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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鹽

  他看到了張世澤,張世澤自然也看到了他,頓時回想起來,這個傢伙似乎就是當時自己搶錢的對象。只是此刻張世澤卻是囂張不起來,他將頭深深的埋到身下。


  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強搶皇太孫殿下的銀子,簡直不是作死能形容的,簡直是帶著九族在一起作死。


  旁邊的魏忠賢看了一會後,也心滿意足,他已經從旁邊禁衛的口中知道,這傢伙是正宗的英國公嫡孫,長房長孫,很可能是未來的英國公。看一會笑話就夠了,若是在出言諷刺,那真是沒帶腦子了。


  心裡得到滿足后,他便帶著汪文言往裡面走去。和還需要等候通傳的張世澤不同,他能直接進去。


  剛剛到側門口,不等他叫門,本來關上的木門嘎吱一聲就開了,王承恩從裡面冒了出來,差點和葯進去的魏忠賢撞了個滿懷。


  "對不住,對不住。"王承恩錯開一步,告饒一聲后,從旁邊過去。


  "傳殿下諭令,命張世澤即刻回家修養,待身子骨養好后,再來麾下聽命。"

  念完諭令后,王承恩也不管對方的反應,直接回去了,小爺這會兒被那群傻小子給氣著了,氣性正大著呢。


  "你們這群蠢貨,傻蛋,二百五.……"一連串罵人的詞語從朱由校的胸腔中噴薄而出,巨大的吼聲讓校場上兩百個少年噤若寒蟬。


  站在旁邊的劉若愚聽著小爺一連串不帶重樣的髒話,眼皮子直條,臉頰都抽搐起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小爺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些詞句的,這要是讓萬歲爺聽到,還不活剮了他們這幾個跟班長隨啊。


  巨大的咆哮聲在校場上空盤旋,無數人默默靜立,動也不敢動。這就是汪文言進來后看到的第一幕。


  這是一個很兇的主。


  這是他的第一個印象,那咆哮簡直就如天上的雷霆,讓他心中直打顫。默默的,他整理了一下儀容,將自己臉色那有些欠扁的笑容給收起來。在這裡還耍小性子,被人砍了都沒處說理去。


  噼里啪啦的鞭子聲響起,朱由校掄起鞭子就往那些不長記性的少年身上抽去。抽完后他還不解恨,掄起長棍一抖,將幾個屢屢犯錯的少年挑翻在地,然後狠狠的打起來。


  那兇狠的態勢,讓一些剛進來沒多久的少年看的心驚肉跳,感覺自己似乎進了狼窩。心下一時有想逃跑的衝動,可轉眼卻又被餐餐吃肉的待遇給壓了下去。


  不就是挨打么,為了吃肉,忍了。


  打完之後,又開始了訓練。或許是因為挨了打的緣故,這次比之前有些進步,這讓朱由校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和這群榆木疙瘩呆在一起久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暴躁了很多。


  不過他面上兇狠生氣,但心底卻還是挺爽的,能夠肆無忌怠宣洩人類本性深處的暴力傾向,這在前世簡直是不可能的。


  見他情緒穩定,機靈的魏忠賢立刻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上來稟報。


  "有人要見本宮?還說有妙策獻上?"朱由校一腦門子的問號,都躲在皇宮大內了,竟然還被人跑過來獻策。雖說小時后最喜歡諸葛亮三顧茅廬的逼格,但真要被人耍到他頭上,他可就不高興了。


  "來者何人。"朱由校隨口問道。他已經打定主意,若這個找上門來的傢伙上來就裝逼,一定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至於對方如何找過來的,他才不關心呢,他派魏忠賢出去辦事根本就沒掩蓋過,只要稍微關注下他,都能發現他的動作以及手下的去處。


  "那人自稱汪文言,說有發財妙法貢獻給小爺。"魏忠賢說道,他的語氣還有些憤憤,似乎心頭的氣還沒消掉。


  "汪文言!"聽到這個名字,朱由校心中一動,有種驚詫的感覺。在明朝那些事中,這個傢伙的評價非常的高,因為他的加入,東林黨在天啟初搞垮了三黨聯合,獨掌朝綱,號稱眾正盈朝。


  他可是東林黨兩大智囊之一,能在一個以進士為主的團體中成為智囊,其能力毋庸置疑。


  "竟然是這個傢伙找上門來。"朱由校喃喃自語,"若真是這個傢伙,那可不能放過,我身邊還真差這麼一個狗頭軍師呢。"

  "將人帶過來吧。"朱由校吩咐道。對於汪文言口中的發財密法,他倒不是很乾興趣,要論創造財富,當今時代有哪個能比的過他。腦海中那些資料,隨便找找都能找到七八十個點子。想賺錢,太簡單了。


