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三麻子之死(25)
約會時間定好后,我們便百無聊懶地躺在床上養精蓄銳。
我就擔心,三麻子老目卡哧眼的,還瘸著條死腿,能行嗎,可別死在旅館里,若那樣就麻煩了,也丟大了。
我呢,跟……
咦?我腦子一閃,猛地打了個機靈,既然麻子跑那麼遠去縣城,採石場就空無一人,我何不把趙春蓮領這兒來呢。
我靠,這是個好主意。我忙攪動腦筋,緊急思索分析起來。
大雪封山,這兒平常別說來人,就是兔子也不會來一隻,我倆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兒,把大鐵門一關,就是把床板咕咚爛了也沒人聽見呀,而且還省時省力,不用頂風冒雪地跑那麼遠。
對,就這麼辦了,至於答應的給她買衣服年貨啥的,塞給她些錢,以後她自己去買就行,或者有空我跟她一塊去,這第一次的時間可不能潦草。
我越想越得意,偷偷撇向三麻子,見他閉著眼早呼嚕過去。
這事,絕不能跟他說的,否則他很可能把我倆趕縣城去,自己和金玲玲留這兒呢。
我暗暗為自己的聰明得意的同時,也可憐起三麻子來,這老東西,為了玩個小姑娘也真是不要命了,當然,他也是為了不吃虧,陪我一塊作。
簡單截說,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還沒亮,朦朦朧朧的時候,麻子就催我起來了,穿衣做飯,吃飽喝足,看看天色,剛透明,估計太陽出來的話還得半個小時以後。
麻子又用鐵壺煮了些黑中藥,熱熱的喝了,問我喝不?我問是啥東西?他說補身體的,只要喝一次,三天不倒,厲害著呢。
我靠,支著這種東西撐身體了?唉,麻子確實老了呀。
我搖頭說不用,他也就不客氣,仰頭把一大茶缸子黑湯藥全部灌進了肚,響亮地打了兩個飽嗝,拍拍肚皮道:「特娘的,不定老子這年紀了還能生個大兒子呢,郭子,若到時真生了,我不能動了或死了,你要負責把他養活大,聽明白沒?」
我心裡暗笑,點頭道:「知道,你若真有了兒子,那是上天可憐你……」
「是天佑我,不是可憐。」麻子自言自語道,「其實我這輩子也沒造大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害那麼多人也情有可原,他們不死咱就死,不定現在連骨頭都爛成泥了呢……」
麻子神神叨叨地嘟囔了一陣,穿好衣服,讓我攙扶著出了門,頂風冒雪地沿山道往山外走去。
路上,我嫌他走的太慢,索性背著他,一路摔了兩三次才出了山。順著大道又走了五六里,日上三桿的時候,終於來到了一個公共汽車站點。
這是麻子和金玲玲約好的地兒,不過她還沒來。
我放下他,叮囑了幾句早點回來啥的,便轉身順著一個小路匆匆往西邊走去。
我和趙春蓮約好的地方是離她們村東五裡外的一個大壩路口,匯合后再一起走七八里路到公社駐地。
我走出約四五里路,遠遠望見大壩下的路口上有一個圍著紅頭巾的女人的身影,猜測應該是趙春蓮了,便加快了步子,一溜小跑到了跟前,果然是她。
「你咋才來呀,凍死我了,再不來我可要回家了。」趙春蓮埋怨道,她可能等了有段時間了。
我忙解釋說我三爺今天要去縣城走個親戚,我送了他一程,要不早來了。
倆人說著話,見遠處雪道上有人推著車往這走來,我便道:「跟我走,找個近道去公社。」
說著轉身往回走去。
她不知是計呀,問著這地方哪有近道?你可別瞎走,掉雪窩子里我可不饒你。
我胡亂應付著,領著她回到送三麻子去縣城的那個站點,沒人,知道他已和金玲玲坐車走了。
趙春蓮問是要坐車嗎?我說是,隨手摸了摸口袋,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壞了,壞了,我把錢落家裡了,真特娘的……」
趙春蓮一聽,驚愕地看了我一眼,臉色呱嗒就沉了下來:「你呀你,那咋辦?要不算了吧,咱不去了,我家裡還有很多事呢。」
趙春蓮沮喪地道。
我哪能依?說還不晚,趕緊會山上拿去,她說那你回去吧,我在這等你。
我不答應,說伙房裡還有不少大白饃呢,順便給你裝一些。
她猶豫了,我連哄帶勸地拉扯著她就急急往採石場走去,等進了大門,往往天色,起碼要九點開外了。
這個店,再往公社駐地趕,那啥也做不成了。
我領著她進了屋,往火爐里填了一些乾柴,隨著火焰的轟隆聲,屋子裡就暖和起來。
我去伙房拿了幾個凍饅頭和一塊肉,回到屋裡,讓她用包袱包了,直到這時,她還催著要去趕集。
我嘿嘿笑著摟住她,說這都啥時候,到了那兒估計天都要黑了,這麼的吧,我給你些錢,你先拿著,等哪天你有空咱再一塊去。
我從兜里掏出一沓子錢,估摸著能有二十來塊,硬塞到她手上。
她嘴上說著不要,但攥著錢卻緊緊不放。
好了,一切水到渠成,接下來自然就進入程序了。
這一天,我倆是久旱逢甘霖,驚天動地,山呼海嘯地一直過了晌午,才都氣喘吁吁地癱在床上沒了動靜。
好久好久,她才慵懶地嘆道:「唉,我這輩子呀,白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女人還有這樣的滋味……」
看來她是真舒坦了,我摟著她又膩歪了一陣,雙方又有了精神,這次細米扒糠地一直嘰歪道太陽偏西,才終於罷戰,穿上了衣服。
她嘗到了甜頭,就在我懷裡撒嬌說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兒跟你過日子。
我說好啊,巴不得呢,只要你不怕折騰就行,她嘻嘻笑了一聲,嬌嗔地道:「滾一邊去,誰怕誰呀。」
我們又嬉鬧了一會,看看天色不早了,她也要回去了。
剛下床,她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引得的嘿嘿直壞笑,她白了我一眼:「還不是你?哼!」
我苦著臉說我也下不了床了,腿就跟棉花條似的,這咋辦?
