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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集結

  遼東,鎮北關。


  大隊的騎兵從邊牆陸續出關,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邊牆之外巡遊,進行偵查警戒,防止女真進入蒙古地界。


  朱由校可不想在看到歷史上科爾沁等蒙古部落倒向女真,讓女真恢復元氣,他需要的是一個衰落的女真,一個能夠被驅使的女真,而不是一個有力量再度入侵的女真。


  混在騎兵隊伍中,曹文昭和侄子曹變蛟一臉的興奮。能不興奮么,這可是要出征蒙古啊,這種戰事,自土木堡之變后,還是第一次。


  而更讓他們慶幸的是自己的選擇,當初驃騎軍招收兵馬,他們毫不猶豫的捨棄了身上的官職,以一介新兵的身份,從頭開始,想不到如今這麼快就得到了回報。


  而其他那些戀戀不捨身上品級,留在城防軍的人,此刻都想來都後悔無比。他們都想著保留自己的官職,保留一些故舊,結果卻只能駐守各地,維護邊防,根本不能如自己這樣,主動出擊,參與大戰。


  趙率教也是一臉的唏噓,想他一個快五十歲的人,和一群小年輕混在一起,簡直是丟人,幸好自己弓馬嫻熟,又認識字,混到了一個連隊訓導官的職位,不然讓自己聽一群兒子輩年輕人的命令,真有些丟臉。


  不過這也是自己自作自受的,不接受如今大都督孫承宗的建議,去城防軍謀個一官半職,非要來野戰軍,來驃騎軍。當初自己也有些後悔,不過從如今這場戰爭看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城防軍城防軍,顧名思義,肯定是駐守部隊,輕易不會調動地方的。


  還是野戰軍好啊,作為機動兵力,今後聽從調遣,縱橫天下,不僅痛快,高升也快的多。想著這些,趙率教人老心不老的激動起來,他尋思著,自己還能在征戰沙場二十年。


  在馬隊中,吳三桂也是渾身激動,出征蒙古,這種事情想想就帶感啊,幸好自己當初聽了別人的勸告,沒有留在城防軍中,而是拋棄一切,義無反顧的投身到驃騎軍,不然現在自己就只能想爹爹和舅舅一樣,呆在防地,望眼欲穿了。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感激自己的班長,當初就是他拉著自己來投軍的。想到這,他暗暗捏住拳頭,自己一定要在這次獲得足夠的功勞,高升上去。


  在吳三桂這隊縱隊中,走在最前頭的是毛文龍,他這人眼光精準,當初兩軍分立,都在招人時,他就一眼看出了驃騎軍的潛力來,雖然兩者都是聽從大都督府調派的部隊,但一個是機動力量,一個是駐守力量,兩者性質截然不同,而且前者還是皇帝下達命令組建的,可以說是皇帝的直屬力量,毛文龍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甚至,他還將自己不下的精銳都帶過來,接受驃騎軍的考研,雖然最後僅僅只有少許人符合條件被徵召,但也是自己未來的人脈不是么?

  孔侑德、耿精忠、尚可喜三人跟在毛文龍身後,也是一臉的激動,還是將軍眼睛亮啊,才參軍一年,就有打仗,驃騎軍的訓練他們可是知道的,那時絕對的辛苦,而換來的戰力自然客觀。


  雖然才成軍一年,面對老牌的女真八旗可能還不是對手,但面對蒙古人,同等人數下還是能碾壓的,何況,他們手上不僅僅只有冷兵器,若是用上短銃,怕是女真也能戰敗。


  有仗打就意味著戰功,而有了戰功,就能高升,他是當過軍官的人,此刻載為小兵,自然是不甘心,只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遼東精選出來的,天賦才情不必他們差,想要競爭都十分困難。


