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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血咒(3)

  馬蹄聲和鈴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


  我避在草垛后,緊握石塊,心裡突然又改變了主意,等他們過去從後面襲擊,這樣倆保鏢都會暴露在打擊範圍內,而不至於正面相遇眨眼拔槍相向,不過,這樣做的話,那趕車的就會趁機打馬飛竄。


  咋辦?來不及再考慮了,自己的命要緊,就這麼干吧。


  我緊貼在草垛上,透過兩個垛之間的空隙,見馬車「嘚嘚」地一掠而過,一個保鏢的身影也閃了過去。忙閃身跳到路上,從後面「嗖嗖」兩塊石頭分別飛向了車子兩旁的保鏢。


  那倆夥計正往前奔著呢,沒想到後腦勺被擊中,只聽「咚、咚」兩聲悶響,倆人接連驚叫著一個踉蹌撲在了地上。


  而車夫聽到動靜,並沒逃竄,而是趕緊勒住馬韁,想查看發生了啥事。


  我不由大喜,他剛從車轅上跳下來,我一石頭就飛了過去,正中他的面門,那小子驚吼一聲,血霧四濺的同時,仰面跌了出去。


  我也幾步抄到了馬車邊,舉著石塊衝車篷子里吼道:「出來,繳槍不殺!」


  這句話,是在戰場上學的。


  裡面的人知道出了事,可看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啊,遂叫道:「別開槍,我,我……」


  隨著話音,車簾一動,先是從裡面伸出了兩隻瘦骨嶙峋的手,接著,一個頭戴禮帽的男人腦袋也鑽了出來。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知府的幾代孫,漢奸鎮長高天光吧。


  因小鵝說過他有武功,我也不敢近身,又不能直接打死他,但更不敢磨嘰,怕他發現我是孤身一人,就揚手一石頭砸中了他的腦袋。


  這勁道、力度,我是有數的,那傢伙驚叫著「咕咚」一頭栽下了車。


  我不敢馬虎,忙上前扯掉一塊衣襟布條,連同他的胳膊身子,死死捆住,這才轉頭沖路邊草垛大吼:「快出來,走!」


  小鵝聞聲從路邊草垛里鑽出來,一看這場面,瞪眼張嘴地嚇愣了。


  我不管不顧,急三火四地把倆保鏢和那車夫的屍體扔進車裡,又一把提起昏死的禮帽男,沖小鵝問道:「你看看這傢伙是不是那個姓高的?」


  小鵝這是也回過神來了,上前一瞅,連點頭:「是,是,就是他……」


  我這才放了心,隨手把他扔進了車裡,抓過小鵝也抱了上去,遂前後望望路上沒人,沿著小道打馬向西北山區奔去。


  這次行動,沒想到這麼順利,也巧,我心裡樂開了花,這回不但我沒事,連三麻子也死不了了。


  其時,天色已近傍晚,太陽也落到了西山尖上。


  我趕著馬車奔了幾十里,進了山區,沿著崎嶇不平,曲曲彎彎的山谷又走了五六里,山道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馬車過不去了。


  只好停下來,把馬套卸下,肩扛著高天光,牽著馬,和小鵝急急往裡走去。


  天色剛擦黑,我們也終於望見了前面山坡上那座石頭房子。


  不知三麻子此時咋樣了,中了屍毒血咒,這可是絕對要人命的大事。


  我記得以前聽老一輩人說過件事,俺庄鄰村有一個光棍,上山砍柴,發現了一座墳塋塌陷,他抱著進去撈點外財的想法,拱進去,見墓里沒啥值錢的東西,就用柴刀啟開棺材,發現裡面是一具女屍。


  那女屍身著藍色綢布衣服,花容月貌,不但非常年輕漂亮,且臉色紅潤,沒半點腐爛。


  他不由探手試了試,發現皮膚還有彈性,像個活人似的那麼動艷。


  遂起了歹心,把她從棺材里抱出來,偷偷扛回了家,當起了『媳婦』,併發生了關係。


  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過了兩三天,光棍身上就瘙癢起來,遂禁不住用手撓、挖,結果,先是大腿根部的皮肉被一層層揭了下來,最後,全身爛的都沒一塊好地方了。


  怪異的是,雖然血淋淋的,但他並沒感覺到痛。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他腿上的皮肉就被揭光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最後,光棍慘死。這就是中了屍毒的下場。


  我不知道三麻子會不會這樣,也不敢想。


  我們牽著馬,扛著昏死的高天光,一路呼哧著爬上了半山坡,推門進了院子,見屋裡黑乎乎的,沒有點燈。


  我心裡猛地一沉:「三爺.……」


  急步向屋裡奔去,進了門,又叫了一聲。這時,才聽到了三麻子的聲音:「回來了?」


  蒼老而又虛弱。


  我娘,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扛著高天光,一步闖進了西屋,問道:「三爺,人被帶回來了。」


