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詐屍客> 第五百五十七章覆滅下的罪惡(7)

第五百五十七章覆滅下的罪惡(7)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著院子里橫七豎八的屍體,稍一愣怔,嗷的一聲,拔腿就衝進了我和賴子媳婦的租屋。


  屋裡,床鋪上血跡一片,床下牆邊,孩子趴在那兒,半個腦袋凹了進去,地上的大片血跡已凝固。


  我娘呀。


  我咕咚一屁股砸在地上,緊抱著頭拚命搖晃,這,這是真的嗎,怎麼可能呀,到底發生了什麼?賴子媳婦呢?

  我低吼一聲,連滾帶爬地又竄到院子里,急急查看那些屍體。


  東廂房門口外,三四個穿著黑色褲褂的男屍或趴或仰或蜷著身子窩在地上,每具屍體下都有一大攤血污。


  正屋屋檐下,房東和他老婆及一兒一女也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里。


  西廂房這邊兩個房門敞著,北側那個門口伸著一雙著繡花鞋的女人腳。


  還有,還有……


  不!

  我內心狂吼一聲,跌跌撞撞地滿院子挨屋查找人和屍體,以期能發現賴子媳婦的身影。


  然而,從屋外查到屋內,又從屋內到屋外,除了遍地被打碎或掀翻的傢具和鍋碗瓢盆外,就是那十多具男女老少的屍體。賴子媳婦卻無影無蹤。


  我腦子有些迷糊,也不敢遲疑,又奔進屋裡,一頭拱進床底想看看埋著的寶貝還在不。


  不料,伸手觸到的竟是一個軟軟的東西。


  屍體!


  我腦袋轟的一炸,差點驚叫出聲。


  而那『屍體』被我一觸,竟哆嗦了一下。


  咦,是不是賴子媳婦?

  我忙一把抓住:「是,是你嗎,我是郭子呀……」


  那人一聽,身子抖了幾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娘,還真是她呀。


  我心頭大喜,但也顧不得許多,忙把她拽出來,她看到孩子,又是撲過去驚天動地。


  我怕被外面人聽到呀,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厲聲道:「別哭,外面還有警察!」


  她突然憋住聲,身子劇烈顫抖,嗓子噎的咕咕的。顯然,她是用了全身所有毅力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女人,膽小又怕事,還沒腦子,唉,我領她來真是造孽呀。


  不過想想一個母親失去孩子,還要強忍住悲痛,那毅力得該多大呀,我忽然又對她肅然起敬了。


  床底下的財寶還在,我全部挖出,用一件衣服包了,接著又把孩子的屍體用小被子包好,帶著賴子媳婦出門,三繞兩繞就爬上了不遠處的信號山。


  其時,夜幕已濃郁了,農曆三月中旬的島城,有些涼意。


  我們在朝南坡的一片樹林里把孩子埋了。


  賴子媳婦悲痛欲絕,哭的死去活來。


  我也抹了幾把淚,唉,沒想到來這兒,竟搭上了孩子一條命,這若讓二賴子知道了,非跟我拼了不可。


  我既后怕又愧疚,攙扶著她來到山東側一灌木林的空地石板上擁著坐了,等她情緒稍微安定,就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原來,中午的時候,租戶們正在院子里忙活著準備做飯,一群頭戴禮帽,身著便衣的漢子持槍闖了進來。


  說我們這兒有共軍地下黨,眾人哪信呀,連說不可能。


  便衣們也不啰嗦,直接進屋搜查,首先遭殃的就是房東一家,他們阻攔,被便衣們直接用刺刀捅死,而租戶們一看,嚇昏了,紛紛往屋裡跑。


  便衣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齊齊撲上來霹靂咔嚓都報銷。


  她和在屋裡聽到動靜,又見要殺人了。


  嚇昏了,也顧不得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一頭扎進床底躲了起來。


  緊接著聽見有人踹開門,孩子被驚醒哭喊,然後就被硬生生地摔死。


  她驚昏過去,等醒來,外面已沒了動靜,但她不敢出來看呀,只好趴在裡面等我,因為,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和保護神了……


  她說完,又偎在我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嘆息了幾聲,腦子裡就冒出了幾個,謎團。


  軍統便衣敢在大天白日的闖進住戶家殺人滅門搶劫?這不太可能呀,現在雖然他們要完蛋了,但這麼喪心病狂地對普通平民殺戮,也太沒譜了吧?


  後來才知道,闖入民宅的是一夥半軍半警的「臨時工」,也就是治安隊。


  他們仗著二混子的身份,想以搜查共軍的名義去老百姓家裡弄兩個錢花花。因為都知道國軍快完蛋了,不趁著這最後時機撈兩個逃跑,就沒機會了。


  誰知,房東依仗是本地人,不聽叨叨,治安隊火了,一個二混子一刺刀把房東捅死,接著就大肆滅口。


  這個案子後來被人民政府破了,參與殺戮的六個人里只抓到三個,被公審槍斃。另外三個是早死了一個,失蹤倆。


  我和賴子媳婦在山上渾渾沌沌地相偎著睡到半夜,被凍醒。


  這才發現帶來的寶貝還在肩上背著,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四下望望,霧蒙蒙的夜色里,死寂一片。


