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總參初動
南直隸反了。
這是魏忠賢最新傳來的消息,是通過飛鴿傳來的,十分的準確。
在駱思恭南下之後,魏忠賢也跟著去了,當然,是悄悄地,他是奉著皇帝的旨意前去的,目的么,很簡單,是去暗中看著錦衣衛的工作,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彙報過來。
「王承恩,這消息沒錯吧?魏忠賢那老貨沒有中風吧?」朱由校一臉恍惚的問道。這是這些天來,第七封奏報了,每來一封奏報,便有一個或者兩個南直隸府起兵反叛,連續的奏報,直讓他懷疑,自己的年號還是天啟么,怎麼這麼多的州府叛亂。
「回稟萬歲爺,奴婢在埋在錦衣衛和東廠的人中都發來訊息,這些消息沒錯,都是真實的,南直隸除了鳳陽府,其他府都反了。」王承恩面色平靜的回道。
對於自己手下的兩個情報組織,他自然不是沒有一點防範的,在裡面他埋下了些許釘子,不為其他,只是想要掌控兩個組織內部的動態。皇帝這種生物,掌控欲是極強的,他決不允許自己對這兩個組織內部兩眼一抹黑,於是自然有了這些釘子。
這些釘子不需要幹什麼,還是和平常一樣,聽從上頭的命令,做自己的事,只是需要將自己所見所謂彙報上來就行。而掌控這些釘子的人,自然就是朱由校極為信任的王承恩,掌著內帑的皇宮大總管,當紅大太監。
有了王承恩的再三確認,朱由校才將信將疑的接受了這個現實,這裡不是現代,沒有電話,沒有網路,沒有視頻,他想了解下面州縣地方的情況,只能通過手下的彙報,然而這種荒謬的彙報,儘管經過無數次確認,他理智上已經接受了現實,但感情上依然難以理解。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朱由校百思不得其解。
在朱由校的眼中,其實他沒做什麼啊,不就是改了北直隸的制度,變成了行省么。至於東北那地,本就和關內關係不大,影響不了啊。
只是,他卻沒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對於明朝人來說,哪個不是驚天動地的,都察院啊,大理寺啊,取消農稅啊,還有他曾經寫下了的,作為資料存儲的一些文字東西,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被傳播的很廣泛。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傻子。南直隸那些聚齊討逆的世家大族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想要將朝政重歸舊軌,自己依然躺在特權上面,過著悠閑的日子。
「萬歲爺,首輔大人求見。」正當朱由校還處在恍惚當中時,李汝華來了。
「讓進來吧。」年輕皇帝有氣無力的說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內閣那邊就算再遲鈍,此時也收到了消息。
「陛下有旨,宣李汝華覲見。」
「宣李汝華覲見。」
一連串的聲音傳遞出去,隨後,當朝首輔,東閣大學士李汝華一臉焦急的走了進來。
一進來,剛剛行完禮,他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陛下,南直隸那邊……」
「都是真的。」朱由校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依然沒有想通,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按理來說,自己打了個打勝仗,滅掉了女真八旗,接下來不應該是內政平穩,盛世大同的節奏么。
「陛下,老臣不是問這個,南直隸幾乎全境皆反,自然確鑿無疑,老臣只是疑惑,那邊打著的旗號是真的…….」瞄了一眼皇帝,李汝華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到最後閉口不言。
「朕說是假的,你信么?」朱由校在位置上,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也是個官場老狐狸了,怎麼會問這種幼稚的問題?」
「陛下教訓的是,老臣糊塗了。」被皇帝罵做老狐狸,李汝華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反而笑了起來,笑眯眯的整一個偷到了雞的狐狸。
李汝華不是不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他關心的也不是答案,而是皇帝對這個問題的態度而已,根據皇帝面對這種問題的態度,人老成精的他,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事情的真假。而結果么,自然讓他很樂觀。
「老狐狸。」看對方的反應,朱由校先是一愣,但思索了下,旋即就明白過來,對方這是試探他呢。
「行了行了,得到你想知道的就下去吧,回去維持好朝局,反正這場叛亂和內閣沒什麼關係。」朱由校揮了揮手,他現在有點不太想繼續看見這老狐狸。
