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汪文言
「大哥,魏管家真的這麼說?」外城,劉斌一伙人的小院子中,羅清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是的,老羅,管家大人說,招人的動作先停一停,讓我們等候吩咐。」劉斌悶悶的回答,然後將手中沉重的錢袋子放下,裡面有一百兩銀子,是剛剛離開的魏忠賢給他們留下的,說是公子給他們的辛苦錢。
「大哥糊塗啊,這錢你怎麼能收啊!」看著從袋子中反射出來的銀光,羅清頓時臉色一變,神情急躁起來。
「額,為何。」劉斌被他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哥,這明顯是對方給的了斷錢,真拿了,我們就和對方再也沒有一絲的關係了。難道我們辛苦忙活,就是為了這一百兩銀子么?」羅清恨恨的跺了跺腳,一把提起銀子,追出門去。只是,等他問清情況,再提著銀子追出來時,魏忠賢的馬車早就沒了影子。
「哎呀。」見這個樣子,羅清一拍額頭,很是懊惱,他不過才出去打探消息,情況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賢弟,這……現在如何是好啊?」羅清懊惱後悔的樣子,讓劉斌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剛才你和魏管家談的時候,有沒有聽他說今晚在哪裡過夜?是在王府柱腳還是直接打道回府?」羅清有些期待的問道。若是在靈春坊過夜,那他們還能找過去,若是直接回去,那他們就在恨得不知道去哪裡找人了。
至今為止,他們都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方人士。
「似乎……..似乎是在王府過夜,管家大人說好像那裡還有東西要收拾,明天早上再回去。」劉斌努力回應著。他的這番話讓羅清頓時鬆了口氣,整個人的神態也輕鬆下來,沒有剛才那麼的急躁了。
「那還好,還有時間。走,我們去找汪先生。」
在北京城內城正南面的大門正陽門的左右兩側,有兩個街道,當然,街道是現代的叫法,那時候叫坊。正陽門西邊的,叫大時雍坊,東邊的,叫南薰坊。這兩個放和熱鬧,也很有錢,因為這裡住的,大部分都是官員。
至於官員們為什麼住在這裡,無他,離衙門近。明朝中樞的那些機構,絕大部分都在大明門的兩側,圍繞著大明門的御道分列兩邊。而這兩個街道,也正好在大明門的兩側。家中養不起馬車的小官們,就只能靠步行了,離衙門近些,上班也方便不是。
劉斌和羅清決定去找汪先生后,也不耽擱,從那一百兩中取出二十兩銀子,就出門了。他們走的很快,因為馬上天就要黑了,到時候正陽門封禁,他們就進不去了。由於時間緊迫,他們兩人緊趕慢趕的,一路上幾乎是跑著去的,終於在最後一刻,進了正陽門。
到了內城后,他們也顧不得歇息,花了五兩銀子在店鋪中買了四色糕點,兩匹布一些肉和時鮮水果后,便往大時雍坊而去。汪先生就住在那裡。
汪先生的家是在一個衚衕中,從地理位置來看,這似乎是一個宅院的後門。至於正門是哪個府上,這就不是劉斌能知道的了,他只知道這裡的主人似乎是在刑部任職,是他將汪先生禮聘進京的。
「咚咚咚!」
輕輕敲響了這個有些矮小的木門后,兩人等了一會,門邊吱呀一聲給打開了。不過開門的不是汪先生,而是一名憨厚的後生,後生很壯實,看起來孔武有力。這是汪先生的常隨,據說是他的同族,跟著汪先生一塊來到了京城,來見見世面。
「汪小哥,不知道汪先生在家么?」劉斌抱拳行禮,客氣的問道。
「哦,汪大哥不在家,他和別人喝酒去了,就在平日他時常去的杜寡婦開的酒肆里。」汪小哥很爽快,一下就將兩人想知道信息給說出來了。
「多謝小哥了。這些是給汪先生的禮物,還請收下。」劉斌大喜,連忙將手中的東西給遞了過去。那小哥也不客氣,直接將東西接了過來,抱著滿懷的往裡走去。
兩人也不耽擱,告辭后就循著路往杜寡婦酒肆而去。這個酒肆他們知道,當初汪先生還在這裡請他們喝過酒。
來到大街上,拐過幾個彎后,便傳來一陣清冽的酒香,問著這酒味,劉斌喉頭忍不住的聳動了下,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忽然想喝酒了。不過還是正事要緊,劉斌使勁咽了咽唾沫,將酒蟲給壓了下去。
這條街上有好幾個酒肆,在其中一個角落中,有一面破舊的幡子在迎風招展,上面寫著杜家酒肆幾個字。幡子上破了幾個洞,看起來也有些髒兮兮的,明顯用了很久的時間。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但依然有著一絲夕陽,天空並不是很暗。由於天氣炎熱,手中有兩個閑錢的,此時都沽了壺酒,別和人聊天便喝著,這幾家酒肆幾乎都坐滿了人,顯得十分熱鬧。
「大哥,你看。」劉斌正不停的聳動著鼻子,咽著口水,眼睛並沒有向前看,只是憑著往日的熟悉往前面走著。直到旁邊的羅清拽了他一下,示意他往前看,他才將注意力放到前面。
「那是…..汪先生?」劉斌一抬頭,在杜家酒肆門口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視力沒有羅清好,有些不敢確認。
