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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皇太孫是什麼

  「……….」


  校場上的隊伍死一般的寂靜,既沒有朱由校想象中熱烈激動的歡呼,也沒有期盼的神情,灼熱的目光。他仔細看過去,那一雙雙無辜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不解。


  好像是在問他,皇太孫是什麼,能吃么?

  這樣的目光讓朱由校一愣,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雖然現在每天晚上都會進行識字掃盲,教授他編寫的小學課程,但直到現在,他們僅僅只勉強做到書寫自己的名字,這個年代的老百姓似乎特別的笨,怎麼教也教不會。


  皇太孫對於讀書人來說,是一個很好理解的含義,但對於這些現在為止只會寫自己名字的少年們來說,還是個太複雜的概念。他們或許知道皇帝,或許知道太子,但皇太孫是什麼,他們就不知道了。


  看到這種情況,朱由校突然一陣無力,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給這些單純的戰士們解釋自己的身份了。


  「皇太孫是什麼,你們不知道就算了,以後會知道。現在,你們只要知道,從今以後,你們是東宮禁軍,是我朱由校的兵就好了,你們只需要記住我的名字,朱由校,他是你們的長官,是你們的衣食父母。」


  「聽到了沒有。」說到最後,朱由校怒吼出來。


  「聽到了!」底下的少年們條件反射的高聲回答。


  「我是誰?」


  「長官。」


  「我叫什麼?」


  「朱由校!」


  「你們是誰的兵?」


  「朱由校的兵!」


  三問三答之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前達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今天休息半天。解散!」


  「殺!」這聲殺被意外驚喜砸中的少年喊得喜氣洋洋。也難怪他們如此,從他們一邁進這裡開始,就一直在訓練,從來沒有過休息。


  當然,這裡的休息和後世的pla一樣,只是指不訓練,並不是讓人自由活動。打掃公共區域的衛生,寢室大掃除,清洗自己的衣物被子。分發訓練的軍用物資。


  這次分發下去的物資可就多了。鑲著鐵片的皮甲,鴛鴦戰襖,作訓服裝,等等一系列的東西都發了下去。既然挑明了身為官兵的身份,自然要配齊物資了。除了這些外,還有許多朱由校自己設計的零碎小物品,比如綁腿,比如木製水壺,比如牙刷毛巾襪子草鞋之類的。


  這些東西都是他這兩個月訓練以來陸陸續續備齊的,兩百人的物資,看起來不多,但卻花了他足足一萬兩銀子。加上支給汪文言的兩萬兩,他的小金庫基本見底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冒險同意汪文言的計劃,練兵的花銷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兩百人就這樣了,若是將八百人招滿,每月一萬兩的餉銀根本支撐不住。


  轟隆隆!

  一聲劇烈的響聲后,碎石飛濺,一座海邊的山崖被炸的粉碎,待煙塵散去后,無數衣衫簍縷形似難民的百姓緩慢的走過來,肩挑手提的,開始搬運碎石塊。這些山崖上有的地方被海水腐蝕出的窟窿,往裡面塞滿黑火藥就能炸碎。這些經過海水浸潤泡透的石料,恰好是用來建造鹽場的最佳建築材料。


  這十來天,在天津衛城外的海邊,這種火藥爆破的顯現經常出現。來自京城英國公和錦衣衛的壓力,讓他們行事非常的順利,幾乎很簡單就將一個小鹽場和其周邊的土地都盤了下來,然後開工。


  在旁邊的一處高地上,汪文言和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漢子站立著,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個衣服勉強完好,神情畏縮的老頭,老頭枯老的臉上滿是皺紋,頭髮白花花的,仔細一看上面凝結著無數晶瑩的顆粒。


  海風烈烈,吹得三人的衣袍不聽的跳動。那個身穿軍裝的中年人是天津衛的一個指揮僉事,那些衣衫簍縷的人事天津衛麾下的軍戶,被他借來開採石料。


  看著又一座山崖的石料被螞蟻搬家似得搬走,汪文言暗自估量了下,轉身對老頭說道:「老周,搬完這些差不多了吧。」


  汪文言對曬鹽自然是一竅不通,不過這並不妨礙鹽場的建設,自己不會沒關係,有人會就行。這個老周就是他從鹽場中找出來的好把試,就是在鹽場出生的,長大后也在這裡討生活,可謂是一輩子都和鹽打交道了。


  汪文言只是將想法一說,老周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其實曬鹽法古人早就發明出來,只是一直得不到推廣,在鹽場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周,也早就憑藉多年的積累,知道用太陽光曬是可以出鹽的。


