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殘酷的戰術
「這是?」朱由校疑惑的往那邊望去,今晚發生的事情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來打算主動出擊,沒想到才剛出門就遇到了帶著大隊人馬過來的西李。
只是這時意外又發生了,對面不知道為何,只是以弓箭手護住陣腳,卻不攻上前來,一直對峙到現在,難道對面不明白越拖對他們越不利么?
不過對方不急,他也樂得等待,他還真不信了,對面那些封建軍隊比他用pla方法訓練出來的羽林軍還有耐力和耐心。
然而這時意外再度發生,大量的廝殺聲從南邊傳來,在寂靜的夜空下傳的老遠。從聲音的大小來看,戰鬥估計就發生在午門附近的御道上,至於交戰的雙方,猜也猜得出來,無非一方是救駕者,一方是叛逆者。
「是時候了,不能再等了。」朱由校收回目光,凝視前方,他大喝一聲,揮刀前指,「狹路相逢勇者勝,進攻!」
廝殺聲不僅讓朱由校楞了下,也讓西李這邊愣住了。由於一開始,西李心中帶著情緒,幾人總是不能統一意見,李三才雖然有能力,但卻不在軍事上,太監,女人,文官,怎麼看都和戰爭無緣。
因而他們面對朱由校嚴整的軍陣,一直踟躕不前,遲遲不能做出進攻的決定,耽擱到現在,拖到了救援者進宮護駕。
遠處的廝殺聲彷彿是閻王的催命符,重重的打在西李選侍的心頭,讓她頓時臉色慘白,神情惶急起來。一股寒氣從她脖子后冒了出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刀駕到了脖子上一樣,隨時會砍下了。
死亡已經張開了雙手,將她擁抱,閻王爺正在地獄中獰笑著,提著筆準備在生死薄上勾掉她的名字。
惶然的情緒從她心底升起,在死亡的威逼下,西李終於展現出了她狠辣的一面,綳著張臉,西李盡量維持鎮定的神情,對旁邊已經滿了惶恐的王敢當說到,「王將軍,一切都拜託了,請立刻發兵,將逆賊剿滅。」
王敢當沉默著,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了斗大的虛汗,好一會,他才勉強鎮定心神,嘆息著說道,「罷了,就當將這條命還給你們了。」
提了提氣,王敢當整了整衣甲,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指揮位置,那裡有他的親兵和傳令兵,晚上夜幕漆黑,部隊也是臨時整合,鑼鼓旗號都沒用,命令只能通過人力來傳遞。
而恰在這時,對面鑼鼓喧天,軍陣緩緩動了起來,在王敢當眼中十分奇怪的長矛方陣分成兩半,讓過前面的騎兵,緩緩朝這邊開動過來,越過騎兵后,方陣彷彿活物一般,自動癒合起來,再次形成一個密集陣列。
在這個運動過程,整個方陣的隊形在不停的調整著,從剛才的品字形逐漸變成一排,如同牆壁一般,往前推動。大量的呼喝命令聲在方陣中響起,不停調整步伐,是的所有人步調一致。
這一系列的動作說來複雜,但都發生在一瞬間,經過朱由校長久的訓練,這四千人如同一架精密的儀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完成了在旁人看來及不可思的調整。
王敢當就被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給看楞了,甚至他還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十分驚愕的他甚至忘記了下命令,就這麼獃獃的望著,直到對面調整步伐的鼓號清晰傳來他才回過神來,匆忙下令。
「弓手放箭!」
急促的命令讓他這邊的弓箭手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有人及時開弓放箭,有人卻是重新舉弓拉弦,搭上箭支慌忙的放出去,還有些更加皮賴的,竟然嫌累將箭支都放回了箭筒當中,弓也被他們放到了地上。
此刻放箭的命令傳來他們才急急忙忙的張弓搭箭,匆忙之間,為了趕上之前人的行動速度,他們弓弦都沒拉滿就射了出去。
雖然所有弓手都放了一輪箭,但稀稀拉拉前後不一的箭支並沒有形成箭雨,反而如同小孩子拉尿一般,斷斷續續的,看的讓人心焦。
朱由校的軍陣密集排列,如牆而進,長矛筆直樹立,直衝天空,此刻羽林軍排出的陣型,正是鐵壁陣型。這是他從以前看的一本小說中得來的靈感,利用長矛左右抖動能一定程度的防禦弓箭襲擊。
當然,若是配合上鋼甲的話,這種擾動進行防護的效果能達到最大,大部分箭支要不被長矛撥偏,要不被鋼甲擋住,基本不能造成太大的傷害。不過現在羽林軍配備的只有皮甲,防禦能力比鋼甲差了不只一籌。
禁軍射來的弓箭斷斷續續的落到了羽林軍頭上,一部分被不停抖動的長矛撥開,失去了動能,或掉落在地上,或掉在其他人的身上。剩下的沒有被撥開的,有的沒有擊中目標,有的則是力道不足,真正既有威力,又準確命中目標的,不過才十幾個,然而就是這十幾個,卻給朱由校的羽林軍的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十幾聲慘叫在軍陣中此起彼伏響起,每一聲慘叫,都讓軍陣中恐懼驚慌的氣氛多上一分,中箭的都是鹽場抽調過來的護衛,他們沒有經歷過戰陣,心中本就緊張,如今加上凄慘的叫聲,心頭頓時慌張起來,連步調都亂了。
不過,新兵們步子一亂,旁邊班長的呵斥聲就響了起來,嚴厲訓斥這慌亂的新兵,讓他們重新跟著軍陣一起行走。
咚咚咚!