  黑暗中,三麻子的聲音一振:「好好,快點上燈。」


  我忙把姓高的扔到炕上,從兜里摸出火柴,點著了掛在牆壁上的燈。


  昏暗的燈光下,只見三麻子圍著被褥縮在炕頭上,臉色紫黑,整個人也明顯瘦了許多,似一個瘦小的猴子縮在那兒,乾乾巴巴的,很可憐。


  「三爺.……」我鼻子一酸,哽咽了,對他,還是有真感情的。雖然他心黑手辣無惡不作,但畢竟帶了我很長時間,沒感情那是假的。


  「沒事,還沒死,哭啥!」三麻子強打精神,罵道。


  這時,小鵝也拴好馬匹,進了屋,縮在門口不敢進。


  她一是怕看三麻子那慘樣,二是怕姓高的突然醒來。對他的畏懼是長期形成的,即使他現在陷入困境,她也不敢正視他一眼。


  三麻子伸頭眯眼瞅了瞅蜷縮在炕沿上的高天光,問我:「沒死吧?」


  我一路都小心觀察著呢,又探手試了試他的鼻息,道:「沒死,還喘氣。」


  「那就好,趕緊找個泥罐子,把他的血放出來,血越多越好……」


  那就是把他身體里的血全部放乾淨了唄。


  我應一聲,劈手一把抓住他,剛要往上提,他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竟一下子睜開了眼。


  「你們.……」他驚異地看看我,又一眼望見了門口的小鵝,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這是咋回事?」


  小鵝忙閃到了門邊的黑影里。


  我罵道:「老實點,你祖宗做下的孽,讓你來還上!」


  說著一把提起他,橫放到了炕沿上,轉頭沖小鵝道:「那罐子和菜刀來!」


  這是要殺豬的節奏呀。


  高天光一聽昏了,連嚷要命,說要啥給啥,只求別殺他,其實他也不知道我們要殺他幹啥,以為遇上土匪或土八路了呢。又說自己當漢奸是被逼無奈,身在曹營心在漢,今後一定要幫助八路殺鬼子,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只要留他條性命。


  但這些對我們壓根就不起作用,唯一目的就是要殺了他救命,不管他是漢奸、八路或國軍特務,一概不叨叨。


  三麻子縮在炕頭裡,眯眼望著他,一言不發,這一命換一命的事,他絕不會有半點惻隱之心,即使十命、百命、千命萬命,他都會眼不眨地掠過,只要能保住自己的。


  而高天光還一個勁地哀嚎,我煩了,一拳搗在他的腦袋上,終於閉了嘴,又昏死過去。


  這工夫,小鵝也找來了泥罐子和菜刀。


  我抄起刀,低頭看看昏死的高天光,竟一時不知從哪兒下手了。


  砍脖子吧,血會噴一屋。挑手腕吧,怕血太少了。


  正遲疑著,三麻子道:「抱出去,直接用泥罐子對著,看下腦袋來就行。」


  咦,這是個好法子,院子里也不怕噴濺。


  我便讓小鵝拿著罐子,我一手提著菜刀,一手夾著高天光,來到院子里,凝神打開夜眼。


  小鵝把罐子放在我腳下,跑回屋躲了起來。


  我胳膊倒夾著高天光,菜刀對準其脖子,揚手猛力剁下去,咔嚓一下,其腦袋骨碌落到了地上,一股鮮血從脖腔里噴涌而出。


  只聽「嘩嘩」一陣液體流竄聲,不大的泥罐子里便溢滿了血。


  這就夠了!


  我扔了屍體,抱著熱乎乎的泥罐子進了屋,放到了三麻子面前。


  他眼睛一亮,挪身伸出那隻中了屍毒的手臂,一下子扎進了罐子里,血漿順著罐壁四周溢了出來。


  「把我胳膊上的布條解開!」三麻子咬著牙命令道。


  我忙探身解開了那布條,只見罐子里「汩汩」冒出了一串血泡,三麻子大鬆了口氣,但仍然咬牙緊盯著泥罐子里的血的變化。


  昏暗的燈光下,我吃驚地發現,隨著那罐子里的血泡一串串冒上來,鮮血也漸漸變黑,最後,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血也涼了,血泡也不再冒了,三麻子才把手臂抬了起來。


  他的手因糊滿黑色血漿,也不知變沒變到正常顏色上來。


  「趕緊燒點熱水,加點硃砂豆,我洗洗.……」三麻子舉著血糊糊的手臂,左右翻轉著看著,用左手從腰間布包里摸索出一把硃砂豆,塞到了我手裡。


  我忙應了一聲,和小鵝急急來到灶間,一個燒火,一個往鍋里添水撒硃砂,沒多大功夫,水就開了。


  遂用木盆舀了,端進裡屋,讓三麻子洗了。


  三麻子又讓我把泥罐子里的黑血和倒進木盆里,連同罐子,一起出門扔到了山下。回來又把那屍體和頭顱扔到了牆外,讓野獸啥的隨便啃吧。


  屍毒被從身體里逼出,死不了了,三麻子的心情又大好起來,連連感嘆幸虧有我這麼個徒弟,還有賢惠漂亮的小鵝。


  那麼,人沒事了,接下來咋辦?繼續去那個知府墳墓里挖寶,還是趕緊離開這地方?

  我這倆問話,都被三麻子否定了。


  他眯眼道:「姓高的半路失蹤,他家現在肯定在四處找,不定還會驚動了鎮上的偽軍和鬼子呢,找不到人,自然就會懷疑咱們,因為你和小鵝去他家,家丁肯定會彙報的。」


  「那咱咋辦?還趕緊跑吧,要不……」我急了,小鵝更慌了,嚇得臉都白了,嘴唇直顫。


  「跑能跑多遠?」三麻子皺眉咬牙道,「就地準備,我估計不用到天明,他們就會進山尋到這兒來!」


  我娘,這一處剛搞定,緊接著又要來一處,但這次可不是幾個保鏢和一輛馬車的事,而是成百的鬼子偽軍和家丁呀,不定姓高的家族都傾巢出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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