皇帝的這句話,卻有點大大出乎首輔的預料,他驚愕的反問道,「陛下,這叛亂怎麼和內閣沒關係呢,要趕快派兵平叛,不能耽誤了夏…….」說到這,他突然愣住了,說不下去。
「怎麼,明白過來了?」朱由校白了他一眼。
「陛下聖明,南直隸的事確實很內閣無關,老臣告退。」李汝華施了一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皇宮,內閣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可沒工夫在這裡耽擱。
南直隸叛亂,所有行政工作自然開展不了,因而最緊要的就是平叛工作,但這個就屬於軍事範疇了,但皇帝在內閣提升地位后,又悄悄掛起了大都督府的牌子,同時還下旨,軍政逐步開始分離,一切軍事事務,通歸大都督府管理。
目前由於進步不大,只有河北省和遼東省兩省及京畿地區軍事歸於大都督府下轄,但並不代表著,內閣有權對平叛這種明顯的軍事行動指手畫腳。內閣權威大漲,日常庶務都不必上報,直接按照慣例處理即可,與此相對,自然要有一個對應的機構來牽制。
很顯然,皇帝選擇了大都督府,而後皇帝又設立內府,將軍隊後勤捏在了手中,以此控制大都督府。如此形成了一個環環相扣的權利格局。
深諳平衡之術的李汝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今天只是因為南直隸的是太大,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才這樣,經過皇帝一點,他瞬間就醒悟過來,自己撈過界了,是以,他才一句話不說的,直接回去。
此時內閣要做的,就是維持朝政的穩定,同時調控好地方,積極配合大都督府的行動。
「哎,該怎麼辦呢?」李汝華走後,朱由校看著眼前的五顏六色的全國地圖,一臉的為難。大都督府的四總部剛剛才組建不久,連個領頭人都沒有,他就是想要問計,也沒有可以詢問的對象。
「承恩,你說該怎麼辦?」南直隸突如其來的叛亂,讓朱由校心煩意亂,一時間沒有了主意。
「啊?」皇帝的突然問話,讓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王承恩措手不及,他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問他。穩了穩心神后,他卻沒有正面回答,「萬歲爺您不是常說么,專業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做,奴婢只是一個太監,自然無能回答這個問題,萬歲爺不妨去問問參謀部的那群小夥子。」
對於大都督府的構架,王承恩也是很清楚的。
「交給專業人士來做。」朱由校喃喃自語,眼睛逐漸明亮起來,「是了,我不是一直強調分工么,此時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拿個主意呢,我要思考的不是這些。」
「你去傳旨,讓總參謀部擬定個平叛的軍事計劃來。那些小夥子們確實需要鍛煉一下,這次是個好機會。」朱由校欣喜的吩咐道。
「是,陛下。」王承恩應道。
基調已經定了下來,出兵平叛,具體的就是如何出兵了,這是朱由校剛才頭疼的東西,但現在卻轉而被他丟給了總參,而且還美其名曰鍛煉年輕人的能力。
「我真是太聰明了。」看著傳旨的太監匆匆離去,朱由校滿意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一伸腰,卻是是將他的困意給勾了出來,打了個哈欠,他便搖搖晃晃的往寢宮走去。
「計劃出來了先放著,等我睡醒了在看。」一連串的哈欠,讓朱由校的聲音都有點走樣。
「是。」王承恩有點無奈的應道,他總覺得,自從御駕親征了一趟后,皇帝變了,變得隨意了很多,各種讓老學究吹鬍子瞪眼的動作是屢見不鮮,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嚴肅莊重的感覺。
皆到皇帝的聖旨后,總參內部那是一陣雞飛狗跳,年輕的參謀們頓時傻了眼,讓他們做計劃,這怎麼做?按照什麼規程來?
總參謀部的參謀們都是從羽林軍參謀部抽調組建的,所有人員都很年輕,雖然裡面每個人都是最初的八百名軍官種子,接受過半年的培訓,但自己獨立製作軍事計劃,卻還是頭一遭。
「許參,怎麼辦。」齊刷刷的,所有人都擺頭看向了許文。
「我和大家一樣,都是這裡的參謀,也沒做過啊。」許文擺手道。
話雖如此,但這些年輕人都還是等著他拿個主意,不為其他,就因為對方之前是羽林軍的參謀長,如今雖和大家一樣,去掉了所有職務,都調任總參充任參謀,但那明晃晃、在總參獨一無二的上校軍銜,仍然讓所有人都對他馬首是瞻。
「許參,你就別推脫了,之前大家都在你手底下幹活,如今你又是軍銜最高的,你不拿注意誰拿注意啊。」一名參謀說到,雖然用了敬稱,但他的語氣還是比較隨意的。
「是啊,是啊,許參,你說說吧,陛下的旨意該怎麼做。」其他參謀符合道。
「好吧,我就先定個章程吧。」見其他人都這麼說,許文也不好在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