊我。趕緊先把他幹掉再說。
我忍著渾身,尤其是腿部的痛疼,四肢並用,爬上了路溝,順手從地上摸起一塊鵝蛋大小的石塊,踉踉蹌蹌地就向卡車走去。
其時,天色已傍晚,紅霞滿天,曠野上也是一片橘黃色。
我循著哀嚎聲湊到卡車駕駛室旁,伸頭一瞅,見那司機被方向盤插進了胸脯,瞪眼張嘴地仰靠在座位上已死了。
發出慘叫聲的是副駕駛座位上一個頭戴牛逼帽的鬼子,他的雙腿在座位下已扭變了形,滿臉是血地在那連連哀嚎。
這應該是個鬼子官。
你奶奶的!
我心裡暗罵著,繞到車前,透過已破碎的玻璃,揚手「咔嚓」一石頭擊中了他的腦袋,一團鮮血濺出,鬼子官也瞪眼張嘴地仰靠在座位上見了閻王。
我轉身又往回走,這才發現車廂地下流了一大片殷虹的鮮血,而血水仍在從車廂縫隙里淅淅瀝瀝地往下淌。
估計車裡的鬼子不少吧,你娘,這詐驢詐車,真為抗日戰爭立下了不朽的功勛呢,贊一個!
我心裡一陣激動,頓覺身上也有了勁,搖晃著身子來到路溝邊,驚喜地發現,三麻子竟滿臉血污地坐起來了。
「三爺!」我喜極而泣,大嘴一咧,一屁股砸在了地上。
這還打算著挖個坑把他埋了呢,沒想到.……嘿嘿。
三麻子隨手把斷掉的半截假肢抖了抖,從裡面掉出一個金光燦燦的大金元寶和那個奶黃的玉獅子,揣進了懷裡,把假肢扔到一邊,昂頭呲牙:「小子,咱爺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
走?去那兒?這地方除了丘陵就是平原,也沒個藏身的地呀。
「先避開大路,找個地方歇歇!」一場慘烈的車禍似乎沒把三麻子的腦袋摔殘,反而更加清醒了,這,絕對是好兆頭。
我忙不迭地出溜到溝底,架著他爬到了路上,轉眼四望,附近幾里內竟沒一個村子。
三麻子眯眼望了望,抬手一指西北部的山巒,道:「往那邊丘陵地帶走,越遠越好!」
於是,我架著他,先越過對面路溝,接著彎腰背起,忍著膝蓋的痛疼,一步步向遠處不知名的山巒走去。
走了沒幾里路,天色暗了下來,而這,也是最好的保護色。
我凝神打開夜眼,繼續往前趕,又走了近半個時辰,感覺腿部劇烈痛疼起來,臉上的汗水和著血水也直往脖子里淌,氣喘如牛。
抬頭望望前面,山巒還在遠處,估計起碼還有十幾里地。
真是望山跑死馬呀。
我撐不住了,對背上的三麻子呼哧道:「三爺,咱喘口氣吧.……」
三麻子卻道:「那我下來自己走會,這才離大路多遠呀,鬼子一旦連夜搜索,咱特么藏都沒地兒藏去。」
這話也對,平原地帶連土八路都不敢來嘚瑟,何況我們這作惡多端的一老一少呢。
於是,我把三麻子放下來,架著他,單腿蹦著又走出了四五里,三麻子也屁了,回頭望望,四野沒有半點火光。
「三爺,沒鬼子來,咱先喘口氣吧。」我又說道。
三麻子只好應了,我們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約幾分鐘,他又催促著趕路。
經過大半夜的折騰,我們終於進入了群山之中。
三麻子趴在我背上,望著黑黝黝的山谷,又開口了:「郭子,瞅瞅這谷里的小道,有人走過沒?」
我連看不用看,就道:「有,有路就有人走,那還用問?」
「那這大山裡肯定有人家,咱隨便尋家,進去喝口水喘口氣。」他道。
我又背著他沿著山溝谷底,輾轉饒了十幾道彎,走了約七八里路,終於望見北側山坡上有一處帶院子的石頭茅草房。
其左邊不遠處似乎還有一座石頭壘成的小炮樓或碉堡?