  如今他們就巴望著一場戰鬥,讓自己出頭。


  帶著各種各樣的想法,驃騎軍出關了,他們只攜帶了五天的乾糧,沒有食物就去搶,再不行就從遼東總督那裡補充,他又不是要開進草原深處,只是在蒙古草原和山脈的交界處巡視罷了。攏共也就那麼些可以通過的山坳,很快就能控制住。


  蒼茫的草原,巍峨高大的山脈在遠處勾勒出一幅壯麗的美景,只是這對於見多了的熊廷弼來說,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陛下果然不會讓他染指軍權,或者說,任何一個地方官都不能。哪怕他貴為總督,督導一方軍政,但也只是領導決策罷了,這種軍隊統帥的權利是輪不到他的。


  想到這,熊廷弼有些灰心,自己好不容易想出來個比較好的戰略規劃,卻沒想到只能獲得一些建言獻策的功勞,對於常人來說,在皇帝面前露個面,混個臉熟很重要,但這對於他這種貴為一方總督的大員來說,卻無足輕重了。


  到了他這種級別,必須做出足夠耀眼的功績,不然他熊大總督最後的結果,就是平調回國內,擔任一部的尚書,這雖然也算是高升了,但豈是他想要的結果。他的目光,始終瞄準的是大學士。


  尤其是如今內閣缺少一人的情況下,當天啟五年內閣換屆之年,自己可是極有希望的。只是,必須做出讓陛下驚艷的功績來。


  「報總督大人!」


  正當熊廷弼在想這些政治上的時候,一名錦衣衛飛速跑來,遞上公文。當初跟隨孫承宗來到遼東的錦衣衛根本沒有回去,而是留下來,組建遼東的錦衣衛千戶所,負責周邊的情報工作。


  因此在遼東一地,錦衣衛的力量是強於東廠的,地界上有什麼變動第一個得知的定然是錦衣衛。


  遼東可沒有鎮守太監的存在。


  身為遼東總督,遼東地界的一切帝國力量,除了野戰軍外,都要聽從他的調派領導,是以對於錦衣衛給他送來消息也不驚訝,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是這次卻截然不同,翻開密封的信箋后,熊廷弼登時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


  皇太極帶動女真全部三萬兵馬,會同兩萬科爾沁蒙古騎兵,出征蒙古,赫圖阿拉只留萬餘老弱。


  皇太極,你以為女真還是去年的女真么?竟然敢無視遼東的城防軍!你腦袋進水了么!


  熊廷弼興奮的想到,他才不關心皇太極腦抽了還是腦癱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身為總督,自然有調動城防軍的權利,而城防軍的職責,則是剿滅地方叛亂,抵禦外敵入侵。對於后金,明國可從來沒有承認其政治地位,一直將其視作叛亂,而這意味著自己這個總督可以隨意征討。


  太完美了,簡直是個自己送功勞來的。


  急匆匆的,熊廷弼立即返回瀋陽,召集文武,準備商量一下是否討伐女真。


  天津,造船廠。


  港口在持續不斷的擴建當中,不停的擴大,已經將船廠給包裹進去了,如今的港口繁榮了許多,隨著漕糧改海的政策,以另類的方式完成,海運,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


  尤其是如今皇帝再次御駕親征,需要大量的物資,北方無法供應,而這就只能從南方進貨了,上千萬兩白銀的軍費撒下去,搬空了內帑,不,現在是大明皇家銀行的存銀的三分之一后,整個南方收到了極大的刺激。


  各種布匹,各種糧食,畜牧,草料,源源不絕的從南方運往天津,然後通過馬路,輸送到邊關。整個江南,剛剛從叛亂恢復平靜后,再次火熱起來。各種織布廠,紡織廠大量擴招,招募織工,生產內府需要的布料和半成品。


  縫紉機也在這種大量的需求下,流入江南,改變了那裡的生產力結構。大大小小的福船更是不停,從南到北,從北到南,卸了貨就帶著產品南下,搬運下來之後,又帶著北方需要的物品北上。


