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詐屍集團(15)
日偽的連續兩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丟下上百具屍體,窩在山下老實了。
其時,已是下午三四點鐘了,艷陽依舊高照,山頂大寨的木房子還在霹靂咔嚓的燃燒,而整個山巒卻死一般地寂靜。
我知道,鬼子們既然傾巢出動地跑了這麼遠來,肯定不會灰頭土臉地再回去的。
那麼,他們強攻不行,還會用啥招呢?
我不知道,其他窩點裡的男女也肯定跟我一樣迷糊,唯有三麻子的智慧才能預想並破解其陰謀。
我從灌木后爬起來,貓腰溜進了林子,見三麻子躺在那兒,皺著眉頭一動不動。這顯然是醒了。
「三爺……」
我奔過去,蹲身剛要動手抱起他,他卻一擺手,道:「呆會,我問你,鬼子咋不打了?」
我得意地道:「攻了兩次,死了上百人,都焉了,道上全是死屍,他們還打啥?」
麻子哦了一聲,又問道:「他們在山下沒異動嗎?比如撤軍啥的。」
「沒呢!」我答道。
麻子猛地睜開了眼,微微一眯,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他們應該是想晚上偷襲了……」
晚上?我娘。
我心裡一顫,瞪眼張嘴地有些惶恐了。
因為大珠山面積太大,白天站在幾個高點尚能觀察到全面的人影行動,但在漆黑的夜裡就不行了。
若他們派幾支小分隊從隱蔽處偷摸上來,突然發動襲擊,我們必敗潰而散。
咋辦?
「多扎幾個草人,多設火把,有火把的地方不用人守,有人的地方不要火把,真真假假,迷惑他們……」三麻子斷斷續續地道。
我應了,又問道:「那咱的房子被炮彈炸塌了,你去哪兒住?」
麻子臉皮抖了下:「就在邊上呆一宿吧,你們先別管房子,加緊抽出一部分人來布局。」
看來他最擔心的是夜晚的偷襲。
我應了一聲,貓腰竄出林子,望見山下的鬼子們還堆在那兒好像在開會。
便溜上山寨,見大本營的房子已全部毀塌,余火還沒滅,一股股青煙直竄天空,形成了一個幾米粗的煙柱子,在幾十米高的半空才被風刮歪,消散。
我把食指塞進嘴裡打了幾聲口哨,大寨周邊各處的窩點裡呼啦啦竄出二三十個男女,連問咋的了。
我依照三麻子的話說了一遍,眾人遂四下散開,忙著割草去了。
直到這時,我才猛然想起下面巨石底下的秀兒和萍兒。
於是,趁著割草的工夫,跑到那兒,彎腰伸頭一瞅,見兩人還擠在裡面老實地呆著呢。
嘿嘿,被大炮槍彈的嚇怕了吧?別看沒戰的時候牛逼閃閃,一腔熱血的,真打起來了,還不的魂飛魄散?
裡面倆人望見我,忙問:「好了嗎,把鬼子打跑了嗎,哎呀娘啊,轟隆轟隆的,一個勁地在俺們頭頂上炸,驚死個人了,老擔心著你……」
我見此,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盤腿和她們洞里洞外地瞎吹呼起來。
「鬼子還沒走,不過咱已經打死了他們好幾百個人了呢,山道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死屍……」我得意地道,「小鬼子焉了,都在山下抱成團哭喪呢,呵呵。」
「真事咋的?」秀兒一聽大喜,「那咱還不快下去殺?」
「對呀,緊三火殺光了他們拉倒,還等個啥?」萍兒也急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就想蹲起來往外拱。
我暈,牛皮吹大了,可不能讓她們掉以輕心。
我忙道:「別別,先老實呆這兒,鬼子雖然還沒死光,但他們有大炮機關槍呢,咱這時候絕不敢出來亂跑,要不一炮彈飛來就完了……」
倆人一聽,又不敢動了,又問三麻子在哪兒?
為了讓她們老實地繼續呆在裡面,我說麻子被炮彈炸傷,已經昏迷,還大口出血,不過人死不了,其他窩點的兄弟也有被炸飛的,所以你們千萬別亂動,好出來的時候,我自然會來叫你們的。
跟倆人閑扯了幾句,我胡亂割了捆草,抱著返回大寨,此時,眾人也都從各處滿載而歸,遂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
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不一會兒,幾十個草人就紮好了,為了讓它們更逼真,有光棍乾脆脫下自己的褂子給它們穿上,並趁機炫耀自己的肌肉腱子,其他光棍紛紛效仿,逗的女人們嘻嘻哈哈大笑,眼裡也時不時地流露出了對某個男人的好感。
鼓搗完草人,接著又去砍來一些松樹枝,以備晚上當火把。
忙完這些,天色已經傍晚,落日的餘輝映的群山通紅一片。
而山下的鬼子呢,據躲在樹上瞭望的哨兵說,他們正在做飯,估計是要在這兒過夜了。
我娘,麻子真是神機妙算呀。
他們做飯,我們也趕緊的吧,一群人從倒塌的廢墟里搬出幾口沒碎的大鐵鍋,用木棍架起來,又從各處埋藏點挖出一些糧食,加些野菜,胡亂煮熟了,趁著天色已暗,派了人把飯送到了各處隱蔽點,並查報了各個點裡的人數,總共被炸死五人,傷兩人,不過都是男的,女的因隱藏點安全,所以一個沒傷著。
