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 戰果2
朱由校的軍隊三面結陣,只有背對著的一面沒有,而真正能從後面進入這裡的通道,卻被密密麻麻的大車給堵住了,兩萬民夫拿著長矛,看起來也似模似樣的拒守著。後面是三千火槍手作為保障。
從大體上來看,唯一算的上破綻的,大概是品字形兩肩漏出來的空隙,而朱由校的本意,這裡是炮兵的前出陣地,有著兩側長矛兵和火槍手的存在,這裡其實是非常安全的。
當然,朱由校命令炮兵後撤入中間的安全區時,這裡卻不可避免的露出些空擋來,雖然從兩側的戰線來說,排排對著的火槍手能夠保證足夠的安全,但問題是炒花不知道啊,他看到這裡空擋如此大,當即帶著自己的人馬往這邊衝鋒。
看到這種情況,朱由校不由自主的笑了。
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
蒙古人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明軍的作戰方式已經發生了根本上的改變,還是延續以前的對敵策略,以大兵團衝擊為主。
雖然林丹汗處於謹慎,拍了個先鋒過來試探情況,但朱由校也沒有將自己的所有底牌暴露出來。他將所有前出的炮兵全部撤回,就是想要隱瞞這種大規模殺傷武器的存在。
迫擊炮乃至加農炮,都是靠著炮彈的衝擊力來進行殺傷的,哪怕是以爆炸為主的迫擊炮,發射出去的炸藥包也不過是十來米的殺傷範圍,這和後世動輒幾十米乃至上百米的武器不值一提。
對於鬆散的敵人,落後的前裝炮造成的殺傷就小些,面對密集的敵人,造成的戰果自然更大。炒花的一萬騎兵衝鋒雖然是緊密陣型,但人數卻太少了,遠不如林丹汗靜止不動的大隊人馬來的有吸引力。
想想,當林丹汗發動所有的騎兵過來,整整十五萬的騎兵,接天連地,而若是在此刻,三百門迫擊炮齊發,哄哄的爆炸之後,那造成的戰果,絕對比現在沖著一萬人來的要強的多。
故而朱由校示敵以弱的藏起了大炮,等待著林丹汗的上鉤。
轟隆隆,炒花帶著人馬斜刺刺的殺過來。
的確是斜的,相對於公正的品字陣型和如雲對峙的林丹汗騎兵大軍,兜了一圈子觀察敵情的炒花位置就是斜的。
儘管品字陣型的大空檔破綻有兩處,但炒花卻沒有分兵,而是集中兵力,發起衝鋒。身為內喀爾喀五部的共主,炒花絕對是個聰明的人。看到這兩處奇怪的空擋以及明軍奇怪的陣型,他心中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似乎是對方故意留下來的。
說實在的,若是有其他的選擇,炒花實在是不願意從這裡進攻。只是,他轉了一圈,其他地方都是嚴陣以待,那黑亮亮的盔甲以及大紅披風,實在不是什麼好的突破口。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這裡了,畢竟暫時看來,還沒有什麼危險。
都是經驗惹的禍啊,在面對新式武器時,經驗往往會造成致命的後果和損失。
炒花的一萬人,隊形整齊,距離明軍的距離也近,因此轟隆隆的馬蹄振動聲甚至超過了剛才的大場面,然而,已經有過一次的經驗的士兵們卻泰然自若,一臉從容的在軍官們的指揮下,變幻著陣型。
騎兵衝鋒雖然快,但所以一加起來便不太容易轉彎,因此面對高速賓士的騎兵時,其攻擊方向是很容易就判斷出來的。炒花的進攻方向就被朱由校給發現了,然後通過旗語,傳達到了所有基層軍官之處。
變陣,加強受衝擊凹角處兩側的火槍手數量。
很快,在這兩側的戰線後面,聚集了幾乎三萬的火槍手,這些火槍手搗實了發射葯后,便紛紛舉起手中武器,只是他們不是正常的平舉,而是整個人斜著,和炒花同一個方向,舉起了火槍。
沒辦法,兩條陣線都是相對的,因此他們對面就是自己的戰友,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有人肆無忌憚的開槍呢。
故而,朱由校變陣的目的,就是加強火力,讓他們無法接近自己。以天啟二式步槍百米的破甲射程,兩百米的有效射程,這都是小事。
當然,這些炒花毫不知情,他根本就猜不出明軍的應對措施,只是一如既往的勇敢衝鋒。
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但所有指揮軍官卻緊緊盯著,心中在默默估算敵人的距離。
近了,在近一點。
「開火!」
令旗一揮,炒豆子般的聲音不斷響起,一排放空槍后,第二排就會起立,接過活計,繼續放槍。如此,三排持續不斷的流轉,根本沒有中斷過。
急促的放槍,讓大量的硝煙濃郁起來,讓人看不清戰場上的情況。
一連三輪齊射后,硝煙中沒有了動靜,所有人在裝填完了彈藥后,靜靜等著結果。
唏律律!