  不過是短短十多天,在千萬兩白銀的刺激下,整個江南一片繁盛,甚至就連對於皇帝均分田地的政策,似乎也不怎麼抵觸了。更有許多以往在海上跑生意的大家族,如今海盜還比較泛濫,不好進行海洋貿易,他們就出口轉內銷,鼓動船隻,或是充作運輸船,或是自家販賣貨物,走沿海商路,北上天津,賺取銀錢。


  甚至就連山東這**的地方,都有人運著糧食在登州港口上岸銷售。對於這些忽然之間冒出來的船隻,內閣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予理會,只要他們在當地稅務局交了稅就好。


  在這種情況下,各種大木料也源源不絕的流入造船廠。而且還都是些陰乾后直接能夠使用的,對於送木料的人,如今身為造船廠廠長的高老十分疑惑,對方什麼都不要,只是將木料放下就走,一個字都不說。


  不過他也管不了許多了,皇帝要求大造船隻,從南直隸抄來的木料也支撐不了很久,如今有一批解了燃眉之急,正好省卻他的憂患。有了這一批木料,差不多能支持到自己晾曬的大梁成型。


  是個大型干船塢中,三用來建造戰列艦,三個用來建造巡洋艦,兩個用來建造驅逐艦,兩個用來建造護衛艦。由於驅逐艦和護衛艦體型小,一個干船塢可以同時建造兩艘,而且建造時間,也只有戰列艦和巡洋艦的一半,故而一個工期下來,剛好能夠下水二十二搜搜大小戰艦。


  只是,剛剛過了半個工期,下水了八艘小型戰艦后,軍工部便下達了命令,空出一個船塢,建造寶船。


  這是天宮研究的計劃,以目前的技術,他們制定了一個極限化建造方案,準備開工一艘六千料的寶船。當然,這個計劃也是他們在得到了一些鄭和下西洋時期寶船殘留資料和改的。這份資料極大彌補了他們建造大型船隻的技術。


  而只要這艘劉謙聊的寶船能夠完工,那造船廠的技術能力會更上一層樓。


  在船塢空出來之後,源源不斷的工字型鋼鐵龍骨便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多鋼鐵廠的技術人員和高級鉗工。


  其中一人甚至被平定為了一級鉗工,直接獲得了五品的勛階。


  這種制度是朱由校仿照後世天朝著名的八級鉗工制度設立的,不過略有不同的是參照了九品官制。制度規定,只要評級達到了五級,就能獲得九品的勛階官身,而後技術能力沒升一級,便能獲得更高一級的勛階。


  這種制度也算是營運而生,全部是因為鍛造大型鋼鐵龍骨需要而產生的制度。就和後世天朝五六十年代工業能力極差的情況類似,許多功業品都需要人工製作出來,比如龍骨鉚接的結構,加固的螺絲和螺孔螺紋等。


  當時看到李之藻送來的技術資料時,他腦海中就浮現了這個制度,然後笑呵呵的寫下了詳細的情況。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隨著這個九級鉗工制度,越來越多的行業開始效仿這種評級,最後甚至誕生了一個專業給各種藝術技藝評級的機構。整個大明帝國,提前步入了文憑考證時代。


  大量天宮研究院的人員聚集在造船廠,理論聯繫實際,不停的驗證自己的計劃,一邊解決問題,一邊改進設計。


  整個天津港,如今成了東方最為繁華的港口城市,甚至因為湯若望等傳教士的影響,西方的武裝商船直接來到這裡,進行交易。頻繁的交易,很快就將新式的銅幣和銀幣推廣出去,在整個大明帝國內流傳開來。


  散碎的銀兩被官府禁用,而老式的銅錢,則成為了小額貨幣。不過,這種情況下,王承恩仍然沒有退出什麼紙幣之類的東西,雖然有人抱怨沒孔的銅錢不好攜帶,但對於信用早已跌破的交子、紙幣,他們恐怕更不能接受。


