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夜會
上午的朝會結束了,群臣散去但朱由校的任務可還沒完,他下午還要去祭祖,地點在太廟,至於鳳陽的祖陵也已經臣子前去祭祀。
本來祭祖都是太常寺的事情,它是掌管禮樂郊祭的最高部門,當然,這也是清水衙門,並無多大權力。
只不過,今年的冬至祭祖卻完全不同了,而是交由白雲觀的王常月和龍虎山的張顯庸主持,而今後,太廟的主持和祖宗祭祀也將全面由道門接手,確切的說是道門新出現的流派天帝觀主持。
王常月和張顯庸的出現是一個強烈的政治信號,可惜能看到這一點的並沒有多少,甚至大多數人都對皇帝下午祭祖的事情不太關心,他們也有自己的祖宗要祭祀。
在中午賜宴結束后,朱由校就帶著皇后也自己自己唯一的弟弟朱由檢去參加了,至於其他人,是沒有資格的。
整場祭祀法會隆重、肅穆而又透露著些許神秘,看起來神神道道的王常月擺出了個大型法壇,無數道士在風中凌亂,直到法事做完之後,下面的儀式才讓朱由校感覺到一點熟悉感。
在冬至祭祖結束后,朱由校一道聖旨,直接改組宗人府,讓其從一個管理皇室宗人的機構變成了一個管理宗教的機構。當然,太常寺朱由校也沒取消,作為掌管宮中禮樂的部門,還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在之後,又是一道聖旨,冊封王常月為宗人令,總領天下宗教事務,正二品,冊封張顯庸為大祭師,總領天帝觀祭祀,從二品。
至此,改變道門格局的宗人府算是完成了,以這裡為中心,以南北的白雲觀和龍虎山為支柱,天帝觀在各地迅猛發展起來,教義也逐漸在整個大明傳播開來,隨著朱由校功績的越來越大,慢慢的佔據大部分的民間信仰
「真是他娘的累死我了!」
朱由校在心中默默的吐槽著,然後在皇后的服侍下,慢慢的躺倒在軟榻上休息,饒是他體力強悍,內練功夫精深,但也吃不消這連續不斷的大型禮儀活動。
「把大朝會定在冬至真是個錯誤。」他有些恨恨的吐槽,但卻毫無辦法,這都是開國老祖朱元璋定下來的,這一點上,他也不好更改。
「陛下好好休息。」張嫣柔聲說道,軟軟的小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揉捏著,紓解皇帝的疲乏。
「真是朕的好媳婦,這麼體貼。」朱由校得意的哈哈大笑,使勁親了一口,前世今生娶的第一個老婆,而且還這麼溫柔賢惠,怎能不令他得意,不令他愛惜無比。
「陛下又不正經了。」張嫣啐了他一口,臉上飛上一抹羞紅,但此時她也不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時那麼反應大了,顯然漸漸習慣了皇帝經常突然的不正經。
「寶珠,夜深了,我們安歇吧!」朱由校壞壞的笑著,他的笑容令張嫣徒然臉紅身熱起來,心也跳得非常快。
然而,這個時候,劉若愚非常煞風景的聲音響起。自從王承恩慢慢脫離宮廷管理,執掌內帑后,劉若愚便漸漸成了宮內的大管家,尤其是在王承恩接受了皇帝的秘密任務后,更是成了整個皇宮的唯一管理者。
「陛下,東閣大學士、遼東總督孫大人求見。」
「孫師?他來找朕幹什麼?」朱由校的語氣有淡淡的不爽,任誰想干點壞壞的事情時,被人打攪了都是這個樣子。只是孫承宗資格很老,算是自己第一個班底文臣,也當過自己的老師,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樣,他求見肯定是要見的。
當皇帝其實就是這樣,總要對自己的親信班底有些特殊的有待,不然如何區分心腹和其他人的區別呢。
「把孫師帶到乾清宮書房,朕隨後就去。」他此時身處皇后的居所坤寧宮,去往乾清宮還要點路途。
「是,萬歲爺。」劉若愚緩緩退下。
大概半個小時后,朱由校在書房中見到了孫承宗,和以前相比,他整個人都要滄桑了一些,畢竟遼東的生活條件不算多好,而且還非常的冷,若不是此時棉花已經大規模的種植應用,遼東能不能開發還是個問題呢。
「老臣參加陛下。」孫承宗大禮參拜。
「免禮平身。來人,給孫師賜坐。」朱由校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有些恭敬中帶著點隨意,這是以前師徒兩人相處時的態度。
對於孫承宗,朱由校是有著淡淡的感激的,對方教了他很多,大明的歷史典故,各種機構的作用何風土人情,他能這麼快的上手朝政,孫承宗功不可沒。