鼓點聲一下一下的響著,羽林軍士兵一步一個腳印的,嚴格的按照節奏往前邁步,儘管他們心中害怕,儘管旁邊就有自己夥伴的慘叫,但在班長排長的嚴令下,所有人都不敢有一點妄動,嚴格按照軍令行動。
而那些慘叫的,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嚴重,跨越了近百米的距離后,身在他們身上皮甲的箭支已經沒用多大的威力了,凄厲的慘叫更多的是他們心中的想象和恐懼。在明白這一點后,他們也不管插在身上的箭支,就這麼任其晃悠悠的掛在身上,咬著牙跟著鼓點往前走。
弓箭造成的傷害讓王敢當皺起了眉頭,雙方經過剛才的對峙后,兩邊距離本就經過調整,如今差不多相隔一百米的樣子,這個距離弓箭雖然能夠射到,但威力卻沒有多大,根本造成不了多少傷害。
「放箭!」稍稍停頓了下,待弓箭手們重新取出箭支后,王敢當再次下命令,百米的距離,等對方走過來,足夠七八輪的齊射了。
朱由校的軍陣全部才用的是現代解放軍的訓練方式,這種軍陣行進,用的就是三大步伐的齊步走,而齊步走的步速一分鐘大概是一百二十步左右,而正常人的步子,一步大概在六十五公分,這也就意味著羽林軍們想要跨過這百米的距離,差不多想要一分半鐘。
而古代弓箭的射速,大概是每分鐘五六發的樣子,而意味著至少七輪的弓箭齊射。每走十多米,便有一輪箭雨襲來,從起初的稀疏到後來的密集,羽林軍士兵們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艱難的往前走著。
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補上,絕不會出現一個空缺,始終保持著陣型的完整,長矛也盡全力的左右晃動,儘可能的保護自己。如今親臨戰場,曾經教官們對他們講述教授的東西都在死亡的壓力下清晰浮現,被他們徹底的理解。
而旁邊站著的曾經的教官,現在他們的班長排長,也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班長嚴厲的呵斥,給他們帶來了無比的熟悉感,彷彿重新回到了鹽場的訓練場。
這種熟悉感,讓他們慌亂緊張的心的重新鎮定下來,也讓他們僵硬冰冷的肢體恢復了活力,本來有些虛握長矛的手也重新握緊。儘管不停的有人倒在路上,但他們旁邊的人卻早沒有了一開始的恐懼。
最緊張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所有羽林軍士兵都嚴格的按照訓練的內容,低著頭,將頭盔無法遮住的面部保護起來,然後盡全力的最大幅度抖動自己的長矛,打落襲來的箭支,而後便是依仗皮甲的防護能力,默默的承受著襲擊,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接觸敵人。
每一聲慘叫響起,都讓朱由校心臟抽搐,心疼無比,這些倒下死去的人只要經過今晚的一戰,那都是老兵了,久經訓練又見過血的老兵,那可都是未來成軍的骨幹。
每一個倒下的士兵都讓朱由校心疼,然而這卻是必不可少的,這裡是皇宮,地方雖然夠寬,但一下子幾乎上萬人擁擠在這裡,已經將地個方全都給佔據了,根本沒有地方迂迴,而這裡又是去往乾清宮的必經之道,想要前往乾清宮,必須衝破禁軍的阻攔。
對方有著弓箭,在這種地方能發揮巨大的威力,不管怎樣都會有損失的。
「古語云,慈不掌兵,果不其然。」朱由校心中滴著血的默默想到。
這是一種極為殘酷的戰術,以血肉之軀硬抗弓箭,但朱由校卻毫無辦法,火槍長矛步兵方陣殘缺不全,不僅缺少了鋼甲,也缺少了最為重要的遠程攻擊能力,只能依靠這種犧牲生命的笨辦法往前沖了。
至於他身邊的騎兵,那時朱由校最後的本錢,是絕對不能輕易就用出去的,若是一旦失敗,他還要仗著這些騎兵殺出皇宮,直奔天津,出海逃亡。他是絕不能輕易死在這裡的,說句難聽的話,他的生命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值錢,那是華夏扭轉未來百年黑暗的希望。
況且,區區兩百騎兵,哪怕是都披了鐵甲,但在四千長短兵器齊全,還有五百弓箭手的禁軍面前也不夠看的。只能依靠長矛方陣去擠壓對方,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