一聲馬嘶聲,讓所有人精神都是一陣,打起精神,盯著濃霧看著。只是,一個孤獨的身影走了出來。是一匹戰馬。除此之外,再無一人出現。
呼!
一陣寒風吹過,呼哧呼哧的吹散了硝煙,顯出了炒花一萬人騎兵隊的情況。屍橫遍野的情況,絕對的出乎了林丹汗的預料,戰馬的屍體,草原勇士的屍體,乃至炒花的屍體,密密麻麻的擺滿了一地。
甚至還有些倖存的者,在原地爬來爬去,或者雙眼無神的呆坐著,他們都被火槍的威力個嚇呆了。
竟然是全軍覆沒!揉了幾遍眼睛,林丹汗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對於這個戰果,朱由校還是很平靜的,三輪齊射,九萬發鉛丹,平均下來每個人九枚,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下來的,都是老天眷顧。而很顯然,老天爺沒有眷顧蒙古人的習慣,一萬人全部斃命,區別只是遭受到的痛苦不一樣而已。
然而,對於目前這個戰況而言,蒙古方面就要震怖多了。
「明軍竟然強大若斯。」所有蒙古將領滿臉的不可思議以及失魂落魄。只是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便殲滅了一隻萬人騎兵隊。對於這種幾乎算是傳說的事情,整個蒙古方面,鴉雀無聲,徹底的沉默下來。
當然,那一萬騎兵並不是真正的都死了,其中很多人是被騷亂的戰馬,或者鉛丹巨大的衝擊力給打了下去,不幸的被踩死,幸運的躲在馬下活了下來,但還無意外,這些人怕是終生都要活在夢魘當中了。
異樣的沉默在瀰漫著,看著眼前無法接受的事實,林丹汗心中除了不願相信外,還有著一絲絲的退卻,一絲絲的恐懼。
靜靜肅立的明軍大陣,宛如匍匐的怪獸,隨時能夠跳起來將他一口吃下。
騎在戰馬上,林丹汗宛如雕塑般凝立著,面前的狀況,讓他無比的恐懼,也無比的緊張,汗,一滴一滴的出現,很快就被寒風帶走熱量,冰冷刺骨。
可是,他此時卻顧不得這些,關鍵是接下來怎麼應對。他心頭很亂,對此毫無想法。來之前,他可從來沒想過會打不贏明軍的,在他想來,整整十五萬的騎兵,這天下間任何軍隊都能給碾碎了。
可是沒想到,只是一場區區的試探攻擊,就將他的信心打的粉碎,扔到泥土裡狠狠的踩踏著。
快速、狠辣,毫不留情的殲滅戰,讓他所有的想法都破滅了,此情此景,林丹汗此時的想法、心情,估計和後世的僧格林沁差不多,都是悲憤而又絕望。
林丹汗的視力很好,隔著一公里的距離,依然能夠很清晰的看到明軍的陣地,尤其是中央那艘高大的望樓車,上面旗幟招展,日月雙輪旗和團龍旗迎風飄蕩,如此的耀眼奪目。林丹汗看著哪裡,本能的覺得,大明皇帝朱由校就在那裡。
看著看著,林丹汗雙眼通紅,死死的盯著那裡,彷彿想要用目光殺了朱由校一般。
氣氛,漸漸的沉凝下來。
「大汗,接下來怎麼辦?」一名鄂托克問道,他是林丹汗手下八大鄂托克之一,算是親信心腹了「大汗,軍隊有些騷動,內喀爾喀五部那邊有些不穩。」
聽到手下問話,林丹汗才回過神來,舉目四顧,果不其然,在最東邊的騎兵隊伍中,此時有些騷動和激烈的爭吵,就連他們的騎兵陣列都比其他這邊落後了很多。
林丹汗沒有回答他,反而是一伸手,在額頭上摸了下,一些冰屑隨著掉了下來,這都是剛才的汗水凝結的。
眯著眼睛,盯著對面看了一會後,林丹汗無限悵然的說道,「傳本大汗的命令……..」
只是,他還未說完,就被醫生嗚咽的聲音給打斷了。
嗚!