我們又把三麻子從林子里抬上來,經過大半天的休養恢復,麻子精神好了許多,也能坐起來了,不過得由那個地主小妾給她當靠背,準確地說他是仰靠在她懷裡。
這時,趁著夜色,石門寺和老虎嘴的山子及大窪也帶了幾個嘍啰摸黑趕來探問情況。
聽了我們簡單的介紹,倆人也不由激動起來,連誇打的好。
三麻子又叮囑他們千萬別大意,說既然鬼子們夜間在這住下了,那晚上肯定會鼓搗貓膩,這是最關鍵的一夜,打好了,明天不用咱攆,鬼子也會自動撤走,若馬虎大意,那咱山寨就完了,男女老少就會一個不剩地被殺被奸。那情景,我見的太多了,也太慘了。
眾人聽了,又激動起來,紛紛表示,頭可斷血可流,寸土不能丟,晚上即使再睏,用枝條把眼皮撐起來也絕不閉眼,云云。
吃了飯,我們就又忙活起來,在山頂比較緩的地方分插了幾十支火把,每個火把周邊放兩個草人,並給它們拄上棍子,遠遠望去,還真像有人在那持槍站崗呢。
另外,我們又把三人一組,男女搭配,分成二三十組,隱蔽到了有可能比較容易攀爬的山勢位置上,嚴加防範。
老虎嘴和石門寺的兵力也如此安排,這樣,整個山上,我們的人就無處不在了。
當然,三麻子還臨時成立了一個機動小組,由我帶隊,小組是十個人,清一色的能打能拼的彪形大漢,專門摸黑四處巡邏,哪兒有險情,就直撲哪兒。
麻子呢,身邊自有七八個精幹的漢子護衛。
我也把秀兒和萍兒從巨石下叫出來,送到了麻子身邊,和那個地主小妾互相照應著伺候他。
我相信,麻子若死不了,其他身邊人也肯定沒事,何況從半山腰一直到山頂,層層都有我們的人布防呢,鬼子想從正面上來,門都沒有。
這一夜,我們在忙,鬼子也在忙,他們分成幾十支戰鬥小組,摸黑從山的東南西北各處看似能攀爬的地點,往上偷摸,就是不敢向火把處衝擊。
但因我們熟悉山勢地形,對各處了如指掌,絕大多數鬼子小分隊都在半山腰就被突然掃射的機槍報銷了。
不過,仍有兩三支敢死小隊摸到了靠近山頂的地方,讓我們有驚無險地打退了。
當然,還有幾個小組中了我們預設的暗器,稀里糊塗一聲不響地就見了閻王。
有驚無險地忙活了一夜,待到天色大亮,從各處匯總來的戰果,共發現三十多組鬼子的身影,並擊斃五十多個日偽軍。
而我方除了兩個受傷的外,其他吊毛都沒少一根。
這個成果可以跟白天的戰果相提並論。
鬼子們呢,拖家帶口地遠道而來,因山勢險要,我們又做了充分準備,他們鼓搗了一天一宿,最後丟下一百多具屍體,終於灰溜溜地撤了。
這跟三麻子預測的完全一樣。
看來這兒少了他是絕對不行的,雖然缺腿沒牙,又老目卡哧眼的,但只要腦子好使,比千軍萬馬都管用。
鬼子撤走後,我們打掃了戰場,繳獲了機槍五挺,步槍一百多支,以及手雷、子彈和匕首等不計其數。當然還有鬼子身上的衣服,鞋帽。
在其後的幾天里,我們重新蓋起了房子,並由三麻子做主,成就了幾對在戰鬥中勇敢殺敵的男女的親事。
我也大享齊人之福,和秀兒、萍兒鏖戰連連,伺候的她們心滿意足,連說話都發嗲了。
這樣又過了十幾天,三麻子又坐不住了,因為他曾差點被炸死,詐屍傑作也沒發揮出來,所以心裡老憋著一股子氣。
那天晚上,我和他在大堂里吃飽喝足后,他瞪著赤紅的狼眼,說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甚至是瘋狂的計劃:打下山去,拔據點,攻縣城,佔領膠州地盤,當縣太爺!
我娘,這話把我驚得半天沒回過味來。
忙伸手摸他的腦袋,想試試發燒沒,卻被他一把打掉,瞪眼道:「咋的了,你以為三爺我是在說胡話嗎?」
我恨恨地道:「你以為正常嗎,三爺,咱這麼幾百個人,能守住山寨,在這安穩地過幾天日子就燒高香了,別再去瞎叨叨,你當鬼子是那麼好打的?幾百萬國軍,幾十萬土八路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咱呢……」
麻子奇怪地眨眼看著我,突然小聲道:「小子,你知道三爺活著是為了啥?」
他這一問,我才猛然又想到了黃福貴父子,遂張了張嘴,沒話說了。
還有,我也想起了玲花,我在這兒左擁右抱,而玲花……她若知道了,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還有小鵝,管咋也的把她弄到山上來享幾天福呀,還有……
可,這些跟拔據點,打縣城有關係嗎?
「有!」三麻子振振有詞地道,「只要咱們作大了,就出名了,而一旦出了名,不光國、共、日想拉攏咱,其他人聽到消息,也會慕名而來,如果玲花沒死,她肯定也會自動找上門的……」
我聽了,想想也是這麼回事,麻子也是為我著相啊。
不過後來才明白,狗屁!這雜種之所以要這麼折騰,就是想跟山東地界上的國軍談判,要他們送來仇敵黃家父子,他就歸順『朝廷』。
而玲花?他壓根就不想讓我找,只不過是抓住我的心理,為他的計劃賣命罷了。在他心裡,她就是一個*子,比秀兒差的不是一個層次,更沒法跟萍兒比了。
我稀里糊塗地又被麻子踹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