  目前他只是因為訓練新兵的事牽扯了精力,一時間騰不開手,再說他現在也不缺錢,每月一萬兩的餉銀暫時夠了。因此他也就沒動這個心思去經營。


  "學生汪文言,見過太孫殿下,願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一上來,汪文言就大禮參拜,持禮甚恭。這個態度讓朱由校很滿意。


  "說吧,你想對本宮說什麼?"朱由校拄著長棍,眼睛看著正在練習齊步擺臂的少年們,對汪文言是看也不看。


  "不知殿下可知道鹽?"汪文言不以為意,一臉微笑的問道。


  "行了,別賣關子了,有啥就說啥。本宮可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白痴,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俗語本宮還是聽過的。"扭過頭,朱由校平靜的看著對方。


  他的反應,大大出乎汪文言的預料,和傳聞一點也不符合。汪文言尷尬的一笑,也不七繞八拐了,"殿下可知道曬鹽法么?"

  "說!"朱由校有些不耐煩了,他最討厭這個時代的人說一半留一半,讓人聽的好不痛快。


  "是,是。"汪文言心中一驚,趕忙解釋道,"學生在鄉間生活時,曾經救濟過一人,從他手中得到過一份曬鹽的法子。"

  "曬鹽的法子前宋就有,本宮早已知曉,有何稀奇?"朱由校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對方的發財密法就是這個?

  他的這個態度,讓汪文言心中一稟,這個見聞,可不像是一個十一歲的孩童:"殿下所言極是,然學生得到的這個法子卻是大大的不同,乃是對方世代曬鹽后總結的新式鹽場營造法子。"

  當下,汪文言如竹筒倒豆般,詳詳細細的解釋。這個曬鹽法是利用海邊常年的風力作為動力,建造一種風帆風車來提取海水,進入事先建造好的鹽田暴晒,而後過濾,最後出鹽。


  這些汪文言也不懂,他是照著從懷裡掏出的一本書來解釋道。整個過程清晰明確,各個環節簡介流暢,只要照著書上寫的來,就能建造一個頗為機械化的鹽場。


  "如此說來倒是個寶貝,不過相比於這個法子,我更關心寫這本書的人。"朱由校接過那本已經泛黃的手寫手冊翻了翻后,饒有興趣的問道。


  "死了,他死在一次追殺當中。那人也是個有功名的秀才,家是江南那邊的,世代的鹽商,家中很是有幾個不小的鹽場。那秀才也不知道從何處學來寫稀奇古怪的知識,結合宋代的曬鹽,寫就了這麼一本冊子。他父親也是不曉事,竟然真的照著做,結果引來了災禍。"汪文言平靜的將首尾道來。


  "可惜了。"朱由校沉默了下,最終只能無奈嘆氣。有文化,又學了些機械知識,最重要的還是知道學以致用,這就極為難得了,他現在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殿下,這個法子對那秀才來說是災禍,對殿下可就不一樣了。而且天津這邊自古就有鹽場煮鹽,以殿下的權勢自是能輕易的插手。鹽這個字上,是非本就多,殿下練的兵不就差個是非之地歷練么?"汪文言目光灼灼,彷彿已經看透了朱由校的目的。


  前面的話對朱由校來說並無多大的意義,天下賺錢的法子很多,沒必要在鹽上插手,他目前羽翼未豐,盲目下手只會惹的一身騷。只是,汪文言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他一直記得,只有見過血部隊才是精銳,龜縮在京城之中,固然沒有風險,但也少了很多機會。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天津,還真實他唯一能讓部隊實戰的地方。距離又近,又是邊境海線,是非多,不僅有販私鹽的,還有海上的來客。京城周邊的其他地區,可沒有這麼好的地理條件。


  "善,大善。"想通了這點后,朱由校哈哈大笑起來。原本因為那些笨小子而鬱悶的心情也頓時開朗起來。


  "你就留下來,幫本宮出謀劃策,參贊軍機。"看著汪文言,朱由校出言招攬。


  "願為殿下效死。"汪文言也面露笑容,直接答應下來。這正是他苦苦等候良久的機會。


  事情雖然敲定了,去天津開設鹽場曬鹽,但真要實施起來卻沒有那麼容易,場地,人員,批條,名目,等等一系列的都要解決。尤其是名目,絕不能打著皇太孫的旗號,還有內閣鹽運的公文,這都需要一個好的時機。


  想著想著,朱由校慢慢陷入了沉思,他在他在思考,到底該怎樣說才好讓萬曆給他這樣的旨意。如今他年歲尚幼,只有通過萬曆才能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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