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暗殺王大拿(3)
街上人不多,偶爾有一隊隊的國軍扛槍從前面或後面奔過來,眨眼而去。
我揣著小心,拐入了原來王大拿住的那片居民區。
這兒變化不大,我穿過幾條衚衕,來到了王大拿家住的屋后,見屋頂瓦片和後窗啥的也沒破舊,這說明住屋裡還有人煙的。
便大著膽子繞過房屋拐角,來到前面的衚衕,假裝路過,不經意地往王大拿門口瞥了眼,果見那兒沒有人影,更沒啥子站崗的。
你娘,還是做賊心虛啊。
我暗罵了自己一聲,轉身進了衚衕,來到王大拿家院門口,竟發現大門沒鎖。也不知是啥人在這兒住著。
我左右望了望,上了台階,透過門縫往裡瞅,見屋門開著,卻沒有人影。
管他娘的,直接進去問問吧,反正鬼子早跑了,王大漢奸也沒靠山了,不定全城也都在搜捕他呢。
我想到這兒,抬手拍了拍門,高聲喊道:「有人在家嗎?」
話落,透過門縫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抱著孩子從屋裡出來,站在屋門口問道:「誰呀?」
我答道:「我是鄉下來的,問個事。」
那女人哦了一聲,抱著孩子過來,隔著院門又問道:「啥事?」
「請問,這原來是王大拿的家嗎?」我問道。
那女人一愣,有些疑惑地:「你和他是親戚嗎?」
我暈,跟漢奸親戚?就是真親戚也不能承認呀。
我咕嚕道:「……」
話剛落,只聽嘩啦一下,院門竟開了,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你跟王縣長啥親戚?」
啥?這啥意思?王大拿不是大漢奸嗎,她咋還稱呼他為「縣長」?
我腦子不夠使了,難道小鬼子還沒走?不對呀,城樓上明明立著國軍的青天白日大旗,站崗巡邏的也都是國軍,這足以說明德縣縣城已經在中國軍隊手裡了,那個大漢奸咋還被稱為『縣長』?
「他,在哪兒?」我不敢正面回答她的文化,只有模凌兩可地問道。
「他在縣政府里呀。」女人朗聲道,「你還不知道?噢,也難怪,王縣長剛上任沒些日子,所以知道的人就少。」
聽了這話,我突然一下子明白過來,王大拿很可能投降了國軍或被國軍收編了,否則絕不可能再次當上縣長。
「他,他是國軍的縣長嗎?」我懵逼地問。
「是啊,他殺了不少鬼子呢,所以立了大功。」女人奇怪地看著我,「你找他幹啥?」
我忙咕嚕了一句她聽不清的話,轉身走了。
這下,我的復仇計劃無形中增大了幾倍的難度。但話又說回來,他在城裡就是一個好消息,比他已經死去或無影無蹤來的更直接,復仇也更快捷。
我心裡這麼想著,出了衚衕來到街上,看看太陽高掛在天空,空氣也有些悶熱,便抬腿往前面街南側的一個飯館走去,想喝兩碗水,吃點東西然後再去縣政府那邊想辦法打聽查看。
進了飯館,我見大堂里食客不少,便尋了個靠牆邊的桌子坐下,夥計過來問,我要了碗面,夥計就又忙活去了。
大堂里的食客約有十多人,從臉色和穿戴來看,應該沒有鄉下出苦力的,而多是在附近做小買賣或聽差的。
這些人在一塊,啥社會新聞都有。
先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說牌坊街有個婦人勾搭上一個小白臉,白天被她男人堵在家裡,痛揍了那對狗男女,接著另一漢子說了他鄰居被鬼魂附體的事,引來陣陣附和和感嘆。
隨著店夥計把一份份飯菜端上來,眾人也都埋頭唏哩呼嚕的大吃起來。
我吃了麵條后,熱出了一身汗,又看看外面街上白花花一片毒陽光,便不想往外走。
這時,我鄰桌一個剛放下碗筷的尖嘴猴腮的漢子抹了把臉上的汗,便用衣襟忽閃著風,邊道:「先前我來這兒的時候,看見幾輛轎車去『雙鳳樓』了。」
