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大反轉(4)
八路軍要突襲鬼子據點,三麻子卻不用他們,要自己帶領村裡的民兵單獨干,且主意已決,不聽任何人叨叨。
傍晚的時候,人已陸陸續續到齊了,王鳳蘭清點了人數,總共有十五個民兵,八支長槍,兩隻短槍。
治保主任二柱子因只有一隻胳膊,使不了槍,就持著一條紅纓槍來了。
眾人不知來幹啥呀,擠了滿滿一屋,七嘴八舌的還是在吹噓昨天的雙豬山的戰鬥。
三麻子讓王鳳蘭關上院門,這才宣布了今晚要打鬼子據點的事。
眾人一聽,懵了,瞪眼張嘴地面面相覷。
二柱子眨了眨眼,問道:「大哥,去哪兒打?八路軍出動多少人?咱們去抬擔架嗎?」
一個民兵緊接道:「是啊,你也不早說,我們也好早點綁幾副擔架……」
「幾副擔架哪能夠?去年八路軍打王哥庄據點,輕傷能走路的不算,光抬下來的就有一百多人,可把我們累壞了……」另一個民兵說道。
「而且幾百人馬鼓搗了一晚上都沒能把那個據點打下來……」
我靠,這還沒打就先泄了氣,擾亂軍心呀。
三麻子一瞪眼:「都別瞎咧咧了,你們懂個啥,打個據點還用的著八路軍上嗎?」
「那,那誰上?」二柱子疑惑地問道。
「咱們!」三麻子斬釘截鐵地道,「只要咱們十幾個人齊心協力,就一定能把鬼子的據點拿下來!」
這一句話,把眾人們打啞了,彼此望望,臉上皆露出了怯色。
這不是說夢話嗎,幾百個八路都沒門,我們這十幾個雜牌子,十條破槍,能打下據點?鬼才信。
二柱子抖了幾下臉皮,遲疑地問道:「大哥,是,是上面讓咱單獨去打嗎?」
「屁話,沒他們的命令,你以為我棒槌呀?」三麻子把責任一下子推了個一乾二淨,「上級命令咱們,今晚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人都死光了,也要把據點給拿下來……」
這他娘的,眾人傻眼了,當民兵的本來就是些二混子,戰鬥力跟偽軍差不多,平時站個崗,放個哨,斗個地主惡霸的還湊合,若真要讓他們上戰場,攻堅克難,基本就是白搭上的。
眾人愣怔了一會後,一個民兵突然捂著肚子哎吆起來,說自己肚痛病又犯了。
三哎吆兩哎吆,最後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其他民兵一看,也都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己的困難來。
有的說自己是夜盲眼,晚上就是個瞎子,有的說老娘快咽氣了,離不開,還有的直接撒賴,說不當這啥子破民兵了,現在就交槍回家,愛咋咋地吧。
三麻子眯眼笑看著他們,一聲不吭,而王鳳蘭火了,說哪個敢臨陣脫逃,立馬送八路軍總部關押起來。
眾人一聽,都站在那兒啞了聲。
王鳳蘭擠上前去,拽著那假裝肚子痛的夥計的耳朵就提了起來,罵道:「大鞭子,你哪兒痛?我試試!」
說著伸手就要往他的肚子上摸,大鞭子忙弓腰捂肚說好了好了,不痛了。
眾人哄的一聲笑了。
王鳳蘭又上綱上線的教育了他們一頓,說了目前的形勢。
她的話剛說完,治保主任二柱子也接著道:「王會長說的對,咱不去打他們,他們就會來打咱,特么我當八路軍那會兒,鬼子就是個屁,一槍一個不叨叨……」
最後,三麻子終於把笑臉收了起來,嚴肅地一字一句道:「今晚,你們只是去外圍站個場,不是拚命,到時一切聽我口令,我說打槍就緊著打,主要攻堅的,是他——我的外甥郭子!」
三麻子手一指我,我嚇得猛一哆嗦:「啥?」
我娘,折騰來折騰去,咋把我推上死亡線了?不行不行,老子可不能當這個棒槌。
不等我開口拒絕,三麻子又搶先道:「郭子,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人物,昨天那一戰,不用說你們也都看見了,對於你們來說,那是一次少有的大戰,而對於我和郭子,昨天那只是毛毛雨,真正的惡戰,上千鬼子偽軍的死傷,我們可是經歷多了,別說打個小據點,就是縣城,我們倆也攻破過好幾座,大青縣城、德縣,你們不信去八路軍總部打聽打聽,是誰幹的?是郭子和我!」
三麻子這一陣吹呼,不但讓我啞了口,其他人也是瞪眼張嘴地驚住了,紛紛轉頭望我。
這套,死麻子又給我套上了,但都這份上了,不鑽也得鑽呀,我只好一咧嘴,道:「那算啥,不就是殺個鬼子嗎,太簡單了,嘿嘿……」
嘴上笑著,心裡卻把三麻子的祖宗罵了個八代。
而眾人一聽不要他們拚命,只在外圍瞎吆喝幾句就行,鬥志立馬高昂起來,紛紛摩拳擦掌,說誓死聽胡英雄的安排。
王鳳蘭則吃驚地看看三麻子,又看看我,顯然有些擔心,但此時也不好說啥呀。
接著,三麻子又吩咐她,要她把婦救會的年輕力壯的婦女們都招來,說等打下據點,讓她們搶運鬼子的財物運回村,分了。
我娘,還有這等好事?
