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腰纏萬貫去驅鬼(13)
我嘴對著嘴,幾口丹田之氣吹下去,武大郎媳婦竟然醒了。
這使幾個婦女大喜。
而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也不知是看花了,還是咋的,沖我喃喃地叫了聲:「老公……」
我靠,我一下子傻了,轉頭看看大勝媳婦,她也瞪眼張嘴地懵了。
這特娘的亂套了,那邊三麻子裝瘋充愣地喊她媳婦,她又在這叫我老公,我雖然心裡喜滋滋的,可在眾人面前覺尷尬呀。
我假裝一蹙眉,轉身往門外走去,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吧,要不會越來越亂套,越來越麻煩。
這邊大勝媳婦哄著大郎媳婦,東屋那邊大勝哄著三麻子,我出了屋,假裝撒尿,在茅廁里就用力拍拍腦袋,仔細捋了起來。
眼下,一個假瘋,一個可能是真迷糊,我夾在中間該咋辦呢?
跑是不行的,弄不好他們反而會懷疑我在高啥貓膩,若那樣,就太特么冤了。
繼續呆在這兒?那應該是誰也不理呢,還是去麻子或大郎媳婦那邊?
我猶豫再三,最後決定不跑也不主動,就蹲在院子里聽吩咐,哪邊叫我,我就去哪邊。
這樣過了幾分鐘,一會聽到三麻子嗚嗚渣渣的喊媳婦,聲音很明顯是混沌的,不是一個正常人說話的動靜。
麻子這演技真是蓋了,唉,好好的一個全才就這麼在民間埋沒了,老天不公平啊。
西屋呢,大郎媳婦不再叫,而是大勝媳婦幾個好像在哄勸,跟哄孩子似的那麼溫柔呵護。
反而大郎的倆孩子則怯生生地站在西屋門口,一聲不敢吭。
「郭兄弟呀,你把我孩子他娘抱哪兒去了……你可不能 把她賣了呀,還有倆孩子沒成人啊……」三麻子叫的聲音竟越來越像武大郎了。
我心裡一顫,我娘,難道他真被死者附身了?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又旋即被否定,麻子的演技高超著呢,他這是不見『媳婦』不罷休。
王大勝只好出來,在我耳邊嘀咕了幾句,意思是要我進去忽悠忽悠麻子,要不這事沒個完呀。
我只好硬著頭皮跟他進了屋,見幾個漢字站在炕下,擺出殺龍殺虎的架勢緊盯著炕上的三麻子,隨時準備撲上去控制。
「武大郎,你媳婦好好的呢,你在這咋呼個啥?」一進屋,我就沖他氣吼吼地罵道,「趕緊坐起來,你特娘的死了還鬧妖來折騰人,再敢這樣,老子一把火把你燒成灰……」
三麻子一聽,翻愣著白煙轉頭瞅了瞅我,忽地坐了起來。
眾人一聲驚叫,有的要往外竄,有的要撲上去逮他。
「姓郭的,你特娘的別吹牛,知道老子是啥身份嗎,說出來嚇死你,老子當過土匪,殺過土八路,還捅死過解放兵,大炮地雷見過多少,能讓你個屁震死?呸!你個惡霸西門慶,敢動我媳婦一下,老子立馬讓你碎屍萬段點天燈!」三麻子越說眼珠越紅,及要噴火的樣子,拳頭握的嘎嘎響,隨時有撲上來拿我的樣子。
我懵了,麻子難道真被附身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我心裡忐忑著,堅決著,也緊握雙拳,隨時準備逃竄或迎敵。
王大勝低聲嘀咕幾句「完了,完了,真附身了呀。」
拽著我就出了屋,問咋辦?這病也不敢送醫院呀,那兒不但治不了,反而影響還不好,這社會提倡杜絕封建迷信,就是有,也要把它扼殺在極小的空間範圍內,否則政治問題吃不了得兜著走。
我發狠道:「那就把他捆起來,堵上他的嘴,別讓他瞎咧咧。」
「死了咋辦?」王大勝擔心道。
我沉默了,有苦說不出,三麻子不但在折騰自己,也是在折騰我呀。
王大勝見我不吭聲,又道:「要不,我派人去外面請個半仙來,鼓搗鼓搗?」
鼓搗個屁,就是請個整仙來,三麻子也會把他弄的狼狽至極的。
可,我又不敢阻止,就點了下頭:「那好吧,請個人來試試吧,不過不一定能管用。」
我這是先給大勝打個預防針。
大勝應了,叮囑了我幾句,拔腿就往院外走去。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我心一顫,就見一個鄉民呼哧著一步闖了進來。
「王,王村長,不好了……」那鄉民四十多歲,破衣破鞋,手裡還拿著根放羊鞭子,一臉驚悚恐懼之色。
我心裡咕咚一下,不等問,王大勝搶先道:「狗娃,咋的了?是不是發現特務了?」
在沿海地區,隨時警惕灣灣來的特務是一項重大工作。
狗娃連搖頭:「不,不是,是,是北嶺,抬棺材的人瘋了……」
啥?我腦袋轟的一炸,懵了。
王大勝一聽也傻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急問:「你咋知道的,別胡說!」
狗娃一跺腳:「沒呀,我在嶺上放羊,看著他們幾個抬著棺材在墳墓邊又扭又唱,還,還……嚷著要上山當土匪,搶女人啥的……」
這下,不但出現了迷信,更牽扯到政治上來了。
王大勝也顧不得去請半仙了,立即帶領屋裡的幾個漢子,和狗娃一塊竄出門往北嶺殺去。
大勝媳婦聽到動靜也嚇壞了,架著大郎媳婦就往村部而去,那兒是村子的中心,一級政府組織,人多,安全些。
這樣,武大郎家裡就只剩下了我和三麻子了。
見人都走沒了,三麻子也不鬼附體了,從炕上坐起來,瞪眼沖我低聲罵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想著法子在故意折騰我?」
我心裡虛呀,忙搖頭說沒,又勸他別這樣了,想忽悠個媳婦也不能這麼胡作呀,你看現在鬧的,連山上抬棺材的人也瘋了,該咋收場?
