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請你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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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沾滿血液和黑紅色絲狀物的手打在了實驗室的玻璃上，黑紅色的血手印看上去觸目驚心。


  蒸汽慢慢散開，一個身高2。5米，全身都由黑紅色血絲組成的人形物體站在實驗室內，只有臉部還保持著孫無夢的面部特徵。


  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那副沒有任何錶情的臉。


  「殺死我吧。」


  孫無夢只說了這四個字，只是再次說了這四個字。


  他在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十分冷靜，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他在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十分冷漠，就像在談論一位已經故去的路人。


  這是他的決定，也是接受病毒之前他和劉毒約定好的，一旦他無法控制病毒，劉毒就要在第一時間殺死他


  可是劉毒沒有動手。


  他下不去手。


  孫無夢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姑且認為那還是手吧，奮力拍向了自己的腦袋。這是他最後的意志，他要拍碎自己的腦袋。


  那樣他就死了，他死了，剩下的就只是需要清除的病毒而已。


  可是兩隻更加強壯的爪子從他的肩膀處伸了出來，爪子抓住了孫無夢的手。


  爪子撕碎了孫無夢的手，又把那些碎片吸收了。


  爪子試圖抓向孫無夢的腹部，但卻被一團火焰阻隔。


  黑光病毒只是開始侵襲孫無夢的大腦，黑光病毒還沒有徹底吞噬孫無夢的精神，所以它還不足以威脅始祖病毒

  黑紅色的血絲變得越來越粗大，就像幾條巨蟒一樣纏繞在孫無夢的身上。孫無夢苦笑著感受那些令人作嘔的血絲在自己的身上蠕動，但是他的手被撕碎，自己已經無力阻止黑光病毒。


  幾道血絲糾纏著爬上了孫無夢的臉，即將把他淹沒在病毒衍生出的血肉之中。


  在孫無夢的肩膀上，頓時多出了幾個突起。慢慢的，那些血肉滋生的突起變成了和孫無夢一樣面容的小腦袋。


  而真正的孫無夢只剩下一隻眼睛還在外面，其餘的部位都已經被血絲佔據。


  孫無夢覺得很困，很累，很厭倦。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厭惡生存，厭惡自己。


  但這一次，卻與以往都不同。孫無夢感到自己在下墜，就像那晚一樣在下墜。不過這一次並沒有黎楠的面容來接納自己。


  他落在了一片水潭之中，激起的水花迅速變成了很多自己。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們吧，我們可以讓你不朽。」那些「孫無夢」面無表情，異口同聲地說著。然而很詭異，這些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是嗎不朽」孫無夢用他最慣用的「嘲笑」來回應。「我為什麼要不朽」


  「你們人類為什麼活著無外乎名利，無外乎酒色，無外乎權柄。可是你們人類只有短短百年光陰，除非是官二代富二代，否則根本不可能獲得這些。可是我們可以讓你不朽，讓你擁有這些。」那些聲音再次誘惑道。


  「對不起，沒興趣。」孫無夢很有「禮貌」地拒絕。「能不能請你們滾開」


  「你對什麼有興趣黎楠小子，你也不睜大眼睛看看，黎楠會喜歡你這個窮小子嗎又窮又懶，胸無大志，庸庸無為。」


  「然後呢」孫無夢也不生氣，平靜地看著那些和他一樣又不一樣的人形。這些人形長得和他一樣，但是他們有情感，孫無夢卻是一潭死水。


  「把你的命交給我們吧我們能讓你擁有黎楠」


  「很有誘惑力，不過你們要怎麼擁有黎楠」孫無夢緩緩低頭，緩緩走向距離他最近的那個人形。


  所有的聲音都聚集在那個人形上。「黎楠喜歡什麼，我們就給她什麼。黎楠想要什麼，我們就給她什麼。黎楠想幹什麼，我們就讓她去做。黎楠想去哪裡，我們就帶她去。」


  「嗯，提問，如果黎楠要你們死呢」孫無夢燦爛地笑道。


  「什麼」


  「抱歉，你們用擁有這個詞語我就很討厭，所以我認為黎楠不會向你們要任何東西，除了要你們死現在，不用黎楠開口，你們死吧」孫無夢右手一揮，那個人形就此消散。


  他靜靜地站著，看著腳下的漣漪。「黎楠不屬於任何人，沒有任何人能夠擁有她。」


  「是的，我們知道這個詞是個錯誤，應該說我們會幫你接近黎楠。」


  「你們錯了，除了黎楠，沒有任何人能夠確定能否接近她。如果你們真的接近了她，那就該謝謝她給了你們這個機會。否則的話，即便你是地球主宰，是世界首富，是最帥氣的人統統沒用所以，你也滾吧」


