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章 全國論戰
相較於朝鮮的土改,剛剛在山東展開工作的崔鳴吉,第一個感覺就是難,第二個是繁瑣,很繁瑣。
在山東的土改,附帶了很多的東西,比如,大家族之中,奴僕的釋放。而這,就需要巨大的強制力來執行了。除此之外,還有土地性質的轉換,房契地契的重新辦理,土地丈量等。
當然,這些可以作為後續,交給山東官府來辦,但是起碼崔鳴吉是要做出個範例來給他們參考,而這個範例,就是曲阜縣。
當整個孔府之人,像是被看押的犯人一樣,一個個被拽出來時,整個曲阜縣都震動了,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使勁的揉著眼睛。
看看端著火槍,認真戒備的兵丁,再看看負手而立,玉樹臨風的崔鳴吉,所有百姓登時意識到,天,變了!
以往籠罩在整個曲阜上空的巨大陰影,倒下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后,所有百姓都瘋狂了,他們嗚咽著跑過來,跪下里就是砰砰磕頭,口中高喊著,「請青天大老爺做主,草民有冤屈。」
看到這些,崔鳴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而後他對著山東都御史說道,「這裡都交給你了,好好查查,回頭交給法院審判,該抓的人都抓了,陛下不希望有漏網之魚。」
「是,大人。」都御史心中一稟,恭敬的答道。
隨後,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土地信息和孔家奴僕后,崔鳴吉便帶著部分人手出城了,畢竟農田都是在城外,最終的行動也是奧在那裡進行。
而城內,留下的人則開始一寸一寸的丈量,普查人口,更換地契,戶口,檔案,身份證。整個行動,繁瑣而緩慢的開始了。
崔鳴吉的動作相當的大膽,而對孔府的審判,雖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不亞於一場八級地震。尤其是,當帝國日報將這一切,清清楚楚,原原本本,不做一絲遮蓋的呈現咋天下讀書人面前的時候,引起的轟動更大,可以說整個大明都被點燃了。
大街小巷,書社學塾,官場衙門,都是討論山東孔府之事。而此時,從內閣傳出來一個小道消息,陛下至今沒有定下天啟五年的科舉形制、措施,似乎有更改之意,而且是大改。
中國從來不乏聰明人,也不乏想象豐富的人,他們將審判孔府之事,和科舉不定的事情稍微一結合,在稍微一聯想,登時生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莫非陛下想要推到儒門,重立諸子百家?或者傳播一套自己的弄出來的學問?這些端倪,從他立了天帝觀道統,統一了道教法理、流傳一樣,讓人深信不疑。
這個想法流傳出去之後,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於是流傳的更廣了,幾乎隨著帝國日報傳遍了全國。隨後,便是猛烈的抨擊。
如雪花般的批判甚至咒罵文章,湧入到了各地省府帝國日報的外派機構,然後通過全國各地的驛馬院,匯總到文部楊漣的手上。
而其中,起到帶頭作用的,就是依然混跡在翰林院的劉宗周。掛印辭官的危害性太大,禍及子孫三代,連累親朋好友,他不敢做。
只能掛著翰林院的職位,當個邊緣人,然後猛烈的寫文章咒罵抨擊天啟皇帝,言其乃當今天下之大害,是屠戮儒門的劊子手,是暴君,是昏君。他還號召全天下有良心的讀書人一起站起來,抵制皇帝的統治,掛印辭官而去。
而也不知道為什麼,除了一些言語中涉及到了侮辱辭彙的,劉宗周抨擊的文章都會在帝國日報上發表,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又不少人針鋒相對的和劉宗周辯論起來,而所用的理論,還是朱由校的那一套。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陛下面前,人人平等。當然,還有更多的理論被發明研究出來,什麼過去人有高下,然今陛下登基,授予天下臣民,平等之權利,自由自由之權利,人權君授什麼的。
基本上將朱由校都給神話了。
俗話說,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接著帝國日報這個平台,無數讀書人觀看到一場精彩的辯論賽,一邊是以劉宗周這當世大儒為主的反對派,一邊是以王道之師這個著名筆名為首的簇擁派。
