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師自天地見原初
「靈石!?」
徐長卿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
並且立刻產生了關聯,畢竟這個湮滅反應爐製造靈石的印象太深刻了。
之前也說了,道法自然。
玄門大能們,也是參悟天地法則,自然現象,才有了人工量產靈石。
那麼具體參照的是什麼樣的現象?
恐怕就是眼前這種了。
怪物,在絕強刺激的情況下,體內產生湮滅反應,這力量導致其完成了畸變怪到邪妖再到邪魔的層次性跨越。
有兩點特別引人注目,一是靈魂強度,二是靈石質地。
跨越性強化,怪物的魂力消耗極大,若非是強魂,恐怕早就崩潰了。
而靈石,可以說這是他見過的最為純凈的極品靈石,發光,甚至有隱隱煙霞升騰,完全符合某些資料古籍中的描述。
他覺得,這很可能意味著,靈魂對靈石的產生有著重要影響。修行者通過利用靈石,大大節省了淬鍊天地元氣的時間,但從宏觀角度看,這個過程從未被節省,而是被代替了。
被什麼代替了?又或被誰代替了?靈體,或者說彌散在世間的魂力。
修行者的世界,冥界、閻羅、城隍、鬼差,體系嚴整,假如這並非是善行,並非是為了於人於己方便呢?
假如這個體系其實是為製造純凈的靈石服務呢?畢竟想要收集足夠多的魂力,地府陰物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想法有些抹黑先聖,可從國家、種群這樣的角度,真的是沒辦法講善惡的,有的只是利益需要。更何況那個瑞獸柱鎮壓的污穢洞天,真的是讓他很難將玄門先賢跟仙風道骨、慈眉善目聯繫在一起,
聖人,很可能既不仁也不義,而只是對特定的群體有大功。一如他對教城有大功,但在城邦聯盟眼中,卻是大奸大惡,滅門屠夫。
當然,他是不能跟聖人比的,聖人能力更大,布局更深遠,影響起來也是諸天萬界。但事就是這麼個事,扯去光環,辦的也都是生兒子沒**的事。
「哎,也好,想要超越,首先就應該去聖賢化,心懷畏懼,仰望卻步,如何趕超?」他哂笑一聲,將靈石隨手收起。
周圍的人不知道他在短短的一瞬間,腦袋裡轉了多少彎,他們現在的情緒是敬畏,以及開心。
這特殊畸變體一死,其餘的邪獸不過是疥癬之患,瘋狂和饑渴讓它們喪失求生本能,直至最後一頭被擊殺。
人們在為劫後餘生慶幸的同時,自然是要向徐長卿表達足夠的謝意和尊敬的。
行者出強龍,這人人都知,可強到徐長卿這種程度的,別說是親眼見,就是傳聞中都沒有。
之前見畸變體渾身噴光化作邪妖時,很多人已然有了九死一生的覺悟。
而等到妖邪蛻變成邪魔,更是絕望。畢竟這個地區最好的戰績,也是在十三死,二十二傷的情況下擊殺了一頭邪魔,五十人的專業獵魔團,僅有五名輔助人員倖免傷亡。
該戰績使得某獵魔團榮登地區第一強數年之久。
象他們這樣的商隊,遇上了邪魔,能倖存一兩個都不易。
哪想峰迴路轉,徐長卿竟然能虛空生雷,且連著三道,在邪魔逞凶前將之斃殺。大驚喜,大刺激!
翌日一早,商隊的人象伺候親爹一般,早早的就把洗漱用水,早餐都備好了。並請徐長卿務必接受這微不足道的敬意和感謝。
然而徐長卿卻沒有閑情享受這被人尊捧的虛榮。
隨著經歷的增多,他隱隱生出種被算計的感覺。
他意識到,被穿越似乎是個內涵及其複雜的局,他落入這個局,恐怕未必是因為倒霉的在道標玉上留下了自己的獨門追蹤印記。
那個持有黃色道標玉的謝頂男,所交代的情報,就一定是真的?