  「好吧好吧，我們不說黎楠。難道你不想報仇嗎章執蟲可是殺了你啊。」已經有兩個人形被孫無夢擊碎，剩下的人形有些無奈，他們都是黑光病毒在孫無夢意識的具現，而且也擁有了孫無夢一生的記憶。


  雖然他們擁有了孫無夢的記憶，卻還是難以抹殺孫無夢的意志，於是他們只好勸說孫無夢放棄抵抗。畢竟黑光病毒差點被始祖病毒吞噬殆盡，此時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強行吞噬孫無夢的意志。


  「嗯，可是他也死了。」


  「死了你不要忘了，章執蟲已經被一所的救活了。而且章執蟲的父親是全市首富，你覺得你害死了他的兒子，他會放過你的親人嗎」


  孫無夢微微有些觸動，他曾和劉毒說自己的死對叔叔嬸嬸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的確沒有考慮過章執蟲家人的報復。


  「而且，章執蟲也可以說是被黎楠間接害死的，你覺得章執蟲的父親會放過黎楠」這個問題更像是一個炸彈，沉重地打擊在孫無夢的心頭。想來黑光病毒也已經知道黎楠就是孫無夢最大的軟肋。


  孫無夢咬著牙，他腳下的水正在旋轉沸騰，他的內心正在煎熬。


  從那旋轉的水流之中，一道細如髮絲的黑絲血絲悄然順著孫無夢的腿向上攀爬。


  「你們能怎麼辦」孫無夢可以不在乎金錢，不在乎名利，但他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親人。


  「不朽，我們可以賜予你的親人不朽，以及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讓你的叔叔嬸嬸成為一個國家的統帥，可以讓黎楠成為這個世界的女王。」


  黑絲變得越來越多，孫無夢膝蓋以下已經陷入了黑色的血絲之中。


  「這樣我的親人就不會有危險了」


  「是的，就是這樣，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們可以讓所有和章執蟲有關聯的人從這個世界消失。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你的親人。所以，把你的命交給我們吧，我們替你守護你的親人。」


  「我守護我」


  孫無夢身子漸漸發軟，那些黑色的血絲此刻支撐著他的身體。他的意志開始渙散，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快點」黑色的血絲加快了速度，已經從膝蓋蔓延到了孫無夢的胸膛。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孫無夢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


  「我為需要我的人而活著，當需要我的人不再需要我時，那一刻就是我人生的終點。為別人而活這是英國哲學家羅素在他的自傳里所寫的一句話。」孫無夢慢慢地說著，可是他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這和我們有關係嗎」黑光病毒可不是哲學家，他們不知道孫無夢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你們為什麼活著」孫無夢看向那些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形，也許他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在問自己。


  「活著我們沒有這樣的概念」


  「你們的概念是不死。」孫無夢嗤笑道。「我聽說最頑強的病毒能夠存活上萬年，黑光病毒是四所造出來的，你們能活多久呢」


  「這對我們而言是個無聊的問題，只要我們一直吞噬，就可以一直存活。即便短期內沒有吞噬目標，我們也可以自我冬眠，即便我們冬眠數十萬年，也不會對我們的生存有任何影響。」


  「果然啊，病毒只不過是沒有細胞形態的簡單生命體。越是簡單，越是粗暴。你們沒有生存活著的概念，只有寄生進化侵略的概念。那麼你們是為什麼活著」


  「你到底在說什麼」


  「謝謝你們。」孫無夢彎下了腰，雙手抓住了纏在胸口的已經凝固的血絲。


  黑光病毒能夠模擬思維，能夠從孫無夢的記憶當中搜索信息並作出相應的誘惑去干擾他。但是黑光病毒並不是真的具有思考的能力，他們更不能夠理解，人類的「謝謝。」


  「你在幹什麼」


  「我為了我愛的和愛我的人而活，雖然我不確定有誰愛我。不過，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們替我去照顧我愛的人只要我活著，決不決不允許你們去代替我守護他們就算我沒有能力，就算我會死，我也要親自守護他們謝謝你們讓我明白了這些，謝謝你們用代替我去守護他們為誘餌來引誘我，謝謝你們讓我知道我為什麼活著。現在，請你們去死。」


  在外人看來，世界只過了幾秒鐘。


  在劉毒他們的眼中，孫無夢先是準備打碎自己的頭，然後又被黑光病毒控制住了，然後那些黑色的血絲拚命地蠕動，似乎想要逃命。


  與此同時，孫無夢身上的那團火焰也明亮了起來。火焰蔓延，將孫無夢包圍了起來。


  火焰從血紅色變成金黃色，從金黃色變成了黑紅色，從火焰變成了一條條觸手。最終，那些觸手都聚攏在孫無夢的身上。慢慢地，孫無夢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實驗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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