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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貧苦農民三麻子(1)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隱隱感覺臉上有水花濺在臉上,睜眼,天空灰濛濛的。


  咦,這是在哪兒?

  我心一緊,一骨碌坐了起來,見三麻子抱著船槳正閉眼坐那兒打盹,而放眼四望,白茫茫一片汪洋。


  我這才猛然想起了我們昨晚的事,現在天已經亮了,可漂了大半夜,咋還沒到岸邊?

  還有,麻子不是自告奮勇地要划船嗎,咋又當起了神仙?就不怕海流子把筏子沖海洋里去嗎?

  看來這傢伙是真老了,有心無力了。


  我輕推了他一把,叫道:「三爺,三爺……」


  隨著我的叫聲,三麻子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不悅地罵道:「咋呼個啥子。」


  我靠,這身在汪洋大海里,你還麻木不覺地有心睡呢。


  我道:「你不是划船嗎,咋大半夜了,天都明了,還沒望見陸地?咱不會是漂海中心來了吧?」


  三麻子蹙了下眉,又張著缺了門牙的大嘴,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才麻木不仁地道:「划個屁呀,老子老胳膊老腿的,能搏的過海流子嗎,聽天由命,漂哪兒算哪兒吧。」


  啥?我腦袋轟的一炸,昏了。


  麻子你老目卡哧眼的,反正也沒幾天活頭了,漂哪兒死哪兒由命,老子可還年輕呀,我可不想陪你認命。


  我急道:「三爺,你,你可千萬別糊弄,不為別的,也要為咱這兩箱子黃金想想,若漂了個荒島子上,這玩意連石頭都不如,咱不就白忙活了嗎?」


  三麻子白了我一眼:「老子有數,現在太陽還沒出來,咱也沒個目標,瞎忙活啥。」


  暈,原來是這樣啊,我這才鬆了口氣。


  不一會兒,天色已大亮,四周的海水也微微泛紅了。但輕霧依舊擋住了我望遠的視野。


  這時,三麻子清了清嗓子,突然開口唱了起來:「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咦?這歌曲我從沒聽過,難道他自己編的?


  我眨眨眼,剛要問,忽然感覺眼前一亮,轉頭往東望去,一輪紅日竟躍上海平面,輕霧散開,滿世界一片波光粼粼,蔚為壯觀。


  這,真是一副少有的宏大美景呀。


  「郭子,你看那兒是啥?」隨著三麻子手指的方向,我發現水際盡頭,聳立著一群連綿起伏的青山。


  陸地!


  我嗷的一聲,激動地差點跳起來,腳下一晃,忙又緊緊抓住筏子邊緣,喊道:「三爺,咱快到了岸邊了!」


  三麻子眯眼得意地笑了起來:「小子,記著,只要跟著三爺我,永遠都沒有死路。」


  這話我信,多少次陷入絕境,又多少次死裡逃生,麻子就是個傳奇。


  可惜他的智慧用錯了地方,若跟著蔣介石,或解放軍,那真是出相入將的人物呀,唉,都是這老東西不學好,不上進,要不,或許我也能跟著沾個光呢,嘿嘿。


  因為有了目標,有了希望,我精神頭也陡增,抓過三麻子手裡的船槳,朝著前面的陸地拚命劃了起來。


  三麻子在糾正了我的划槳動作后,又朗聲道:「小子,現在咱特么是千萬富豪了,上了岸后,你想幹啥?」


  我美美地道:「聽您的唄,去大山裡買下幾百畝地,蓋片大瓦房,再把……」


  我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這都已經是不可實現的夢了。


  全國即將解放,耕者有其田,不會再有大地主剝削人的事了,更不會有我想象的三妻四妾,丫鬟傭人一大堆的奢侈生活。


  我卡住了,心情也隨之沮喪起來,現在有錢了,可有再多的錢又有啥用?這世道也不敢拿出來擺闊裝逼呀。


  不過共軍這政策也好,各食其力,也不會再有壓迫,這對絕大多數窮人來說,是個好日子。


  我心裡這麼寬慰著,又想起了玲花,現在解放了,她也不用再當尼姑了,我倆……


  「小子,咋不吭聲了?」三麻子罵道,「是不是又想女人了?」


  我靠,三句話不離本行。


  我扭頭說你瞎說啥呀,我才沒呢。


  三麻子哈哈大笑,接著說出了下一步的打算。


  上岸后,想找個地方把兩個鐵箱子分別埋藏起來,然後去尋找解放軍彙報情況,然後再帶人回來挖出一箱子黃金,至於另一個箱子,嘿嘿,不客氣,咱爺倆就當私房錢吧,想玩女人玩女人,想吃豬肉吃豬肉,榮華富貴一輩子,愛咋咋地。


  我贊!麻子,你真是條老狐狸呀!