他能證明的,僅僅是謝頂男說了實話,但不能證明其得到的消息就是真相。
魔教的內部現狀,思忖起來十分有趣。
有申寶那樣為了尊主,積極主動做事,不惜捨命的。
也有小丑女那種被利誘而拿錢辦事的。
有菌人那種人生底谷被撈出而賜予新生的(通過跟王秀的特殊聯繫而知曉。畢竟王秀說白了是件法器)
也有謝頂男那種臭味相投加入,本事忠心都不太夠,卻也混了個一方頭目的。
這說明,魔道絕非鐵板一塊,也不是合起來做局坑人,而有可能互相拆台,或者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出現了疏漏。
可惜他看不出來。
他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魔道原本打算怎樣,只知道現在成了怎樣。
沒有比較,怎麼知道是疏漏又或故意如此?
也只能是放翻關鍵人物,然後去了解,這幫傢伙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是的,把戲。太多的推測,太多的不確定。被穿越未必就不能是一場夢,或在某個幻境中遊歷。
畢竟按照上古傳說,蜃樓、蜃城那都是存在的,只要一個差不多點的操控者,加上頂級法寶級的玄門器物,就能玩這類戲碼,也足以將他這樣的入道者坑進局中,沒什麼不可能。
這次他帶技術回去,目的之一就是想試試水,看看這些技術是吹出來的,還是真就有。
如果是前者,以後就無需為這些花心思了,著重於自身的靈魂的修行和肉身的修行也就是了。
若是後者,真穿越又或只是混跡於攝影棚外加電腦特效的特殊片場中,又有什麼關係呢?
收穫真實不虛,別說是一塊錢的特效,五毛錢的特效,他也能敬業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畢竟今天被玩的團團轉,明天未必就不能登門一一清算。
比不了對方的天生優勢、甚至先手優勢,卻也還可以比誰笑能到最後。
甚至他還得謝謝對方。沒有這些際遇,他在入道者就是頂點的本源世界,除了在一群普通人中耀武揚威,裝逼打臉,還能幹啥?
窮盡一生都沒能收集夠靈氣,最終卡死在金丹門前,對於他這樣嚮往仙道的人而言,是最悲的悲劇吧?
而若是戰死在攀爬的道路上,反倒更容易接受一些。
商隊於下午十六時抵達黑街。
再有不到兩小時便會天黑,商隊、行者,都選擇了在黑街留宿。
徐長卿沒有。
他謝絕了商隊的熱情挽留,獨自上路,奔著平陽城遺迹所在的方向就去了。
荒草叢生,日漸西沉,相較於真正的荒野,時不時就能發現人工造物痕迹又或斷壁殘垣的遺迹區域,有種文明沉淪的凄涼,也不乏神秘和森然。
那些遠觀似是土山的存在,往往是曾經的高樓大廈,即便傾塌,被塵泥和植物覆蓋,仍能看到一些洞窟般的房屋門窗,黑黢黢的,飄著淡淡的黑色煙塵,透著邪異和不祥。
越是接近遺迹,類似的地形構造就越多,彷彿是一個個另類的墳包,祭奠著曾經的榮耀,又如同蟄伏的怪獸,靜等著獵物上門。
嗤啦啦……
輻射報警器的提醒音有些像是收音機接收到電磁雜音,他瞅了一眼,輻射照射強度達到了240拉德每秒。
如果是普通人,這樣的環境挺不了多久就得掛掉。
於他而言,光是靠先天練氣士的強健體魄,就能做到絲毫無損。
戴好了面罩,鎖死縫隙,行者的裝具本身就有不錯的防輻射效果。
繼續深入,輻射強度不斷升高。
平陽城毀滅於核打擊,可近三百年的歲月,核輻射的影響理論上早應該消散殆盡了,但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人們普遍認為,是魔晶導致了這一切。
然而這種說法並不能讓他感到滿意,太寬泛了。
魔晶礦他是親眼見過的,雲霄城東北部大約三十多公里處就有,若是天候良好,在雲霄城的雲區都能見到。
淡藍色的半透明晶體,水晶般稜角分明,成簇成叢,自發光,光霧氤氳,不時有電弧跳躍閃耀,天空總是布滿陰雲,離子風暴經常肆虐……
那是一種致命的瑰麗,迷離的美,離著還有幾百米遠,空中的電磁含量就已經超標,讓人感覺麻酥酥的,同時電磁輻射的傷害也開始出現。
跟這裡的情況並不相同。
這裡更像是高輻射物質的礦坑密集,幾乎輻射源都是在那些廢墟中。
究竟是什麼?如何孕育的?