  山下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火。


  我輕輕把她放平,脫下褂子蓋身上,然後打開夜眼,朝四周觀察了下,見沒人,就提著那包財寶來到下面一片灌木林里,撿了個樹枝子,在一堆細碎石里掘了個坑。本想把寶貝全部埋下去,又一想自己還的用一部分,再說剩餘的一捆美元紙幣在國內也不能用,就把美元全部留下,其他銀元也拿出一些。


  把小鐵箱和剩下的大洋埋好,反覆瞅瞅沒啥破綻了,這才又回到先前的地方,見賴子媳婦還在睡,心裡暗嘆了一聲,在她身邊坐下,望著山下發起呆來。


  她的孩子沒了,現在有沒固定的住處了,可我已經答應賠「大花瓶」娘倆一宿啊。


  可現在這情況,賴子媳婦絕不會離開我半步,我也不忍心撇下她在外住一宿。


  而兩人是絕對不敢碰面的。


  咋辦?


  我有些糾結,腦子都轉的發木了,也沒想出個完全之策。


  只好嘆了口長氣,甩甩麻木的頭顱,慢慢地躺下,望著稀疏的星空,又發起呆來。


  突然,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劃破夜空。


  我「嘚」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向山下望去,遠遠地,見幾道明滅的燈光從沿著馬路由西向東快速移來。


  這應該是哪個地方又出事了吧,不會是沖我們來的。


  我看著燈光漸漸遠去,暗罵了一聲。同時也意識到,大戰在即,這地方是不能久呆了,等按上假眼球后,趕緊回家去。


  天色漸漸發白了,賴子媳婦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但她沒坐起來,而是側身緊緊抱住我的大腿,嘴裡又發出了抽泣聲。


  我雖然也心焦,但只能安慰她,孩子還小的很,沒就沒了吧,這也是命。等咱倆再生一個,不,生五個六個七八個的。


  沒想到她聽了卻認了真,說那我回去就跟二賴子離婚,跟著你,這輩子不分開。


  我暈,我沒話說了,這時候更不敢拒絕。


  就含含糊糊地應了,又想起她還跟三麻子有過一腿呢,還有,順子媳婦也會跟我拚命的。便道:「咱回去后,我三爺肯定會再把你佔去……」


  她用力晃了一下我的腿,道:「誰也不中,他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罵他,實在不行就報告政府,看他還敢咋的。」


  我道:「他就是一級政府呀,村長,管著咱們呢。」


  她忽然仰起頭來,有些不悅:「你還是民兵隊長呢,還怕他不成?他老目卡哧眼的,還沒了條腿,打不過你的,哼!」


  「老目卡哧眼的你還跟他,跟他親嘴不噁心?」我有些醋意地問道。


  她一愣,低下了頭,沉默一會,悲聲道:「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我,是,我先前兩個男人都是藏兮兮的老頭子。二賴子那時,我本不同意,可俺娘說說他人好,勤快,還是積極分子,黨員,跟著他不吃虧,我就應了,你三爺,他當官,又有錢,三忽悠兩忽悠我就進了迷魂陣了,現在想想真是傻呀……」


  她說完,又抽泣起來。


  我只好哄她說是開玩笑呢,別當真。


  她停止了抽泣,把頭埋在我胸膛里,說反正這輩子就跟著你了,誰也不中。


  我見她這麼說,心裡就有些后怕,女人一旦較起真來,那可是沒理智的。以後回村豈不亂套了?


  就故意道:「順子媳婦也想跟我呢,那咋辦?政府不允許有倆女人的。」


  她道:「知道,她不是還有順子嗎,你們實在捨不得,可以偷偷摸摸,我不會反對,但明著必須咱倆,我還要跟你生很多孩子呢……」


  我暈,這思想,咋跟玲花完全相悖呀,玲花若想的這麼開,我也就不會瞎隻眼了。


  我苦笑了笑,說那二賴子咋辦?他可是去為解放全國出力的,回來一看老婆孩子都沒了,豈不要瘋了?

  她不吭聲了,可能又想起了孩子,雙手緊摟著我,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我暗暗後悔不該提這個,心想還是認命吧,走一步看一步,這會活著,誰知道下一分鐘能不能喘氣呢。


  昨天的大屠殺就是個例子,在這白色恐怖下,人命如草芥呀。


  這時,天色大亮,我把兜里的美元和一些大洋就地挖了個小坑埋好,帶著她下山去吃飯,準備再找個房子把她暫時安排好,然後去「大花瓶」那兒。


  下了山,在路邊攤吃了飯。


  攤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胖乎乎的漢子,眼小卻放光,一看就是個極為精明的人。


  我趁機問他附近有沒有房子,我們想臨時住幾天,他打量了我們一遍,說他家就有一間空房,若不嫌棄,可以住那兒,不過房租貴點。


  我大喜,也不計較價錢。


  就這麼的,總算又有了個暫時安身的地方。


  接著,我把賴子媳婦安頓好,讓她閑著沒事可以跟攤主房東學點炸油條和餡餅的技術。


  攤主樂的有人幫忙,很痛快地應了。


  我便皺了個理由,出了門,返回山上挖出那捆美元紙幣和美元,下山搭了輛黃包車,急急向「大花瓶」母子租住的地方奔去。


  只是,我萬沒想到,這一去,竟有發生了變故。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