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出籠
等到從東安門出來時,幾人已經換了一身行頭,騎上了高頭大馬。本來他是打算是走著出去的,但不過是剛剛走到皇城的一半,幾個太監就氣喘吁吁的,他只好換成了馬匹。
好在由於朱由校好武的原因,身邊的幾個太監自然投其所好,跟著學會了騎馬,倒也不耽擱什麼。一行四人,伴隨著噠噠噠的清脆馬蹄聲,朝著京城行去。
他們倒是輕鬆了,但這卻苦了跟著他們隨身保護的錦衣衛了,一個身著便裝的錦衣衛小旗有些鬱悶的吐了口唾沫,然後招呼自己的手下努力跟上去。
十幾個精壯的漢子陸續從旁邊的小門中出來,他們手上都提著一個長條的包裹,裡面是他們的綉春刀。一行人在小旗的帶領下,迅速分散,然後快速奔跑起來,兇狠的氣勢如同猛虎下山,一看就知道是精銳。
在皇城邊上由於警戒的需要,並沒有什麼人家和街市,一出來之後,朱由校就策馬狂奔,等到行人漸漸多了,他才減慢速度,緩緩的逛了起來。
皇太孫騎的馬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身量高大,鬃毛柔順油光水滑,黑乎乎的看起來跟木炭一般,四肢肌肉緊繃,矯健有力,品相十分好,一看就知道是匹千里馬。加上幾個隨從鮮亮的絲綢衣服,街邊百姓根本不敢靠近,紛紛讓路。
朱由校卻是沒注意這些,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周圍的景色,熱鬧喧囂的氣氛,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逛街感覺,也讓他恍然間似乎回到了塵世,他感覺,和這個時代又融合了一些。
周圍行人如織,有鮮衣怒馬者,有麻布披身者,也有一襲瀾衫者。看著看著,他忽然微笑起來,這些,未來都是他們的子民,而他,要守護的,也是這鮮活的景象。
大明皇城各大城門處都是熱鬧的商業街道,東安門這邊也不例外,酒肆,鋪子,攤販,各種各樣的經營形式都有,繁華無比。
沉醉在這繁華的熱鬧景象當中不知多久,朱由校忽然清醒過來,舉目四顧,發現自己任由馬兒隨意的走著,卻是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忽然,胯下的黑馬突然停住了腳步,停在一個門樓前面,探頭不停的往裡面張望著。
朱由校一看,門樓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醉仙樓。陣陣幽香從過裡面傳出來,聞著這味道,他啞然一笑,原來馬兒是餓了。
"這位爺.……"一位小二打扮的夥計蒙頭跑了過來招呼道,等跑過來才看清朱由校的相貌,頓了頓改口道:"這位小郎君,是要打尖呢還是要住店?"
"打尖?"朱由校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極度專註的生活讓他有些從未接觸過古代底層的生活。愣了愣后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吃飯的意思。
見他沒答話,小二也不急,他們這類職業都有一個好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朱由校的不凡,絕對的出身富貴人家,這樣的人家,尤其是少年郎,有些怪癖不足為奇。
三個隨身太監一直緊緊的跟著,寸步不離,他們都知道小爺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絕對會出現些尷尬的事情,是以朱由校只是剛愣了一會後,跟的最緊的魏忠賢立刻翻身下馬,跑過來招呼。
"去去去,靠那麼近幹嘛,萬一衝撞了我家小爺你吃罪的起么?"魏忠賢一過來就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粗著嗓子大聲訓斥。這是三個人商量好的,他早年在社會混過,這方面經驗足,出門在外由他負責。
遭到這呵斥,小二也不以為意,反而笑呵呵的往後退了幾步站定,等著貴人吩咐。見這小二識趣,魏忠賢也挺滿意的,在皇宮內裝多了孫子,偶爾出來裝裝大爺也挺爽的。
"你這小店哪裡能供得起我們小爺這尊大佛,來這自然是吃飯的,給找個有二樓靠窗的桌子,然後上幾個拿手的招牌菜,再冰一壺好酒。"沖著小二噼里啪啦的吩咐完后,魏忠賢又諂媚轉過來,笑著說:"小爺,你看這樣行嗎?"