  就這麼的,在太陽跳出海面幾杆子高的時候,我們終於靠了岸,扛著那兩鐵箱黃金,來到海灘一松樹林里,瞅好了標記,先把一箱子黃金深挖坑埋好。


  又走了一二里,把另一隻鐵箱子埋了。


  四下望望沒人影,我們邊上了路,逢人問了,才知道這地方是江蘇連雲港地界。


  雖然已出了山東省,不過還好沒到江南,那兒可還是國軍的地盤呀。


  在解放區的地盤上,我們就不用擔心劫匪強盜了,在路上順風搭了輛驢車,一路來到了縣城裡。


  見滿大街都是解放軍同志,我們就打聽著來到指揮部,向哨兵簡單說了我們的要求:面見這兒的最高首長,有重大事情彙報!

  哨兵忙進去報告了,然後把我們領進了屋,一個三十多歲,名叫季大海的營長接待了我們。


  季大海?這名字好熟呀,我還沒想起來在哪兒聽過或見過,三麻子就高叫一聲:「賢侄呀……」


  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把我嚇了一跳,我靠,這哪兒又來的一個賢侄?你那科長賢侄不是死了嗎,再說這解放軍營長也不姓胡呀,難道你又要改姓季,來忽悠人家?

  麻子的這一舉動,也把王團長搞蒙了,連忙上前扶起,問道:「大叔,你別激動,坐,快請坐。」


  邊勸著,邊把他攙到了牆邊排椅上坐穩,問我們是哪兒人,以前跟他碰過面嗎?


  三麻子不搭這茬,直接道:「太平鎮,季家窪子村,季老實,是不是你爹?」


  季營長長一愣,驚訝地長大了嘴巴,直直地盯著他:「是啊,大叔,你咋知道的?」


  三麻子大嘴一咧:「你爹死的好慘呀,我們老哥倆大半輩子的交情呀……」


  哭著一把抱住季營長,嚎啕大哭起來。


  這下,季營長不信也得信了,他爹死肯定他早知道了,至於是被誰打死的,估計這輩子是不明白了。


  季營長連忙感嘆著安慰了一陣,三麻子的情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接著,他便道出了我們跟軍統鬥智斗勇,搶奪黃金的事,並說出了參加行動小組人員的名字,更點出了渤海特別大隊長賴可可的大名。


  把個季營長聽的一愣一愣的,不過他對黃金的事並不知悉,遂讓伙夫給我們做了頓好飯吃了,派了一輛軍車,讓營教導員陪著我們,一路向山東臨沭方向急馳而去。


  因為那兒是華野司令總部,他們肯定知道黃金的事。


  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我們進入了山東臨沭縣城,在這兒見到了一個姓龐的師長,他也不知黃金的事,遂又連夜上報,經過層層查詢,在第二天下午,我們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渤海特別大隊長賴可可同志正從沂蒙山區往這兒趕。


  因他是青島劫金行動的策劃參與者,只有和他見了面,謎底才會大白。


  晚上,傳說中的賴可可同志終於風塵僕僕地來了。


  他個子中等,英俊樸實,年齡大約三十八九歲,一身土灰布軍服,腰間皮帶上別著一個手槍盒子,整個人看上起既幹練又精神。


  他進門第一句話就是:「那兩位同志在哪兒?」


  我和三麻子應聲站了起來,四目相碰,電光石火,賴可可猛地一愣,吃驚地看著我們,嘴張了幾張:「你們……」


  不等龐師長介紹,三麻子搶先道:「你……是渤海特別大隊長賴可可同志嗎?」


  當得到他的確認后,三麻子嗷的一聲,撲上前緊緊抱住了他:「首長啊,你讓我們找的好苦呀……」


  賴可可懵了,因為在他布置行動的名單里,沒有我們倆呀,這真正的行動人員沒露面,我們這陌生的一老一少卻冒出來了。


  他有些迷糊,還有,他曾見過我倆。


  不行不行,別讓這老頭牽進迷魂陣里去,先弄清身份再說。


  賴可可安慰著三麻子坐定后,面對面的詢問起來。


  他說早在十年前就在青島見過我們,看見我們殺了一個姓黃的偽軍團長。


  這下反把我們搞蒙了,遂緊急翻動腦子,拚命搜尋那時那刻的記憶碎片,忽然,三麻子一拍大腿,驚訝地望著賴可可,遲疑地道:「你,你是那個赤腳大仙?」


  因為我們在那次『鋤奸』行動中,唯一打過照面的就是『赤腳大仙』。


  可,也不對呀,他那時就有五六十歲了,咋會越活越倒退?


  我正懵逼著,賴可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老同志,您眼力還不孬呀,哈哈……」


  我暈,還真是他呀,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過,這對我們來說是絕對的好事,我們能殺偽軍高官,起碼說明有家國情懷。


  既然我們早已是『熟人』,賴可可又救過我們的命,那互相認證下來,這事就好辦了。


  彼此感嘆唏噓之後,三麻子開始了他聲情並茂的演講,先是用幾句話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苦難經歷,接著就切入了奪金大戰的場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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