她說活該,再讓你貪。說完捂嘴又笑起來。
送她下山的時候,問她再啥時見?她說不一定呢,看看吧,過了臘月初八或許還有空。
我知道她是故意裝,故意抻我,就說我一天都等不及呀,你不是說要跟我過日子嗎,趕緊回去跟你那癆病鬼離了,咱天天當神仙。
這話讓她認了真,問真的嗎,你可別騙我,別到時候我真離了,你再不要我,那我可丟老鼻子人了。
我心裡也沒底呀,萬一這個女人真鬧著離了,我又不敢娶她,豈不害了她?就說等過了年看看把,我跑跑關係,到時可是真要娶你。
她應了,挎著包袱急匆匆下了山。走出老遠,回頭往往我還站在寒風裡目送著她,禁不住又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來。
我娘,這女人若喜歡上一個人,那可真是不顧一切呀。
我只好迎著她跑過去,倆人又抱在一起親了一陣,這才戀戀不捨地分開了。
回到宿舍后,我早已累屁了,躺在暖哄哄的床上,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屋裡黑咕隆咚地,轉頭望望窗戶,外面也朦朦朧朧地,那是雪映的光亮。
這,這啥時候了?我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點上煤油燈,見火爐里的柴火不知啥時都燒盡了。
我暈,這起碼快半夜了吧?那,那三麻子呢?
我連叫了幾聲,沒有動靜,心裡咕咚一下,壞了,三麻子還沒回來?
我有些慌了,開門出去一看,大鐵門關的嚴嚴實實地,應該沒人進來過,麻子肯定是沒回來呀。
這特娘的咋辦?難道他出事了?應該不會吧?老謀深算的,再說人家小姑娘也同意,估計沒問題吧,或許他人老腿瘸地回來晚了沒趕上車,在縣城住下了?這也有可能吧。
我打開夜眼,到大門口往山下小路望了一會,滿目雪白,卻始終沒發現有啥身影出現。只好敞著鐵門回了屋,生起火爐,坐在板凳上烤著火,心裡就反覆琢磨起來。
不只掛記三麻子,還回想著和趙春蓮的美事,那個女人樸實,也有點狡黠,總的來說,她是一個標準的農村婦女性格。人勤勞,也顧家,若真能跟她成親,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唉,特娘的,落到這步天地,也是自己作的呀。
我長吁短嘆了一陣,聽聽外面還沒動靜,猜測麻子今晚是真的不能回來了,便關好屋門,往火爐里添了些柴火,合衣躺在床上有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中,幾次望見三麻子一個人在雪地里跌爬滾打著往山上走,喊了幾次他好像都沒聽著,也不理我。我跑過去攙扶他也被他一把推開,說老子能走,用的著你個小兔崽子攙扶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瘟怒,口氣嚴厲,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問他金玲玲呢,他說她拿著他的錢跟著一個人跑了。
我問他跟誰跑了?他說是公安局的一個人。
夢到這兒,我腦袋轟的一炸,一下子醒了,心裡咕咚、咕咚跳的厲害,轉頭望望窗戶,外面並沒有啥動靜。
我心裡怕了起來,不知這夢是啥意思,難道麻子真出事了?不可能呀,縣城裡的小旅館沒有查房的,再說三麻子有劉場長給開的介紹信,也能在旅館住下。
莫不是他年老體弱的,早晨又喝了補藥,把身體撐大了,死在人家肚子上了?有這種可能,但概率很小,因為麻子做事是非常謹密的,他不會這麼愚蠢,再說他也懂些醫術。
唉,不管他了,深更半夜的,想多了無用,看看明天再說吧。
我心裡嘀咕了一句,翻身又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很死,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我起來開門出去望了望,大鐵門還是虛掩著,沒人動過,也不必去門口看了,麻子不會那麼傻半夜往回趕。
回到屋裡,我在爐子上騰了一些飯菜,吃了。看看外面已日上三桿,便又出了門想下山去昨天送他的那個汽車站點望望,也許此時他已和金玲玲坐車往回趕了呢。這老東西,真是撈著肥肉了,半天一晚上,還不知把那個金玲玲折騰成啥樣了呢。
我心裡想著,出了大鐵門,鎖好,抄著手沿著小道往山下走去。
其時,太陽已老高,陽光灑在雪地上,漫山遍野一片燦爛。
正走著,隱隱發現一輛汽車在遠處小道上搖搖晃晃地往山上奔來。
咦?這是幹啥的?來拉石子?不對呀,大雪封山了,城裡工地早停工了,來拉啥,再說平常都是拖拉機來拉,卡車很少來的。
我心裡嘀咕著,慢慢停住腳步,眼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車影,猜測著他們的來意。
近了,車是草綠色的,從車頭和車廂外觀看,有八成新,不像是整年拉貨的那些少皮沒毛的大貨車。
這特娘的怪了蛋了,這日子來這兒幹啥?
我抄著手,木木地站在那兒望著汽車駛近,隱隱地,發現駕駛室里好像坐著三個人,一個是司機,另一邊是一個帶著面帽子的人,那帽子是雷鋒帽,中間那個人因陽光角度原因,模模糊糊地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