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公審三麻子(1)
我飛身撲到一死屍身邊,探手向他的腰間急摸,腦袋轟地一炸,懵了,這,這鬼子身上竟沒有手雷。
我忙又去摸第二具屍體,就在這時,忽聽前屋稀里嘩啦一陣亂響,手一哆嗦,猛抬頭,見那半拉子詐豬轟地從屋門竄出,呼嘯著向我撲來。
我驚吼著一個躥跳飛上豬舍牆,緊接著手腳並用攀上了院牆頂。
再看那無頭詐豬,奮起四蹄,咕咚咕咚地猛撞牆體。
我娘,這咋辦呀,詐豬不死,吾命休矣。
我騎坐在牆頭上惶惶如喪家之犬,驚恐四望,猛然發現牆外腳下還有倆死鬼子,眯眼細瞅,見一鬼子側身躺著,腰間別著兩枚手雷。
咦!這,這.……
我又陡然冒出了一股求生的慾望,這鬼子離牆近,我跳下去即可拿到手雷,而院內那詐豬則要繞半個圈才能殺到,這空間也許我也早就爬上牆來了。
遂咬牙偏腿,緊盯著那瘋狂的詐豬,慢慢把腿偏向了牆外。
等那詐豬再一次呼嘯著即將撞向牆體的一剎那,我飛身跳出了牆外,在蹲身的同時,手就摸向了牆下那鬼子腰間的手雷,急急拽出一顆,剛要在掏第二顆時,忽聽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咕咚聲。
知是詐豬竄來,忙仰頭一個躥跳,一把把住牆頭,雙腳連蹬,翻身上了牆。
那詐豬也咕咚著飛竄而至,咚的一下撞在了我腳下的牆體上。
手雷在手,我不由大鬆了口氣,低眼看著那忙活的詐豬,一把扯掉拉弦,往牆頭上一磕順手扔了下去,旋即抱著三麻子就跳進了腳下的豬舍。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院牆被這巨大的衝擊波震的嘩啦一下,幾欲倒塌,我顧不得其他,搶身撲在了三麻子身上,想以己之身軀扛鼎倒塌的院牆。
然而,院牆竟沒倒塌,只有無數碎磚噼里啪啦地從牆頭落下來,掉在了我的背上。
我不知詐豬碎了沒,但也不敢再觸碰牆體,因為目力所及之處,它已裂了幾條大縫。
但也不敢呆在這兒,生怕那詐豬不死,復返攻擊。
便不顧三麻子,飛身跳出豬舍,急急從一個鬼子身上摸出了兩顆手雷,側耳細聽,四周半點動靜都沒,這應該是那詐豬真死了,否則早呼嘯著竄進來了。
我不敢耽擱,翻進豬圈,背起三麻子就向前屋奔去。
來到街上,這才吃驚地發現,半條街狼藉一片,橫七豎八地躺滿了鬼子偽軍的屍體,足有上百人。
那兩輛卡車的車窗玻璃碎了個稀里嘩啦,車篷子也扯了個百孔千瘡,車擋板上還耷拉著幾具死屍。
這應該是那頭詐驢的傑作,不過,它已沒了影子,不知是被炸碎了呢,還是沿路追趕鬼子去了。
車底下,兩頭肥豬已七零八落,連腸子帶肉皮的散了一地。
我心裡不由暗暗讚歎,這得多大的殺傷力呀,本想拔腿就跑,但害怕路上再遇見鬼子啥的,就彎腰從幾個死鬼子身上摸了七八顆手雷揣進腰裡,這才背著三麻子急急出了鎮子,借著夜色,沿路向東南方向奔去。
一氣趕出三四十里,見天色微明,突然想起了還沒去那盆地大墓祭奠呢,可又一想,那「大砍刀」和鬼子的腦袋也沒帶著,去了也是白搭,既然她們有靈,應該也知道我們為她們報了仇了,何況三麻子生死未定,估計那些亡靈不會再糾纏我們。
遂背著三麻子下了小路,來到一處極為偏僻的樹林里,放下細察他的傷情。
見子彈從他下巴一側進去,腮后鑽出,這傷不至於致命,但一時半會,三麻子是說不了話了。
這他娘的,沒了三麻子的指揮,我也不知往哪兒走呀。再說麻子始終迷迷糊糊,醒一陣迷一陣的,等同於廢人一個。
沒辦法,大白天的,先在林子里睡一覺,等天黑再趕路吧,反正天色對我來說都白晝。
只是,三麻子的傷我不知怎麼治,不過聽說蒲公英葉汁能敷傷,就在林子里尋了幾顆,揉爛,擠出汁液來,滴在了他的傷口處,然後倒頭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望望天色已偏西,就去林子外用石塊打了只野兔,回來架火烤了,看看三麻子也醒了,瞪著眼卻不敢張嘴,知道他也餓了,可也沒法吃東西呀,自己就悶頭把整隻兔子啃了。
又躺下迷糊了一會,見太陽落山。
又背起三麻子沿路往東南方向奔去。
我知道,人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最多三天,基本就過去了。所以我不敢懈怠,一夜狂奔,大約趕了一百多里路,待天色大明,眺望遠處,發現了層層疊疊的山巒,不知那兒是不是陰蒙山區。
尋著個路人問了,說是。遂精神倍增,又趕了十幾里,遠遠見前面山樑上有座鬼子的炮樓,便不敢再往前,只好訓了個地方隱蔽起來,又睡了一覺。
等天色黑了,才背著三麻子,繞過了鬼子的前沿據點,手腳並用爬過了兩座山,又走了十幾里,看看周邊景色,估計是已進入了沂蒙山腹地。
這時候,我心裡又發愁了,若見了王鳳蘭和八路軍,我該咋說呢?