他是有些興趣,但他沒多少時間了,還是先干正事。
深入五公里,輻射照射強度660拉德。這樣的強度對普通人而言,分分秒就得死。
檢測儀器顯示,這個地區的輻射源已經非常密集,他也能直接看到放射物了,似乎是一坨坨的糞便。
「搞什麼鬼?什麼生物可以製造這種糞便?」
還有個特徵他注意到了,這個區域的邪穢含量,低於外界。
簡單的理解,邪穢就是玄門版的核輻射,是正道、魔道都很難利用到的一種超自然能量。
之所以說很難,是因為確實也有人使用。比如污濁他人法寶。邪門愛用這類玩意,就跟古代人類熬金汁(糞湯)守城一樣,太過陰損,一般人不取。
由於這個世界缺乏超自然秩序,邪穢沒有被壓在地底深處,而是四處飄溢。
與此同時,靈氣也較為充裕,兩兩作用,理論上,為禍不應該太烈。
然而魔晶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地表清濁二氣失衡,人待的久了,就會因邪穢侵蝕而生出各種問題。
可現在居然有某種存在收攝邪穢,貌似還排出強輻射物質,這算什麼?從邪到惡的轉換?
不久之後,他遇到這種存在了,一種很漂亮的屎殼螂。
首先從外形上看,它有埃及聖甲蟲的風采,厚重飽滿。外殼有著金屬色澤,就像是電焊在不鏽鋼般上造成的彩暈,多彩,瑰麗,而又自然。
在自然界,生物有此種色彩結構一般都代表:我很毒!
其次這些屎殼螂個頭真是不小,宛如一輛輛卡丁車,小一點的也有幼兒遊樂車那麼大.
見到他,這些蟲子身上紛紛冒出五色光華!如同烈焰熊熊!
「我去!魔道!?」
徐長卿險些失聲叫出來。
魔道跟正道的一個很明顯差別,就是法力的態。
正道求穩,講究寧靜綿長,所以玄門正道的人,若是法力外放,往往是其勢如水,就像是有光在體表流動。
而魔道急進,講究勇猛拼搏,法力外放,往往其勢如火,越是火焰形態逼真,越代表深得法門精髓。
法從何來?觀萬物生滅,觀自然運轉。
現在就有現成的,魔道法門,看起來大約就是跟這種甲蟲學來的,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門。
魔道十門,十門狀態是漫長歷史中最常見的,鼎盛期有過十八門的,衰落期只有六門。
沒有交流,也沒辦法交流,甲蟲鞘翅一振,已經衝殺了過來。
上手就是全力以赴,鞘翅的振鳴是音波攻擊,與之配合的是強而有力的衝撞。
徐長卿左手拇指微微用力,有血流入帶有銳刺的印槽,隨即驟然拔刀。
不僅如此,人也是化作了流光殘影,連著四次轉折。
這是他現在的刀術極限,肉體極限,同時瞬間的魂力輸出也達到了肉體所能承受的極致。
基礎,全部都是最基礎的,但揉合在一起卻並不簡單。
這就是他的刀法理念,效仿野獸捕食,一撲一躍,動作簡單,不講花俏,只將角度和時機,全力以赴,純粹專註。
嚓!數聲切削之音匯聚成了一聲長音,四頭甲蟲被斬,各有各的死法,其中之一被豎著剖成了兩片,左右分開,徐長卿硬是從他屍首中間沖了出去。
徐長卿的臉色瞬間白轉青,持刀的手也在顫抖。
音波攻擊傷到了他,而且剛才斬殺時也兇險暗藏,若是沒能斬開,傷死的就會是他。
傾力一擊,不破便折。象他這種不求變化的刀法,霸氣凌冽,卻也風險極大。
「然而這種感覺不錯!」徐長卿收刀回鞘,深深呼吸,提一口先天氣,將傷勢壓了下去,手也不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