兩者就土地,儒家,思想,治國等等,開始大辯論。
道理總是越辯越明的,儘管劉宗周這裡學識豐富,學富五車,對儒家經典的理解更是深刻,但架不住儒家有著先天性的缺陷,也架不住儒家融合了很多其他學派的東西。
尤其是,當孔府之審判越來越深入,涉及到的受害民眾越來越廣,有的欺壓迫害甚至涉及到了祖孫三代之久,當這些卷宗、案情一件件,一樁樁的擺上帝國日報,暴露在全天下所有人面前後,劉宗周這邊就落入了下風。畢竟被儒門視為精神領袖的孔家都是這種貨色,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儘管報紙上一篇亂象,但是現實中還是一片風平浪靜,讀書種子還是老實的溫習這儒家經典。只是,卻又越來越多,剛剛考上秀才的年輕人,去涉獵諸子百家,算術天文了。
「劉宗周只是一虛偽之徒而已。」遙遠的中南半島上,張溥看著眼前的報紙,不屑的抖了抖。他看的正是最初的一版,劉宗周號召天下讀書人起來反抗暴君統治的那一篇。
「嘴中喊得震天響,自己卻還賴在翰林院不敢走,還敢蠱惑其他人?」張溥的神情非常不屑,他是禮部的官員,自然了解京師中的情況,也知道此事劉宗周的處境,他自己不敢走,卻讓其他人衝鋒陷陣,這種為人,他真的很不齒。
批判了一句后,張溥又翻來覆去的看了遍報紙,直到將所有文章幾乎都能背下來之後,他才依依不捨的放下來。
他是禮部的官員,當初派一個侍郎來這裡勘定地界時,侍郎考慮的比較多,覺得自己既要完成任務,也要適當的展現出天朝上國的風範,尤其是自己文明之國,禮儀之邦的范兒要擺出來。
於是,詩酒風流,文采出眾的張溥同志就被選上了,隨著自己的上司,來到了安南廣南的交界處,深一腳淺一腳的勘察地界,勒石刻碑。
「唉,也不知道如今國內是什麼情況了,看著一個月前的報紙都是如此精彩,真想親身參與其中啊!」張溥小心將報紙塞進懷裡,下一次獲得國內的報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這張得好好保存,時不時可以拿出來解悶。
「大人,大人,該出發了。」一陣不甚標準的大明官話從遠方傳來,讓張溥不情願的站了起來。
「來了來了。」張溥應了一聲,疲憊的走了過去。
雪片般的文章,激烈的辯論戰,讓帝國日報吃了雞血一般,幾乎是一日一張的發行出來,往往前一天傳遞的信使剛走,後邊就又是一名信使出發,奔赴全國各地,刊印發行。
而從張家口出塞,去往歸化城的路上,這樣的信使尤其多,從山東來的,從京師來到,從山西來的,各個都彙集在這裡,共同出發。
大青山腳下的軍營當中,信使川流不息,絡繹不絕,而堆疊在一起,如山一般的文章、報紙、奏摺,矗立在朱由校的案几上,讓他了解此事天下發生的事情。
「是時候出發了。」等到看完所有的奏報,錦衣衛的情報后,朱由校微微閉目沉思后,說出了這句話。
「李捕魚,李陶。」他沉聲吩咐道。
「末將在!」兩個早就等候在旁邊的將軍立刻應道。
「你二人率領本部兵馬出發,合兵十萬,返回張家口,然後按照這個名單,分派將領,帥軍進入各個省份。」說著,朱由校遞過去一張單子,上面寫明了這次的計劃,以及率領兵馬的人員。
「這……..」接過來看后,兩人同時心頭大震。
羽林軍、細柳軍,兩隻大軍共計十萬精銳人馬,分散為十個萬人隊,然後會和大都督府派遣的辦事團,進入還未改革衛所軍制,建立城防軍的身份。
「是,末將遵命。」兩人看完后,回過神來,立刻領命。
「去吧,明早出發,先到張家口會和大都督府的人,而後從張家口出發,奔赴各地,若是軍糧不繼,可以聯繫當地天宮商號的主事者。」朱由校叮囑道。
「是,陛下。」兩人自信傾聽后,便告辭下去,進行準備工作。
「火候都差不多了,滿屏報紙,這麼多的咒罵,號召,抵抗之勢,該跳的也應該跳了,此時大軍進擊,正是時候。」看著眼前的情報分析,朱由校心中暗暗思索著。
雖然有打碎一切的決心,但是能不打碎還是不打碎的好,這也是為什麼朱由校此時悄悄派出兵馬的原因。一個省一萬精銳野戰軍,全部火器化,迫擊炮和加農炮也都有,不論當地什麼樣的叛亂,都能輕鬆碾壓了。
對於這次行動,朱由校稱之為全國論戰,這通清洗下來,各地反抗的人就不會有太多了,而他的土改也可以毫無阻礙的完成了。
土改土改,那有不流血的土改。
「我自己也該動動了。」安排妥當后,朱由校的目光又看向了修整兩個多月,龍精虎猛的十萬鐵騎。
【作者題外話】:再來一章,好了,要去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呢,非常非常早的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