若三麻子能開口,那一切都有他頂著,可現在他成了『啞巴』,這事就必須我解釋了。
我一路走著,一路就反覆琢磨怎麼才能把謊圓起來,又能顯出我們的高大形象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大亮,山道上也有了下地的鄉民。
問了山王村的方向,又背著三麻子跋涉了幾十里山路,在太陽掛中天的時候,終於進了闊別已久的山王村。
街道依然破舊不堪,街兩邊的茅草屋多有修繕,鋪了新草,這應該是鬼子洗劫燒了房子,村民們又重新鋪上的吧。
因為是中午,街上沒人,我背著三麻子急急來到了王鳳蘭家院門口,不想,門鼻子上竟掛著把鎖。
我暈,這正是吃中午飯的時候,她能去哪兒呢?
正疑惑著,突然望見前面衚衕里出來一個女人,還抱著個孩子,定睛一看,我娘,是李冰冰。
我心裡咕咚一下,想躲開,但也沒地躲呀,再說她也望見了我們。
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那兒,望著她,咧嘴訕笑。
李冰冰望見是我,也是一愣,我以為她會驚喜萬分疾奔過來,不料,她則轉身又回了衚衕里。
咦?這是咋回事?難道她因我又偷跑,生氣了?還是.……
我一頭霧水,也不想再琢磨她,便站在街上傻等。
不時有過路的鄉民,此前我們都熟悉,但看見我們,皆假裝不認識,低頭匆匆而過,連招呼也不打。
這他娘的是咋的了。我心裡有些惱,便也不再搭理他們。
過了不一會兒,治保主任二柱子帶著兩個民兵持槍從前面的衚衕里竄了出來,看見我們,也不打招呼,氣喘吁吁地奔近,舉槍對準了我倆。
「你們啥時來的?從哪兒來的?」二柱子單手舉著一支短槍,瞪眼嚴肅地沖我問道。
我靠,是真不認識了還是裝逼?
不過直到這時,我才隱隱感到,很可能是我們屠殺八路和漢奸身份暴露了。
我心裡一陣慌亂,故作鎮靜地道:「二哥,你不認識我了?咋這樣對我們?鳳蘭嫂子呢?」
二柱子嘴一撇,冷哼道:「扒了你的皮,我也認的你的骨頭,少特么跟我套近乎,老實點。」
這小子,咋翻臉不認人了呢,也許在他的眼裡,我和三麻子真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漢奸了。
對於這種角色,我跟他解釋磨嘰也不管用,就不再搭理,只背著三麻子站在那兒焦急地往前後街上望,盼著王鳳蘭的出現。
二柱子見我如此不屑,火了,手槍一抖,吼道:「走,跟我們去大隊部!」
他這是要把我們當漢奸抓起來審問呢。
我道:「我在這等鳳蘭嫂子呢,她去哪兒了?」
「等誰也沒用,你個夠特務,還想隱瞞撒賴呀,走!」
二柱子罵著,一揮槍,兩個民兵就要上前逮我們。
我忙叫:「別介,我三爺打鬼子受傷了,特么他若死了,老子決饒不了你們.……」
倆民兵一聽,面面相覷,眼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又一齊轉頭看向二柱子。
就在這時,前面街上有個熟悉的身影急急望這奔來。
我眼睛猛地一亮:王鳳蘭?
我的眼光也把二柱子他們吸引了,也忙轉頭望去。
「嫂子.……」我驚喜地高聲叫道。
那個身影急急奔來,正是王鳳蘭。她也看見了我們,卻並不答,疾步竄來,臉色怪異地看著我,又瞅了瞅我背上的三麻子,冷聲道:「你們.……回來了呀。」
「嫂子,甭跟這倆東西叨叨,我正要帶他們去大隊部呢。」二柱子道。
我忙又把三麻子打鬼子受傷的的事說了一邊。
王鳳蘭疑惑地打量了下滿臉血污,昏迷不醒的三麻子,皺眉說道:「那好吧,先進屋治傷,等會再說.……」
她上前開了門鎖,轉頭沖一個民兵道:「狗子,你趕緊去西山報告李連長,就說胡大海和那個郭子又來了。」
狗子應聲轉頭向西邊跑去。
我懵了,這,這特娘的真是要審問的節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