  當然,這些朱由校是不知道的,他雖然知道自己這一千萬兩白銀砸下去能夠哦大大的振動社會,推動經濟的發展,但依然沒有想到,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反應。


  整個南邊商路流通頻繁無比,剛開始還只是軍用物資的輸送,到後來是賑災物資,最後則是瘋狂的商品交易、貨物運輸。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海運的便捷和快速,紛紛拋棄了以往的運輸方式,投身其中。


  不過,這些變動雖大,但依然難以傳遞到北方內陸省份,更不要說是遠在草原上的朱由校了。


  身在高高的望樓車上,他舉著望遠鏡四處看著,時不時的還通過傳令兵,發布一些旗語,調整整個軍陣,演練各種行軍方式和對敵方式。


  整個新式軍隊的制度和作戰方式都是他設立的,對於這裡的每一絲細節他都了如指掌,如今站得高看得也,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不足。


  來到草原后,經過了許多天的旅途,他終於發現,為什麼在這個地方,步兵是很難戰勝騎兵的了。廣袤的草原,是中原王朝最大的敵人。在這裡,騎兵可以從四面八方任何一個地方進攻,而步兵想要對抗騎兵,只能結陣。


  只是結陣卻有著應對方向的問題,只有像那種圓陣或者他這種四方陣型,才能不懼騎兵的突然襲擊。


  當然,朱由校是不怕什麼騎兵突襲的,他手上五萬的火槍手可不是吃素的,更何況,他還有著三百門的迫擊炮,一次齊射,在龐大騎兵隊伍都要慌亂,而後便是中距離的火槍射擊,真正能夠衝到面前的騎兵寥寥無幾,而這些則由全身包裹的重裝長矛手負責解決。


  因此,真正考驗這隻軍隊的,反而是自身的指揮和傳令系統了。什麼時候射擊,什麼時候放炮,什麼時候活力集中,什麼時候自由射擊,這都需要靠前線的基層軍官指揮。


  而這些,便是朱由校不斷演練,不選行軍的原因,也只有他這個開創者才能輕易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來擔當統帥,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因為這是他創造的軍隊。


  大量明國軍隊出征草原的消息飛散的傳播,這根本就隱瞞不下來,不收成天撒在外面,大範圍進行遮蔽任務的騎兵,光是各處的商貿隊伍都將信息泄露出去了。


  隨著朱由校逐漸的偏離邊牆,慢慢深入草原,四散的騎兵們除了遇到些散人和來路不明的偵查騎兵外,竟然一個蒙古部落都沒有遇見,包括他行進路上註明的,應該有部落放牧生存的水源邊都沒有任何人。


  看著一路上殘存的各種部落生活遺迹,朱由校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而這種感覺,在到達了喀喇沁人的地盤,朵顏三衛后,徹底達到頂峰。


  朱由校出塞的地方是張家口,而這個地方正好位於右翼蒙古的中間部位,鄂爾多斯,土默特等部族在朱由校大隊人馬的身後,而像喀喇沁人等則在他的身前。


  本來他是想利用右翼蒙古和察哈爾部的矛盾,先行消滅收服一部蒙古,可沒想到,來到這裡后,竟然一個蒙古部落都沒有遇見。


  原地,只有大量雜亂的人畜活動痕迹,以及曾經的朵顏三衛遺址。


  「這些蒙古人怕是匯合聯合起來了!」朱由校皺著眉,做出了這樣大膽的猜測。也只有這個猜測,才能解釋到他一路過來看到的情景。


  林丹汗終究是蒙古大汗,能夠讓察哈爾部在蒙古一片糜爛的情況下,逐漸強盛,甚至在沒有女真插手的情況下,還真有可能統一漠南蒙古,他怎麼都會有些政治頭腦和手腕。


  面對來勢洶洶,攜著殲滅女真八旗士氣的大明帝國軍隊,他只要稍微實用些手段,很容易就能讓這些部族暫時摒棄前嫌,統一在他的麾下,共同對付大明這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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