「沒錯,那就是汪先生。」羅清肯定道。
此時汪先生正和人揮手告別,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頭髮隱隱有些發白,年紀有些大,但精神頭很好,面相清正,身上有股從容不迫的氣質,看起來似乎是讀書人。
「汪兄告辭,雜家差事在身,要先回去了,改日再聚。」由於這裡本就很小,那人的一些話語飄了過來。雖然刻意掩飾,但兩人還是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這個上了年紀的讀書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尖利刺耳。
他和汪先生告辭后,便轉身離開,剛好從兩人什麼擦肩而過。羅清平素善於思考,觀察力也不錯,這人的裝扮並無異常之處,但他卻不知怎的,從這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東西,一些和魏管家身上一樣的特質。
「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這人和魏管家有些相似啊。」羅清揚起手肘,往旁邊劉斌的位置捅了捅,似乎想詢問他。但哪想到,他這一肘子捅了個空,劉斌已經不再他旁邊。
他抬頭一看,劉斌已經迎了上去,和汪先生寒暄起來。
短暫的寒暄過後,汪先生和他們二人又重新做了下來。
「杜家娘子,將這的殘羹給撤下去,幫我重新上幾個下酒菜,再來一壺酒。」剛一坐下,汪先生就熟絡的喊道,看他那態度,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了。
「好嘞。」從酒肆的裡間傳來的一身清脆的吆喝聲。很快,一個布衣荊釵,系著圍裙的清麗女子便提著壺酒走了出來,女子相貌清秀,很有股溫柔的氣質,干起活來手腳很麻利,三下兩下的就將桌子收拾乾淨。
「來,菜還要等一會,先喝一杯,去去暑氣。」汪先生給二人倒滿之後,端起酒杯,很豪氣的一口就幹了。他的臉色有一絲紅暈,顯然剛才喝了不少。
汪先生全名叫汪文言,長相聽儒雅文弱的,但卻滿身的豪氣,行為舉止非常大方,言語得體,和什麼人都談得來,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冷落或者不適。
幹了一杯酒後,汪文言汪先生有些關切的問道:「劉老哥,上次不是說你遇到貴人了么,貴人還要你幫著辦事,事辦的咋樣了?有沒有入了貴人的法眼。」
「嗨,先生,別說了。我們正是為這事而來的。」劉斌放下酒杯,當即就苦著一張臉,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開始的時候,汪先生還不是很在意,一邊聽著,一邊綴著小酒,吃著小菜。但聽到後來,用馬車送人的時候,他明顯一驚,嘴裡的酒都差點嗆住了。不過他並未打斷劉斌的講述,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等劉斌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后,汪先生臉色有點凝重的問道:「劉老哥,你能不能將那幾輛馬車的樣子仔細描述下。」他的這個要求讓劉斌和羅清頓覺奇怪,沒有去關心銀子被搶的事,反而去關心馬車的細節。
不過二人對於汪先生素來敬佩,也沒說什麼,再次將馬車仔細描述了下,「那馬車沒什麼稀奇的,普通木料做的,就是比較寬敞,能裝下蠻多人的,最特別的,是窗帘被釘死了,從裡面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聽著聽著,汪先生臉色的凝重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和喜悅,他似乎從劉斌的語言中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秘密。
不過,他強壓著臉色的喜色,再次問道:「劉老哥,你能不能將那個靈春坊王府的大門形容下,我好判斷判斷。」
雖然心中有些奇怪於對方的表情,但劉斌還是照著他的要求,將自己在王府門前見到的東西描述了一下。汪先生這次聽得更加仔細了,還是不是的出聲問些奇怪的問題,例如大門上銅釘有多少顆,門口的瑞獸是什麼之類的。
等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后,汪先生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哈哈大笑起來,「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你們兩的事不用急,待我回去細細思量一番,明早我們在靈春坊碰頭,去會會那個魏管家。」說完這句話后,他竟是大笑著揚長而去,姿態瀟洒無比。只留下劉斌和羅清兩人傻傻的做著,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