「真事咋的,有王大拿沒?」另一漢子好奇地問道。
雙鳳樓是縣城一家有名的酒樓,以前我和三麻子『行醫』的時候跟本地土豪或官員去吃過飯。
瘦漢子撇嘴道:「還能缺了他?」
另一年輕的漢子附和道:「是啊,真是不服不行,以前是鬼子縣長,現在搖身一變就成了政府縣長了……」
「別瞎說,人家是立了功的。」一年齡大的老者及時呵斥住了那小夥子的話把。
小夥子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不吭聲了。
瘦漢子卻不以為然,呵呵笑道:「他老婆『大花瓶』越來越俊了……」
這一句,引的幾個人同時低聲哧哧笑了起來。
有人慫恿道:「她兒子越長越想你了……」
「哄」的一聲,屋裡眾人一下子笑了起來。
話題說到這兒,眾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沒人再顧忌啥,七嘴八舌地說起了王大拿和『大花瓶』的花邊軼聞。
說『大花瓶』那孩子是鬼子官犬養四郎的種,王大拿被戴了綠帽子,所以他懷恨在心,可又敢怒不敢言,前些日子鬼子投降的時候,他認為報仇的機會到了,便帶著幾個警察把犬養殺死了,因此也立了大功。
有人問鬼子不是要投降嗎,還殺他幹啥。
另有人接著說是犬養四郎不服國軍,要跟他們決戰到底,所以就被王大拿殺了,為此還受了傷,云云。
我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也隨著他們的爆料漸漸捋出了頭緒。
王大拿殺鬼子應該是真,但若說犬養要血拚到底卻是胡話。要知道,他這種不上不下的軍官,是絕不敢違抗天皇旨意的,再說大勢已去,也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
最合理的解釋是,王大拿眼見鬼子完蛋了,他為了另尋靠山,來了個破鼓萬人捶,把毫無戒備的犬養四郎殺了,然後向國軍邀功。
當然,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動作,比如傾盡家產行賄等,所以才當過偽縣長又換了副行頭再當政府縣長。
不定他還一直是國軍潛伏在日軍里的卧底呢,反正只要畫好了框,賄對了人,說他啥就是個啥。
漢子們七嘴八舌,嘻嘻哈哈地說了一陣后,拍拍屁股又各自忙活路去了。
店夥計也忙著收拾碗筷,我跟他結了飯錢,坐在那兒就假裝不經意地跟他閑聊起來,先是問了幾句生意咋樣的屁話,接著話鋒一轉,問道:「咱這兒的王縣長還住在原來那個巷子里嗎?我以前給他家送過柴火。」
夥計隨口道:「早搬了。」
「噢,搬哪兒去了?」我又問道。
「聽說是縣政府西側的益民巷裡,」店夥計看了我一眼,「咋的了,你還要給他家去送柴火?」
這話語明顯帶點調侃的意味。
我笑笑說現在是夏天,距冬天還早呢,閑問而已。
店夥計也就不再理我,抱著一摞碗筷進了后廚。
我也起身出了門,憑著記憶,往東面的益民巷方向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猛然又想起王大拿在雙鳳樓喝酒的事,稍一猶豫,便轉身往隔街的雙鳳樓走去。
我不知道他們有幾個人,喝酒的都是啥人物,當然也不敢近距離的去觀察,只是幾年沒見這老王八了,總是感到好奇,要再熟悉一下他的身影。
不一會兒,我來到了距雙鳳樓不遠處的一個修鞋攤前,見攤主百無聊賴地坐在那兒假寐,便打了個招呼,坐到他身邊的凳子上,脫下鞋子,要他把前頭腳趾處在縫上一層硬鞋面,以便更耐穿。
攤主見有了活計,也就熱心地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