王鳳蘭出去轉了一圈,院子里立馬擠進來包括李冰冰在內的幾十個年輕女人,有的扛著扁擔,有的挎著籃子,熙熙攘攘,打打鬧鬧的,就跟要去地里收莊稼似的那般喜慶。
看看人都到齊了,遂架鍋造飯,說干就干。
天色剛擦黑,一群男女老實近百口子人就各持傢伙,跟著三麻子和我,在王鳳蘭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向山外奔去。
此次我們攻打的據點是四十多裡外的王家峪據點,這也是離根據地最近的一個,據說那兒有一座炮樓,平時住了上百個鬼子和偽軍,不過大掃蕩開始后,據點裡只有二十多個老弱病殘的日偽留守。
這也是三麻子敢吹牛皮的重要原因。
我們一行人摸黑走了近兩個時辰,在夜裡大約十點多鐘的時候,趕到了據點外圍。
遠遠地,我望見據點跑樓上那一盞探照燈跟條巨大的光柱似的,繞著四周來回掃描,一里範圍內都通明如晝。
這他娘的怎麼打?
三麻子命令所有婦女,包括王鳳蘭,先就地隱蔽,男爺們則趁著探照燈掃別的地方的時候,進行短促前進隱蔽。
眾人都怕死呀,自然也都分外小心。
三麻子趴在我背上,一發命令前進,十幾個漢子就跟兔子似的貓腰往前猛躥,一聲停,立馬撲地埋頭裝死。
這樣經過三四次訓練,不用麻子發聲,眾人也都學會了隱蔽的節奏。
如是再三,我們就摸到了距炮樓一百多米遠的一條小溝里隱蔽下來。
三麻子從我背上滾下來,拿過一個民兵手裡的一支三八大蓋,小聲對眾人說道:「等我把探照燈打滅,你們就朝那兒齊放槍,大聲吆喝,但注意都別露頭!」
眾人忙答應。
三麻子又轉頭對我低聲道:「燈一滅,你帶著幾顆手榴彈繞開火力,從西面抄到離炮樓近一些,能把手榴彈投進炮口裡就行,要穩准狠,炮樓有四個口,哪一個開火你就往哪個口投,但別衝鋒,等他們衝上去后,你再行動……」
我應了,腰揣著七八顆手榴彈,打開夜眼,貓腰沿著溝底急急往西面跑出幾十步,看看差不多了,這才又隱蔽下來。
突然,三麻子那邊「啪」的一聲槍響,我忙抬頭向炮樓看去,見模糊的影像突然清晰起來。
燈被打滅了,麻子,好槍法呀。
這一槍,拉開了雙方的槍彈大戰,跑樓上幾個口子里幾乎同時射出了密集的子彈,轟轟地四下亂射。
而三麻子那邊也埋頭縮脖的啪啪猛打,並齊聲狂吼:「沖啊,沖啊……」
十幾個漢子同時喊,加上齊放槍,就把鬼子的火力引了過去。
我藉此機會,躍出溝底,連滾帶爬地奔到距離炮樓五十多米的一個土坎后隱蔽下來,從腰裡掏出幾顆手雷,擰掉蓋子,擺在面前。
這時,三麻子那邊的人嗓子都喊啞了,槍聲也沒停下來。只要不拚命,他們是絕對英雄的。
我握住一顆手榴彈,一把扯掉拉弦,瞅准炮樓最下面的一個噴著火舌的洞口,飛身嗖地擲了過去。
手榴彈噴著白煙,似一枚精確制導的的炮彈,準確地飛進了洞口。
只見裡面火光一閃,「轟」的一聲巨響,火舌立馬滅了。
「好!!!」三麻子那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吼聲。
而炮樓里其他鬼子不知是啥事呀,只知道下面的兄弟被炸了,卻不知炸彈是從哪兒飛來的,只有悶著頭,拚命往有火力的地方轟轟猛射。
我的第二顆手榴彈也飛了出去,又準確地投進了第二個洞口,又是一聲爆響,那裡面的機槍也啞了。
我之所以從下往上打,就是為躲開鬼子的視線,下面轟隆,上面不注意的話,是絕對看不見手榴彈是從哪個方向飛來的。
炮樓上的三個洞口,眨眼被我炸了倆,剩下上面最後一個了。
我眼瞅著那條火舌,一把扯掉手中的拉弦,飛身拼力投了出去,手榴彈在空中噴著白煙,又準確地飛進了洞口。
我借勢一頭撲在地上,然而機槍停了幾秒鐘,竟突然又響了起來。
我娘,手榴彈沒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