"行,就這樣吧。"對這個朱由校要求不多,這次主要是出來招人的。
"好嘞,天字乙號桌,好菜三個,冰酒一壺。"等到吩咐后,小二高著嗓子一副唱腔多喊道。隨著小二的引領,一行人往樓上行去。至於馬匹,則交給了另一個店裡的夥計,牽到後面上好的飼料伺候著。
許是看這桌人有些不凡,這店裡上菜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坐下后不過才一刻鐘左右,幾個招牌菜久給上齊了。菜叫什麼名字朱由校不關心,只是樣式色澤都不錯,讓他有些食慾。
隨意翻動著筷子,他有一口每一口的吃起來,偶爾還喝一口冰涼的酒水。酒一般般,和宮裡的沒得比,但冰涼的溫度,卻讓他喝的挺高興的,在這日漸升高的氣溫下,這酒倒也能去去燥,降降火,讓人心頭平和。
邊喝著,他邊看著街道上紛繁的路人。酒雖寡淡,但他現在的身體年齡也不過才十歲,幾杯冰涼的酒水下肚,倒也有些微熏。借著這微微上涌的酒意,朱由校不由得浮想聯翩,關於明王朝的走向在他心中緩緩流淌。
留給他的時間其實也不多了,不過他卻不太擔心,憑著自己的能力,自己腦海中的知識,怎麼著也能維持現狀不變。真正讓他擔心的,反而是因為他的到來,以及行動引起的蝴蝶效應。
很明顯的,剛剛在萬曆旨意下強行結束的梃擊案就是如此,本來針對太子朱常洛的拙略陰謀忽然一變,被扭轉到了他身上,這不能不說,裡面沒有他自己那些行動的原因,尤其是他因為那宏大異象而被封為皇太孫。
但是,讓他庸庸碌碌,就這麼干坐著,啥也不管,啥也不問的,就等著等上皇位再來大展宏圖,又不是他的性格。尤其是有些事情,不趁著現在無人關注去做,等到君臨天下后,根本就做不成。
親臨這個時代后,他發現有些事情不早做打算,不早點開始積蓄力量,根本無法進行下去,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小說,一拍腦袋能做出決定,卻做不成事情,他可不想中國沒有挽救到,反而給自己留下了個白痴皇帝的名聲。
想著想著,朱由校又想到了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招人練兵。想到這,他就有些鬱悶,他還是受到了後世經驗的局限,以為還是在大天朝,只要在求職網發個廣告就有大把人上來應聘。來到這繁華但有些陌生的街道上后,朱由校才發現,自己無從下手,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自己想要的人。
八百個名額他他不打算全都用滿,這次只想招三百個,剩下的五百個名額他另有他用。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要說是三百個人了,他連一個人都招不到。作為他未來起家的班底,這三百個人可不是簡單的服從命令,能夠吃苦訓練就夠了的。還必須具有良好的學習能力,他可是將這些人作為未來的軍官培養的。
這麼細細一算下來,最好是十五歲左右,聰明伶俐的少年,但是這樣的好苗子真的很難找,一個兩個還好說,但是量一多,他也就沒有什麼辦法了。
想著這些難題,不知不覺間,朱由校的眉頭漸漸微蹙,酒也被一杯一杯的倒進嘴裡,絲絲紅暈爬上臉頰,看起來白裡透紅,俊秀無比。
忽然,一聲喧囂呼喊從樓下傳來,隱約的呼喊大叫聲中,還夾雜著些許哭腔,似乎發生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側耳傾聽,從樓道口斷斷續續傳來的哭叫聲中,好像是一個小二在向掌柜的報告,客人的馬丟了。
「馬丟了?」朱由校有些疑惑,他很快就聯想到了自己一行人的馬匹,無疑,宮中的御馬絕對是上上之選,若是有人見了,心動之下順手牽羊也不是沒有可能。正當他想到這的時候,卻見本該在大堂中收賬的掌柜滿頭大汗的往樓上小跑而來。
「這位郎君…..」跑到跟前,掌柜小心翼翼賠笑的說道。然而不等他說完,魏忠賢就跳了傳來,大聲訓斥。
「去去去,站遠點,別攪了我家小爺的興緻。」魏忠賢惡形惡狀,典型的狗腿子模樣。他裝的也挺像的,粗豪的聲音,絲毫聽不出以往的尖利陰柔來。
「是是是,貴人勿惱,貴人勿惱。」掌柜賠笑著往後退去。見他如此識相,魏忠賢也沒揪著不放,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養著下巴,上下打量著掌柜說道:「說吧,如此惶急,是有何事。」
朱由校卻是沒有理會這些,而是依然自顧自的小酌著,靜靜思考自己的問題。哪怕是馬被偷了,但魏忠賢出馬,這點小事不成問題。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九千歲,其辦事能力還是非常令人放心的。
「是這樣的…..」掌柜瞄了一眼朱由校,見對方不在意,便和這似乎是管家一樣的魏忠賢訴說起來,「貴人的馬本來好好的在後院馬棚里放著,上好精料伺候著,哪想到……哪想到後面的夥計卻忽然被人蒙暈了過去,醒來后就發現貴人的四匹馬通通不見了。」
說到這,掌柜臉幾乎擰成了一團,都快哭出來的樣子。那幾匹馬他都看見了,絕對上佳的品種,放到市面上,怕不得幾十上百兩銀子,若是丟了,把他賣了也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