悠長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這是大明軍隊進軍的命令。這麼多天的探馬交鋒,這點情報還是知道的。
在這聲命令下,林丹汗彷彿錯覺了般,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猛獸蘇醒了,眼睛睜開,朝著這邊凶厲的望了過來。
砰!
明軍動了,而直面這一切的林丹汗恍恍惚惚間,甚至隱約聽到了一聲整齊的,腳步踐踏地面產生的震動聲。
「前進!」
整齊的命令聲在隊列中響起,班長、排長、連長,一個一個呼喊著,調整著,在他們的努力下,整個軍陣在運動中逐漸調整隊形,成品字形的空心方陣動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三個空心方陣依然是三面合圍的樣子,後面則跟著指揮中樞和炮兵,炮兵們肌肉墳起,咬著牙拉動馬匹,推著馬車,死定的跟上。
寬大有著凹齒的車輪雖然不會陷入地面,但阻力卻大了很多,比較難走,但炮兵漢子們卻絲毫不在乎,儘管他們剛才沒有發一炮,但心中的豪氣和榮譽,依然讓他們精神亢奮。
一二一。
喊著號子,他們使勁的跟上大陣的腳步。
「大汗,怎麼辦!」幾個鄂托克一起問道,話語中的惴惴不安,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而林丹汗卻恍若未聞,依然死死的盯著那邊,就連鼻子中喘出的粗氣模糊了視界都不顧了,只是死死地看著不斷緩步前進的明軍大陣。
齊步走的速度大概在一分鐘一百一十步到一百二十步之間,而後世的一步相當於這時的半步,大概是七十五公分,計算一下,大概一分鐘整個軍陣的行進速度是八十米到九十米之間。
十二分鐘以後,兩者之間一公里的距離就會消失。留給林丹汗的,只有十二,不,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了,是戰,還是……….
大明,遼東行省,撫順關。
熊廷弼得意洋洋的騎在高頭大馬上,行走在大軍的中央,身上是一身漆成金紅色的犀皮甲,看起來英武非凡。
他所在的隊伍,是整整兩萬的人馬,這是他搜羅了整個遼東集結起來的精銳。其中,就有著五千火槍手,上百門大炮,三千騎兵。
看著這些精悍的人馬,熊廷弼不禁有些感慨,不枉老夫舍了這張老臉,去求了孫承宗這麼久。
和以前不一樣,朱由校上任后,不怎麼限制任期上的官員離開管轄地,相反,他還有些鼓勵這樣的行為,鼓勵當地官員,積極向周圍先進的省份府縣學習管理改造經驗。
當然,就算是這樣,礙於傳統和面子,地方官還是很少離開轄地的,一是沒有這個習慣,二是怕丟面子,去其他地方學習交流,那不就是承認自己比其他人差么,身為主政一方的官員,最為要面子的,沒有人敢冒著被人指指點點的風險四處亂逛的。
不過,這對於熊廷弼來說,卻是個好政策,他打著學習的旗號,直接跑回了北京,找到了孫承宗要編製。
遼東很大,關卡又多,防備的地方也多,三萬人只能勉強用來防備,若是要出擊的話,那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找到大都督府,找到孫承宗,就是想要他下命令,放開口子,讓他多弄些人來。
遼東可不缺好兵,只是礙於編製問題,被裁掉了很多,這也是當初為什麼城防軍推行不下去的原因,很多人不願意放棄手上的兵力。