「不知損失夜深求見有何事?」朱由校押了口熱茶后問道。「莫非遼東有什麼變故不方便當眾說的?」
「呵呵,那倒不是,公事哪裡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孫承宗嘿嘿一笑,笑容中卻透著股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老臣是來要錢的!」
「要錢?怎麼,莫非內閣撥付給遼東的開發費用不夠?」朱由校好奇的問道。
「不夠?當然不夠,遠遠不夠,就那五十萬兩銀子夠幹啥?」孫承宗連連搖頭,話語中似乎對內閣的撥款有點不屑。
不過也確實如此,以往朝廷一年下來也才四五百萬了銀子的財政收入,而這些除了京師官員的開銷外,很大一部分都填入到了九邊的軍費當中,而遼東局勢緩解,女真退縮后,這個軍費就被縮減了。
不,不應該是縮減了,而是根本就不給軍費了,因為新的軍制糧餉是由皇帝供給的。而那五十萬兩銀子純粹是給孫承宗行政用的。
五十萬兩,在現在的購買力可是驚人的,但孫承宗竟然說遠遠不夠,遼東一省的花銷竟然如此驚人。
「五十萬兩都不夠,那你好多少?」朱由校真的好奇了,這麼多錢,他到底花到哪裡去了。
「這個數!」孫承宗伸出右手,五指張開的比劃道,「五百萬兩!」
「多少?」驚人的數字,差點沒讓朱由校一口茶給噴出來。他擦了擦嘴邊因為激動而溢出的水漬,再次問道,「你說要多少?」
「五百萬兩。」孫承宗老實的回答道,誠實的態度宛如一個小童。
「把你的財務報表拿來看看。」朱由校道。
聽到皇帝問話,孫承宗毫不猶豫的,直接將一直攥在手中的文書給遞了上去,顯然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功課,猜到了皇帝想問什麼。
接到報表后,朱由校也顧不得對方的早有準備,而是細細的看起來,擴建養馬場,省內道路修建,居民房屋建設,新的官員薪資發放,皇權下鄉計劃的推廣,商稅的徵收,每一樣朱由校都認真的看起來。
「不得不說,孫師你的執行力真的讓朕嘆為觀止,如此多的事情,你竟然在半年內逗哥部署下去,而且已經逐步開始在運轉了。」啪的一聲,朱由校將文書報告合上,語氣感慨的說道。
「陛下謬讚了。」孫承宗謙虛了下,但看他眼角的笑意,心中的得意怎麼也掩蓋不住。
大致了解了對方在遼東的工作后,朱由校愈發不捨得將他推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上,有這樣的一個幹才,若是出任大都督府,絕對能讓軍制改革迅速展開。
「也許該考慮下其他內閣首輔的人選,比如徐光啟?」看著孫承宗,朱由校在心中偷偷的想到。
而此時矜持的孫承宗怎麼能夠想到,皇帝竟然不想讓他當首輔了,他此刻還為自己展現的能力而有些欣喜呢,有了這些作為政績,自己下一任首輔的位置算是十拿九穩了。
「給朕說說,你這五百萬打算怎麼花。」朱由校淡淡的問道。看他這樣子,似乎對方說的在理就直接撥款一樣。
這個態度,讓孫承宗有些緊張起來,這可是五百萬啊,相當於以前一年的國家收入啊,就這麼馬上要到自己手裡了,饒是以孫承宗的涵養功夫,此時都有些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
他定了定心神,努力吸氣道,「並無新的計劃,還是陛下看到的這些,只是要加大投入,快速建設起來罷了。」
「若是陛下銀錢一時不湊手,給老臣三百萬加一個特許也行。」孫承宗嘿嘿笑道。
「哦?什麼特許?」
「准許老臣徵收天宮商號以及遼東鹽場的稅收。」孫承宗正色肅然道。
「呵呵,你倒是算的精明,收稅收到朕的頭上了。」朱由校沒好氣的道。
「這是遵循陛下的教導啊,天下人人都要交稅。」
「朕即國家,國家都是朕的,朕還需要交稅?」
「但內府不等於陛下,一個小小的鹽場更不等於陛下,自然要交稅了。」
一連串的辯論下來,讓朱由校登時啞口無言,敗退下來,張了張嘴,他一點辯駁的話都沒有,雖然他還有其他的理由狡辯,但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仗著身份的胡攪蠻纏罷了。
其實,所有人都交稅,包括內府的產業,這本就是朱由校的意思,孫承宗正是從他種種政策中把握到了這一點,才敢這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