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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辣手

  旁邊錦衣衛父子兩人的互動並沒有影響到朱由校,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西李,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絲絲懷念,王氏的身影在他腦海中閃現。


  氣氛有些詭異凝重起來,隨著時間的過去,皇八女朱徽媞也稍稍的鎮靜下來,身在皇宮中,哪怕是被西李保護的很好,她也比普通尋常人家的孩子早熟。她雖然不明白為何今晚會發生這場驚天戰鬥,但並不妨礙她理解,現在是自己的太子哥哥佔據優勢。


  忽然,她小手使勁一甩,掙脫了西李緊握著的手,然後噔噔噔的跑過來,噗通一下跪在朱由校身前,抱著他的腿大哭道,「哥哥,太子哥哥,你饒了娘親吧,你饒了娘親吧。」


  旁邊,一直護衛在側的李屠見到是這個情況,也微微鬆了口氣,略微出鞘的刀重也新插了回去。


  小女孩的哭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極為凄涼,她嘶聲竭力的哭求著,想要為自己的母親求得一線生機。旁邊的駱思恭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說其他的了,就今晚這場兵變,西李就非死不可了。


  朱由校的腿稍微一掙,沒有掙脫小女孩的雙手,試著往前一走,也動不了。他這麼一動,反而讓小女孩更加拚命用力抱住,使得他幾乎無法動彈。


  「李屠!」朱由校平靜的聲音從盔甲下面傳來。


  李屠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彎腰,抓住小女孩的胳膊,試圖將她拽走,然而拽了兩下后,他根本就拽不動,小女孩如同八爪魚般,雙手雙腳全部用力,死死的纏在朱由校的腿上,他一時間又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公主,場面就此僵持下來。


  邊上的駱思恭連忙打眼色,示意自己兒子上前,在錦衣衛中,有很多種方法讓人暫時手腳發軟,失去力氣。


  駱養性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他深吸一口氣,快走兩步,伸手在朱徽媞咯吱窩和腰間一按,對方便軟了下來,被他提著胳膊拽下去。


  沒了阻礙,朱由校重新邁步向前,身後,是小女孩凄厲的哭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不要啊……」


  朱由校沒有理會,他依然踩著自己獨特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每一步踩得都很沉重,都和踏實,看著他的步子,每個人腦海中都無端的浮現了八個字——腳踏實地,厚積薄發。


  鐺鐺鐺的鎧甲碰撞聲響個不停,暗紅色的血跡在月光照耀下看起凄美異常,倒是他手中的苗刀男兒行,砍了這麼多人,刀身依然透亮光華,沒有絲毫痕迹,如同一汪清泉,照亮人心。


  「娘娘,老奴先走一步了。」西李沒什麼反應,曹化淳卻是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這是他給自己留的後路,萬一哪天真的落到太子手中,自己也能自我了斷,不必受酷刑。


  這些年他一直只是習慣備著這把匕首,本以為過來今晚就能去除這個夜夜將自己驚醒的恐怖身影,沒想到到頭來卻是現在這個情景。


  噗嗤!


  曹化淳手起刀落,握著匕首的右手決絕而又精準的刺入自己左胸心臟處,狠辣的手法讓他當即斃命,再也沒有一絲呼吸。


  血,慢慢的從傷口處留了出來,浸濕了他的胸口,然後不停的擴散,沒有一絲生機的屍體也軟軟的靠著牆壁,跌坐下來。


  「嗚…….」旁邊的西李一捂嘴,發出一聲嗚咽。她本以為靠著滿腹的怨憤,自己能坦然面對一切,然而真的有人死在他們面前,還是自己親近熟悉的人後,她渾身的勇氣頓時不翼而飛。


  待到一想到等下自己也要變成這個樣子,她甚是驚恐的渾身冰冷,冷的她甚至覺得背後剛才還冰涼的牆壁都變得熱乎乎的。


  曹化淳的果斷自殺,讓朱由校停頓了下腳步,他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對方竟然會做這麼個選擇。不過也只是這麼一剎那罷了,他的命運早就註定了。


  微微頓了下后,他重新邁步,走過剩下的路途,站在西李面前。


  吱呀,乾清宮門被打開,在朱由校陷入回憶的時候,錦衣衛那些擅長飛檐走壁的精銳早就疊羅漢般利用繩索攀援到了上面,將守門的禁軍擒獲,打開了宮門。


  「李氏,當年你殺我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可還有什麼遺言么?」朱由校抬頭,雙眸燦若星火,一開口便宣判了西李的死刑。決然的話語,徹底掐滅了西李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


