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吉時已到
上半年最佳嫁娶吉日。
當初那麼匆忙的定下婚期，也是因為如果錯過今日，就得等下半年了。
其實最初劉相還是真心疼愛過劉欣然的，劉欣然出聲之際曾有高人說過，此女乃鸞鳳之命，命格奇詭。
劉相將這個『詭』字，聽成了貴字。
可後來的劉欣然年齡見長，也愈發讓劉相失望，私心裡覺得那個『鸞鳳』是她的大女兒劉欣意。
鳳冠霞帔，珠羅錦翠，嫁衣曳地，朱唇三分。
劉欣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嫁人，也從未想過她還能有歸宿。
恍若一場春秋夢，即使她對那個七王毫無感情，此刻也莫名生出幾分異樣。
劉夫人自然是要將她的賢明貫穿到底，劉府大早便張燈結綵，賓館絡繹不絕，都在大堂里說話閑聊。
相反，聽人稟報，七王府則是安靜得很。
按理說，劉夫人應該在婚房裡陪著劉欣然，親自為她梳妝。
可劉夫人現在看著劉欣然就氣得要命，不掐死她就算好的了，也是故意想給她難堪。
畢竟嫡女出嫁，哪家夫人不陪著？然而，此刻陪著劉欣然的是柳淺。
一向素服的柳淺給了劉欣然極大的面子，換了一身縣主的朝服給劉欣然撐場子。自然又給劉夫人氣得拍桌子。
此時的婚房熱鬧得很，從未這般熱鬧過。
諸多世家小姐都隨著家人前來祝賀，也有宗族子女按照禮節早就在府中等候，在這『最後的時間』里陪著新娘子。
但由於時間緊迫，省去了許多步驟，已經是簡而又簡了，劉欣然仍是覺得繁瑣。
劉氏宗族裡的喜娘在給劉欣然講著諸多規矩，還有一些閨房之事，聽得某些世家小姐臉上通紅。劉欣然倒是無所謂，這算是啥尺度？
一副坦然的模樣都讓喜娘覺得無語，也不知這位大小姐聽進去幾分。
午時之前三刻會去宗祠祭拜，從此劉欣然這個名字就要入皇室族譜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屋內的年輕少女們每個都穿的很喜慶，嘰嘰喳喳的各自說著話，並沒有一個是真心來為劉欣然祝賀的。
「七王在幾個月前那也是京城女子做夢都想嫁的，文韜武略樣樣都是拔尖的，如今.……嘖嘖。」
「戰場兇險，這不測風雲就來了唄。真真是朝夕巨變啊，可憐嘍。」
「我以前有幸隨父親見過七王，天人之姿啊，感覺世間最美好的辭彙都不足以形容。」
「那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傻了……許久都沒有出現在人前了，連兵權都被聖上.……」
「噓……慎言！別胡說八道，人未來的七王妃還在這裡呢.……」
竊竊私語雖是紛雜，但劉欣然的聽力卻是好的很，絲毫不漏的落入她的耳中。
劉欣然對這七王也起了莫大的好奇心，七王的事迹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功高蓋主的悲劇下場，這到底是人為還是事故，誰知道呢？
劉欣然撇了撇嘴，這幾日她翻閱了無數的書籍，算是真切的了解這個世界。
皇權，自古以來就是至高無上的，誰敢觸碰它的權威，只有一個字，死。
柳淺也不去看屋內的那群丫頭們，一雙水眸看著劉欣然。
「然丫頭，你恨嗎？」
突兀的一句話，讓劉欣然微楞。
恨？為什麼要恨？她不恨。
但若是原主的話，心中定是怨的罷，畢竟原主一直愛的是太子。
「姨母說笑了，這世間若是恨能解決問題，恐怕就沒有寬容了。」
劉欣然很自然的說出這句話，哦，裝比的話，俗稱心靈雞湯。
七王若是真傻了，她嫁過去更自由。除了王爺，王妃最大，總比在劉府強吧？只要她把自己體內的毒解了，便立刻遠走高飛。
這就是劉欣然心中所想，然而事實真能讓她如願嗎？等她後悔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能這樣想，你娘在天之靈也能欣慰了。」柳淺微嘆，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雖是古樸無華，細看去卻是上好的沉香木。
「姨母沒什麼好送你的，這個盒子你拿著，若是你有.……性命之憂時方可打開。」
劉欣然很想笑，這是啥錦囊妙計？但看柳淺正經的樣子也認真起來，重來一次她其實比誰都要惜命。
沒有經歷過死亡，永遠不知道活著有多好。
蹙眉盯著這盒子，劉欣然稍稍猶豫之後，便鄭重點頭道，「好。」
這時劉欣意走了進來，臉色較之之前好看了許多，又恢復了優雅的貴族姿態。
顯然她一進來，屋內的女子們的笑容也更多了，劉欣意與太子之間的事雖未明確定下來，但在外人眼裡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子玉姐姐，好久都沒見了，晴兒可想你了。」
一個嬌滴滴小姑娘，劉欣然記得她是禮部尚書家的女兒，見著劉欣意簡直像看著她親娘一樣親……
而劉欣意是很享受這種狀態的，走哪裡都是眾人視線集中的焦點。
劉欣意沒有與她們過多的交談，只是淺笑著一一應著，而後走到劉欣然面前當她的善良長姐。
看到柳淺這一身朝服，眼中閃過絲晦澀，轉而朝柳淺行了個萬福禮，「見過姨娘。」
柳淺捻著佛珠，只是輕哼一聲。
這幕在眾人眼裡未免唏噓，有這麼一個身份高貴的妾室，嫡女也得低頭啊。
對於柳淺，眾人其實是尷尬的，不知以何輩分來與之相處。所幸柳淺素日並不見人，常年在郊外宅子。
偏生太后眼裡，柳淺還能說上幾句話。
顯然這些人都忘了，若是劉欣然的母親沒有死，劉欣意頂天算是個庶長女，可能連這個長字也會被剝奪。
「二妹，母親在應酬客人，我便來看看你。」柔聲似水，那溫婉勁兒展現的淋漓盡致。
「時間過得真快，二妹也從小姑娘到人婦了，這嫁出去到底與以往不一樣了。」劉欣意略帶感慨，眼眸瞬間有些濕潤，紅紅的。
這演技，一流。
劉欣然默默的在心中點贊，然而，她真的很想撕下那層裹在人心外面的皮啊。