  汪文言得到的曬鹽秘法也只是多了些風力機械的運用以及對鹽田合理的規劃和工序的優化,並沒有超出老周理解的太多,何況上面很多文字都是鹽場同行的術語,汪文言看不懂,但只要說給老周,一下子就明白了。


  正是在這個經驗豐富的老人協助下,鹽場才能這麼順利的開始平整土地,規劃位置。如今石料夠了,就可以開始建設了。


  「大人,這些石料完全夠了。」老周有些哆嗦的回答,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來的一伙人,竟然不怕死的開始運用曬鹽法,真是活膩歪了。老周看著汪文言的神情,彷彿是在看一個死人。


  可惜他此時正好背對著老周,沒有看到這個眼神。


  石料搬走後,汪文言和那個天津衛的指揮僉事帶著人往回走,來到了鹽場的選址,那時一塊位於海邊的平整土地。土地的面積非常大,長滿了茂密的蘆葦,那還是鹽丁煮鹽時的燃料。


  這裡同樣有著上千名的軍戶在幹活,努力的平整土地,剷除已經沒用用的蘆葦。在軍戶中,還混雜著一些渾身腥鹹味的鹽丁,他們在一些關鍵的地方勞動。從整片鹽場來看,這裡被分成了好幾個大的功能區。


  利用風力提取海水的引水區,面積最大的蒸發區;最為奇怪,混雜了泥沙土壤木炭的過濾去,以及最後出演的結晶區。對於這些曬鹽工序的劃分,汪文言並不懂,他只知道,經過這麼一連串的工藝,最後出來的是能夠直接吃的細鹽就行了。


  在社會上常年混的他,也知道現在鹽的行情,一般直接開採出來的是粗鹽,這樣的鹽是有毒的,不能吃,簡單過濾后的就是沙鹽,沙鹽是能直接吃的,只是裡面有很多細小沙子之類的雜質,口感不好。不過大部分明朝的百姓都是吃這種鹽。就是這種鹽還不能敞開了吃,必須節約。


  沙鹽上面就是細鹽了,也就是現在鹽場直接出的鹽,鹽的成分乾淨,沒有雜質,只是顏色不太純正。一般殷實人家吃的大多是這種鹽。在往上就是精鹽,精鹽上面是青鹽。精鹽和細鹽沒什麼差別,只是更細膩更潔白,口感也更好。至於青鹽,則不是用來吃的,是講究的人家用來清潔口腔衛生的。


  聽說太孫殿下就有用青鹽清潔口腔的習慣。


  整體來說,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鹽場很快的就開工了,那個秀才給他的曬鹽秘法確實好用,能直接出細鹽。只是令汪文言奇怪的事,看到他主持開工建造天津衛的衛所高級軍官,還是本地的鹽丁老周,似乎都有點乖乖的,好像隱瞞了什麼。他追問下去,對方又顧左右而言它,什麼都問不出來。


  最後想來想去,汪文言還是猜測不出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明面上的官府已經沒問題了,也取得了本地錦衣衛和衛所的支持,自己這邊也有二十多號精壯韓勇的錦衣衛守候,基本上沒有什麼能夠威脅的。


  「最近要小心些,估計會有什麼事發生。」汪文言暗暗的警醒著,這個鹽場可是他的投名狀,可不能給辦砸了,自己還要靠這個以為進身之階呢。


  天津這裡可是屬於長蘆鹽區,在整個天下間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是產鹽的重地,雖然如今有些破敗,但是一些有心人在這裡還是有著自己的眼線,加上汪文言行事又沒有任何的遮掩。


  震天響的黑火藥簡直是在向他人宣告這裡有大動作。很快,他們一行人的身份資料和目的就被人收集齊備,然後通過某些隱秘的渠道,傳到了南方產鹽的核心區域,淮南鹽區,而那邊進過討論后,也有了自己的反應。


  消息一路通傳,往滄縣長蘆鎮傳遞而去,管理整個北直隸境內的鹽課轉運使就設在這裡,是整個長蘆鹽區的核心區域。只是由於北直隸、山東的大旱,傳遞消息的人員被難民輾轉困頓,一時不能通行,等到大概耽擱了兩個多月後,消息才到達河間府。而後這邊的人才開始商量討論。


  在這個期間,朝中的一些言官也開始上書彈劾,只是他們彈劾的對象有些特殊,是以他們用詞儘是些比較隱晦的詞語,什麼孟浪啊,什麼貨殖啊,什麼有失體面之類的,不是當事人根本不明白他們說的是啥。


  這樣的摺子,很自然的不會被送到萬曆面前,而他們摺子中的人,該怎麼做依然是怎麼做,沒有絲毫改變。河間府那邊商討完后,很快就派出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也很快的出現在汪文言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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