我心裡一顫,這他娘的,咋跑了大半夜,又進了鬼子的據點了?
忙對三麻子說了。
三麻子疑惑地道:「不對呀,這窮山惡水,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咋會有鬼子的炮樓?你再好好瞅瞅,別瞎說。」
於是,我又朝山坡瞅了一會,肯定了我此前說的話。
這,讓我們一時陷入了兩難境地。
繼續沿山谷往前走吧,怕一路上再見不著戶人家,不定三轉兩轉就出了大山了呢。再說我們也都累屁了,也沒那麼多力氣出了。
可,不走吧,又真怕那是鬼子的炮樓,貿然上去等同於送死。
這他娘的……
「走!」三麻子一咬牙,「上去看看,反正特么黑燈瞎火的,估計上面有人也早睡死了。」
我無奈地應了一聲,硬著頭皮,背著他,磕磕絆絆地向前面山坡上那座石頭房子爬去。
一路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呼哧著爬到了距房子幾十米遠的一簇灌木叢邊,三麻子用手摁了下我的肩膀,小聲道:「停下。」
我蹲身把他放下,順勢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抹著臉上的汗,緊張地觀察起那座房子和不遠處的炮樓來。
房子有三間,應該住不下多少人,而且院牆也很高,但那不是防賊,是防野獸的。
炮樓呢,準確地說,只是一個用石頭壘成的圓形碉堡,高約兩米,牆周邊開著幾個一尺見方的洞口,可能是觀察和射擊用的吧。
但裡面沒有亮光。
這樣的天氣,碉堡四周又四處透風,又不點火,人在裡面會凍死的,也就是說,裡面肯定沒人。
我小聲跟三麻子說了,他也認同了這個觀點。
那接下來,我們可以全神關注那座石頭房子了。
三麻子眯眼想了想,低聲道:「小子,你先偷偷翻牆進去,爬窗戶上往裡看看,若發現人多,還有槍啥的,就不要驚動他們,直接把房子點上火,咱在外面關門打狗就行……」
我一愣:「那人少呢?」
「三兩個的話,你就敞開院門,咱一塊進去,抓活的,套他們的口供。」
我靠,這搞的神神秘秘地,跟摸鬼子崗哨似的。
不過我估計,裡面最多有幾個漢奸狗腿子啥的,鬼子是不會在這荒山野嶺里呆著的,也沒意義。
我應了一聲,從地上撿了塊石頭,貓腰向那座房子溜去。
其實也不用溜,深更半夜,黑咕隆咚地,除了我,外人用肉眼也看不見。
來到院牆下,我仰頭望了望,其有兩米多高,幾近和草屋屋檐持平。
這種布設,除了山裡農居,在平原上是沒有的。
我轉頭望了望兩邊,瞅准牆頂,一個躥跳把住牆頭,翻身坐了上去。
突然,院子里射來兩道綠幽幽的亮光,激的我猛一哆嗦,腦袋轟地一炸,連想都沒來的及想,就一石頭飛了下去。
只聽「咕咚」一聲,亮光沒了,打眼一瞅,驚出了我一身冷汗,我娘,原來是條大黃狗呀。
幸虧它沒來得及出聲,要不我命休矣,當然三麻子也跑不了。
我暗暗舒了口氣,用手撫了下咕咚著急跳的胸口,仔細聽聽屋裡沒啥動靜,就偏腿小心翼翼地出溜下了牆,先蹲在牆根等了一小會,在確定沒驚動屋裡人後,才躡手躡腳地向屋子窗戶下貓腰溜去。
這三間草屋,中間是一個門,兩邊各一間窗戶。
我提著小心,慢慢來到東邊窗戶下,剛起身要往裡窺探,忽聽裡面發出一聲大叫:「你個小雜種……」
我腦袋轟地一炸,咕咚一屁股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