  只是西李還沒反應過來,她女兒聽到話后,哀嚎的哭聲卻又徒然高了一個音調,超出小女孩聲音極限哭聲,沒幾下便讓她嗓子啞了下來,只能發出嘶嘶的哭嚎聲。小女孩不停的掙扎著,試圖從駱養性手中掙脫,然而一個練武之人的力氣,豈是他一個**歲左右的孩子能抗衡的。


  西李抬起頭,看向眼前的朱由校,曹化淳的死,女兒的哭,早就讓她心中滿腹的怨毒消散一空,知道自己無法苟活,她倒也平靜下來。


  「哀家別無所求,只求太子能善待我女,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西李說完了自己遺言,然後鬆開了一直牽著的朱由檢,往前走了兩步,平靜的站在朱由校面前,伸頭待死。


  朱由校沒有在說什麼,兩人之間的仇恨早已不用言說。右手長刀舉起,在朱徽媞絕望凄然的目光中,刀如匹練,悍然斬下。


  噗!

  熱血衝天而起,一顆頭顱離地三尺,於半空中凌空飛舞,隨後掉落在地。飛濺的血液四處紛飛,一部分濺到了旁邊朱由檢的臉色。


  「嘎~」


  伸手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頭臉,放到眼前,整個本來白皙的手掌變得血紅一片,毫無意外的,小男孩雙眼一翻,眼白外露,暈了過去


  咕嚕嚕。


  人頭滾動幾圈,面孔朝上的停了下來,西李雙目緊閉,臉色平靜,顯然她心中早已沒有什麼遺憾。


  「娘親!」


  凄厲絕望的喊聲響起,那如同破風箱般沙啞的聲音,幾乎沒人相信是一個小女孩發出的。朱徽媞瘋狂的撕扯捶打著,駱養性一是不察,瞬間被她突然湧出的大力掙脫。


  小女孩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抱著自己娘親的頭顱,撲倒在地,放聲大哭。然而她的聲音早已暗啞,根本發不出一絲的聲音,只見她眼淚不停湧出,嘴巴不停開合抽泣,卻沒有一絲響動。


  無聲的哭泣,看得在場的所有成年人都是心底一沉,彷彿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了心頭。本來想要衝過去拉住小女孩的駱養性,看到這幅場景,也下意識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又是一個人頭。」戚金和俞咨皋卻是不同的感慨,見多了死人和悲苦的他們絲毫沒有把小女孩的傷心和西李的死放在心上。他們更在意的,反而是朱由校殺人的方式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五年前鹽場一站是如此,太子殿下沖陣斬首,敵酋人頭衝天,前不久的殺人祭旗也是同樣的方式,現在依然如此。


  「這……..」兩人相視一眼,不知道這是什麼預兆。


  朱由校靜默站立著,斬殺了仇敵,但他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欣喜,看著痛哭到發不出聲音的妹妹,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酸澀?後悔?默然?


  似乎都有,似乎又都沒有。只是,他知道,今夜的這場殺戮僅僅只是開始,在明天,在未來,他還有更多的人要殺。


  這無關乎道義,他若是想挽救整個中華的悲劇,就必須要不停的殺人,不停的殺人,直到他殺不動為止。


  「喔喔喔!」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公雞邁步走來,一邊走,它還一邊伸長脖子高昂的叫著,在它的鳴叫下,天邊出現了一絲魚肚白。


  隨後,整個太陽的輪廓躍然而出。


  天亮了!

  晨曦慢慢浮現,陽光也越來越多,朝陽照射在朱由校身上,讓他渾身徒然一暖,彷彿心中的陰霾被一掃而光,整個人身心都舒暢了起來。


  「李捕魚,李陶!開始清查皇宮!謝高,張亞,接管皇宮城門!」朱由校轉過身,挨個點名,將四名營長叫了過來,低聲吩咐。


  「是!」半晌后,四人一抱拳,領命而去。他們各自領著自己麾下兵丁,帶著錦衣衛精選出來的搜查好手,開始搜查。按照朱由校的意思,這是對皇宮的一次大清洗,不光是潰敗的禁軍士兵,甚至所有的太監宮女都會全部甄別篩選,而所有的他們私藏的金銀、宮廷器具乃至武器,都將是搜查的重點。


  至於錦衣衛剩下的人,就比較苦逼了,他們的任務是清理屍體,一場驚天兵變,可以說讓整個皇宮的秩序崩潰,更別沒有多餘的人手過來處理屍體,只能苦了這些錦衣衛了,客串一會清道夫,打掃戰場。


  對於這個任務,駱思恭倒沒有多麼的沮喪,高高興興的帶著兒子去幹了,對於他來說,只要太子殿下有事用的上自己,那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朱由校自己,則帶著騎兵連去收攏傷兵了,他心底非常的清楚,羽林軍是他目前最為重要的儀仗,必須優待籠絡。而且,有著他的坐鎮,能更好的處理傷兵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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