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我瞎了一隻眼(1)
三麻子在公判大會上的慷慨陳詞,挽救了「大花瓶」一命,把她救了回來,也把寄養在政府里的虎子接到了我們小王莊。
回家后,我和二賴子把西裡屋收拾出來,搭了床鋪,讓她娘倆住下來。
這下,一個屋裡住著三戶人家了。
那王大拿呢,據「大花瓶」說,兩人在半路上就被衝散了,她娘倆被民兵抓住,王大拿獨自跑了,至於逃到哪兒去了,大花瓶不知道,但事前聽王大拿說過,他要帶她們娘倆去青島。
也就是說,王大拿若路上不死的話,有可能逃亡青島了。
其時,是一九四八年冬月上旬了,青島還沒解放。
當晚,我是實在忍不住,等虎子睡了,就和大花瓶偷偷摸摸地去了灶房鏖戰了一個回合。
然後她先回西裡屋,我接著進屋。
不料,我剛躺下,三麻子卻低罵了一聲:「你這兔崽子,老子拚命救下的人,方便你了。」
我也不敢頂他,就沒吭聲。
只聽三麻子又道:「咱在這兒呆不下去了,要趕緊逃……」
啥?我一愣,瞪眼望著他,不知啥意思。
三麻子說,白天他的隨即演講雖然暫時糊弄過了楊縣長他們,但組織是絕糊弄不過去的,上面會層層審查,咱這紙早晚是包不住火的,到那時,不但「大花瓶」母子要倒霉,咱倆也會被打翻在地。
我靠,我一聽傻了,連問往哪兒跑?可現在到處都是共軍的地盤呀,跑哪兒都藏不住的。
麻子考慮了一會,道:「這樣吧,你把她娘倆送出去,讓她們逃條生路,然後你自己再回來,到時上面真查出她的事實,抓不住人也就死無對證,對咱倆也有好處。」
我聽了,細想想也是個辦法,反正不管咋的絕不能讓政府殺了她。
第二天,我把三麻子的主意跟「大花瓶」說了,她猶豫再三,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我們一塊跑,哪怕去窮山溝里過苦日子吃糠咽菜,一家三口也要在一塊。
這也正合我意。
於是,我跟三麻子要了一些錢,對二賴子聲稱曲蓮花同志要去某個鎮上走親戚,我要跟著監視。
二賴子自然無話可說,也管不著,我們一家三口就套上一輛驢車,出村往東直奔而去。
這一去,我們就走了幾百里,第三天下午,便來到了大珠山下。
這山區方圓八十里,我依稀記得山裡的幾條峽谷里有些住屋,便趕著車子順著山谷往大山裡走了四五里路,隱隱望見了北側山坡上有幾間石頭房子。
那兒以前是土匪的哨屋,原住民都被趕跑了,現在應該還閑著吧。
便把車停在下面,我自己上去一看,房子果然沒人住,便又下來,領著她們娘倆上去。
經過大半天的清掃收拾,用茅草鋪墊了屋頂,看看勉強能住了,這才歇下來。
其時,天色已黑嚴了,因沒有鐵鍋,也不能做飯。
我便在石屋周邊打了兩隻野兔回來,架火烤了,三人吃完,虎子就到草鋪的土炕上沉沉地睡了。
我和「大花瓶」則坐在外屋的火堆旁商量起以後的日子來。
她有文化,思路也清晰,說等明天咱去鎮子上買口鐵鍋,再買些米面油菜及生活必須品回來,年前的生活就解決了。
等明年開春,咱再在房子四周空地上開些荒地,種上莊稼,菜蔬一類的,過田園生活。
虎子也十歲了,閑暇時她可以教他認字學文化,此前他也學了不少,再過幾年,等他大些了,把他送到外面去上中學,咱倆口子就男耕女織在大山裡終老一生。
這人生畫圖設計的非常好,我多年來追求的不就是這樣的生活和意境嗎?
遂連連堅決擁護,一切聽媳婦的。
「大花瓶」得意地笑了,火光下,她的臉被映的紅紅的,像一個大蘋果。
我心不由一動,便靠過去,緊緊摟住了她,她也順勢偎在我懷裡,訴說著相思之苦,然後就親,親完就摸。
三弄兩弄,情緒就上來了,兩人就到西屋,躺在草上,鏖戰起來。
她的皮膚是如此細膩,舉動是如此豪放……
滿屋空間氣喘如牛,外面遠處不是傳來狼嗥聲,凄厲而又悠長,好久好久,我們也齊齊學了一聲狼嗥,身子就癱軟下來。
互相摟著說了會貼心話,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了早飯,我把毛驢牽下山谷,套上車,載著她娘倆就往大珠山鎮趕去。
現在是新社會了,也沒抓壯丁搶女人的官匪了,一路說說笑笑地到了鎮子上,掃了貨,裝了大半車,在飯館里吃了頓羊肉火鍋,然後返程。
回到大山的家裡,已是下午三四點鐘了。
我把鐵鍋、水缸啥的扛進屋裡安置好,把買來的油燈和馬燈裝滿火油,雜七雜八忙活到天近晚,終於把該乾的活計幹完。
我又挑著水桶從山下山泉里挑了兩擔水,把水缸盛滿,「大花瓶」也做好了饅頭,接著燒鍋開始蒸。
虎子呢,在院門口外忙活著玩我給他買的滾鐵圈。
我就坐在屋門檻上,跟「大花瓶」閑聊起來,說等明天,我去西邊樹林里砍幾棵樹回來,鋸成木板,做一副厚實的院門,再做個衣櫃和桌子。
她幸福地聽著,臉色溫柔又憧憬。
等我說完,她抿嘴點了點頭,也不看我,輕聲道:「你還想再要個孩子嗎?可……我年齡大了,恐怕……」
我一愣,忙搖頭說不要了,只你和虎子就夠了,你要給我生我也不要。
她嬌嗔地瞥我一眼:「美的你,嘻嘻……」
我心裡一動,忍不住伸手摸了她一把,道:「那當然,媳婦漂亮溫柔,兒子聰明懂事,人活著不就求的這個嗎,我都有了,呵呵……」
我倆正說笑著,忽聽虎子咕咚著從外面跑了進來,連嚷:「爹,媽,下面,下面來了一個人……」
來人?我和「大花瓶」面面相覷,這時候了,這大山裡誰還會來?
「大花瓶」問道:「是個啥樣的人,背沒背槍?」
虎子道:「太遠了,看不清。」
我起身道:「我去望望,不定是走迷了路的呢。」
虎子忙要跟著,我擔心來的真是民兵啥的會不方便,就連嚇唬帶哄地讓「大花瓶」抓住了,我拔腿來到院門口,眯眼往山谷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