當然,發現這一情況后,孫承宗沒有上奏疏請求擴大編製,而是態度強硬的推行制度,甚至不惜動用錦衣衛,血洗了一批死不放手的人,這才將遼東將門的勢頭徹底打壓下去,再不復門閥之患。
在遼東任過職的孫承宗自然知道這點兵馬不夠,因此在上任大都督后,他就跟皇上提過這個話題,後來江蘇安徽兩位城防將軍也上書說過兵力不敷使用。
因此,朱由校在臨出關前,下了個聖旨,放開了口子,將所有省份的城防兵馬提升到了五萬的編製。這也是處於對馬上展開的,全國大範圍兵制改革的考慮。那麼都的衛所,那麼都的邊軍,多了兩萬人,就幾乎將甘肅、陝西、山西幾個邊關省份的人馬給招納了,不虞他們發生事端。
城防軍和衛所有些相似,都是職業兵役制度,能夠留下來的,都是老兵,都是後世的士官,負責鎮守地方。唯一和衛所不同的是不能世襲,不用種田。當然,相對的,和野戰軍比,這裡的待遇就要少很多,不光餉銀只有一半,而且也少立功的機會和賞賜。
但是,對於經常和衛所接觸的邊軍來說,這就是極大的誘惑了,在這跟胡蘿蔔的吸引下,絕對不會有士兵吃飽了撐的造反搏命。
在熊廷弼進京的時候,孫承宗正準備推行這個制度,而對象則是很以為出線的山東,一場地震,一個白蓮教,讓大都督府將山東納入了最先考慮的地方。甚至處於保險,孫承宗甚至直接從京師城防軍分出了兩萬人馬入魯,作為當地城防軍的骨幹。
而熊廷弼正好趕上了這個當口,臉皮已經很厚的他當場就把這個好處摟到了懷裡,然後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想要求孫承宗的事情,從要人,變成了要裝備。
一同水磨工夫后,孫承宗耐不住,大筆一揮,將軍校的裝備全部批給了熊廷弼。這都是當初羽林軍換裝下來的,包括五千桿天啟一式火槍,上百門各種口徑的紅衣大炮。這些本來是用作教具的,只是軍隊大換裝一起帶上了皇家軍事學院,故而這些裝備有些不好處理。
本來是要處理給警局的,既然現在熊廷弼要,不能撥新式裝備的孫承宗直接將這些給了他。儘管是老式裝備,軍中已經不用了,就連軍校都覺得太老,不符合目前軍中戰術的發展給淘汰了。
但熊廷弼依然十分的高興,這些儘管樣式老,卻都是幾年前的產品,用都沒用過幾次,只參加過寧遠之戰和平叛西南,給城防軍用綽綽有餘了。
大都督府要處理他們,也是因為口徑不一,不好搞後勤工作,並不是因為這些裝備威力不夠。
拿到這些裝備后,熊廷弼高高興興的帶著兩萬人馬出了撫順關,直奔赫圖阿拉而去。至於遼東的防務,則被交給了城防軍副將楊宗業,命其鎮守邊關,並擴充兩萬軍隊出來。
「這次,我一定能夠炸掉赫圖阿拉的城牆,攻陷這座城市。」熊廷弼扭頭看向身後大車上幾個黑黝黝的東西,這可是他從孫承宗手中要來的唯一的新式武器,而且威力驚人。
又掃了眼自己精心拉出來的大軍,火槍、重步兵、炮兵。他都很滿意,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唯一可惜的是騎兵,只有三千。不是熊廷弼不想多弄些,而是弄不到了,整個遼東會騎馬的以及優良馬匹,全都被李屠給拉走了,他能保下三千就不錯了。
不過想想自己從皇家軍事學院學習的新戰術,他又嘴角微翹,此戰,似乎用不到什麼騎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