三麻子眯眼想了想,咬牙道:「行,老子不作了,你出去折幾根桃樹枝子來,好好聽著,等他們一回來,你就抽打我,記著,別下手狠了,否則老子饒不了你……」
謝天謝地,三麻子終於妥協了,唉。
桃樹村裡就各家房前屋后的菜園子里就有。
我跑出去折了一大把,返回。見三麻子正坐在炕上嘎嘣著吃桃酥呢。這食品是昨天我和阿玉去縣城買訂親裡屋帶回來的,是要給大勝孩子吃的,不知道三麻子啥時候偷裝兜里的。
「弄點熱水我喝。」三麻子見我進來,嗚嚕道。
靠,這老東西折騰半天累了也餓了,又要享受了。
我不敢頂他呀,萬一把他頂火了再裝瘋,豈不還要折騰?
我只好去西屋端來暖瓶給他倒了水,三麻子邊吃著桃酥,邊抿著有些發燙的熱水,那不急不慢的動作真是恨死個人。
「三爺,趕緊的吧,他們一會就回來了呀。」我怕被他們撞破露陷。
三麻子不悅地瞪了一眼:「急啥急,我看你小子快成叛徒了,跟他們一條戰壕了是吧?」
「我是好心呀,再說,不就是個寡婦嗎,你又何必這麼折騰呢,你說過的,女人有的是,幹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我埋怨道。
麻子冷哼一聲,把手裡最後一塊桃酥填進嘴裡,咀嚼了兩下,端碗仰脖喝水,就在這時,忽聽院門咣當一下被撞開。
三麻子「咔」的一口湯水就噴了出來,濺的滿炕都是。
我昏了,忙一把奪過碗,又抄起一塊布,急三火四地抹炕席。
三麻子則又重新躺下裝死。
「郭子,郭子快出來幫忙!」外面有人急喊著,「都特娘的瘋了呀……」。
聲音裡帶著哭腔。
我遂出門把碗和暖瓶放到客廳牆角,高應著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卻沒人,院門開著。衚衕里人聲鼎沸地。
我幾步竄到院門口,驚見抬棺的幾個漢子被五花大綁,用繩子一溜串著,在那兒又叫又唱,個個目光獃痴,滿麵灰黑。
「上天一聲令,世界滿地兵,上刀山,下火海,老子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四個漢子搖頭晃腦,完全無視押解著他們的眾人。
王大勝手裡拿著一根細木棍,大聲呵斥著:「走,快進屋去,再敢吆喝老子派大軍滅了你們……」
我靠,我只見過鬼魂附過一個人的身,可從沒見過團滅呀。
心裡咕咚著也有些不知所措。
「郭子,三爺咋樣了,還在折騰嗎?」王大勝看到我,問道。臉色疲憊,聲音沙啞。
顯然,他是真悲催了。
我猛然想起了三麻子叮囑過我的策略,這特娘的被一下子打亂,還忘了桃條的事呢。
嘴張了張,腦子一閃,道:「村長大哥,我去折了些桃條,抽打了他一頓,現在他躺在炕上老實了。」
「啥?」王大勝眼睛一亮。
幾個漢子忙問:「管用,真管用?還忘了這事呢,快快,把他們弄屋裡去,也用桃條抽打……」
於是,眾人喊一聲好,擒著四個附體的漢子就呼嚨著進了屋。
屋小人多,也盛不下啊,幾個附體的漢子哪能受這待遇,齊聲叫著挑著不就犯。
最後沒辦法,只好讓人把他們押到院子里,把其他看熱鬧的老幼攆出去,關上院門,暫時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